第157章 替身
“他早就知道我是妖,他一直都在利用我!”
谈及此处,相比于恨,小灿心中更多的却是伤。
将头靠在白紫苏的肩上,小灿讲起了那个最绝望的夜晚。
“东方国师将我关在铁笼中后,便从未再来见过我,我以为他会像对其他妖怪那样折磨我,可是并没有,他只是捆住了我的手脚,并传下令去,要于三日后,在城门口将我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在那铁笼之中,一个一身粉色婢女衣着的女子,四肢正被铁链所捆,虽然她法术不低,可这铁链似是被人施了法,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办法作用。
黑暗的大牢里,每一点声音都带着小灿的心弦,是东方国师要来了吗?他会怎么折磨自己呢?他会扒了自己的皮吗?会割掉自己的尾巴吗……?
每一时每一刻,小灿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东方国师折磨自己的手段,越想越怕,身子越抖,即便过了多时都未有脚步声传来,小灿也依旧无法安心,因为她怕这是因为东方国师还在想着最好的折磨自己的方法。
过了许久,当外面的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时,终于从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
小灿一个激灵,就在泪水要夺出眼眶时,来者却让小灿一愣。
“子……子烨……。”
子烨知道自己是妖了,子烨还能接受自己吗?自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愿意见到自己了,他会不会怪自己骗了他,如今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子烨。
别头过去,小灿眸中是难掩的心伤,她不想让子烨看见自己那般狼狈的样子,也不想看见子烨怪罪自己的样子。
周子烨身着绣有金丝的紫色衣袍,他单手背立,一如往常君子如玉。
缓步走到铁笼前,周子烨淡淡地扯了下嘴角。
“原来妖也不过如此。”
这温和的一声,却比一把刀子还凉愣愣地转过头来,小灿不解地看向周子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以为他是来怪罪自己的,可是看他现在的模样,怎么好像……好像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就是一种妖。
对上那诧异的眸光,周子烨只是淡淡一笑。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不过告诉你,我就永远是你心中白玉无瑕的公子,可我若是不告诉你,谁又知道我周子烨是怎样的工于心计,玩弄人心呢,谁又知道我的本事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灿的手下意识地紧握,这一刻她连喘息都不敢,她不知怎么了,怎么这一刻她觉得面前的子烨比那位东方国师还要吓人。
可对于小灿的反应,周子烨却很是满意,在小灿的惊恐中,周子烨看见了自己的高明,五年了,小灿居然对自己连一丝的怀疑都没有,看来妖真的很一般啊。
抬手轻敲着面前的铁笼,周子烨的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得意。
“故事太长了,我一点一点地告诉你。”
“我与你初见之时发现你的眉眼很像漓儿,漓儿是我有一年出宫打猎遇见的农家女子,她容貌美丽,性子温顺,故而格外讨我欢喜,可是女人再好也敌不过江山权势。”
“我与楚国刑部尚书李大人颇有交情,所以我便说服漓儿让她任李大人为干爹,进楚国选秀,做我的眼睛,漓儿果然不失我望,仅仅几年便已成了楚国的贵妃。”
“所以……所以对你而言,我只是那位漓儿姑娘的替身?”
看着周子烨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小灿真的不想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情意,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一场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听闻小灿所言,周子烨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这句话与她而言,似乎极度荒唐。
“小灿,你太看得起我了,也太看低你了,我承认我最初接近你的确是因为你像漓儿,不过这么说或许不太尊亲,应该说我就是喜欢杏眼柳眉,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反正长成这样的模样的我都会多看两眼。”
“漓儿的确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可是眼睛是长在前面的,我周子烨是谁,我周子烨是未来的王,我连生我养我的父母,陪着我长大的兄弟都毫不在乎,我会去在乎一个女人。”
说出这样一句话时,周子烨的脸上不仅没有羞愧,甚至还有着自豪,自毫什么?自毫他的潇洒,还是自毫小灿这个傻丫头被这样的无情之人装出的深情骗了五年有余!
看着面前人,小灿突然有一种撕心裂肺地疼,如果周子烨是把自己当成旁人的替身,或许周子烨的心里还是有一份情的,可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自己所爱之人,不过周子烨扮演出来的一个公子。
想了想,周子烨又扯出一抹笑容。
“我实时不懂,为何你会觉得自己是个替身,可替之物,不过是无足轻重罢了,衣可替,履可替,可你见过皇位可替吗!你见过金银可替吗!傻姑娘,你啊,太相信情之一字了。”
“哦对了,我还没有讲完,你听我继续讲。”
“当初在醉仙楼,我与那位白姑娘曾有一面之缘,当时我只觉得是她身怀奇术,并没有多想,直到我与白姑娘再见,她突然跑出屋外,不见身影,我便开始怀疑她并非凡人。”
“我周子烨出生下来就立志要做这周国的国君,可我母妃偏偏是个没用的废物,一来不能得我父皇宠爱,二来没有显赫家世,不能帮我拉拢朝中势力。”
“朝中关系复杂,我难以动手,所以我只能把目光放在清高的国师身上,是国师让我知道这世间真的有妖,那时我就想,若是有妖来帮我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完成很多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我本以为这也不过是想想,可没想到多年以后,待我奉命出使楚国,暗中寻找国师之时,我竟会真的遇到妖怪,我当时以为你是男子,要想拉拢男子,没用什么高官厚禄自然不易,可女子便不同,只要甜言蜜语即可,所以当时我对你才并不上心,只想骗得白紫苏的感情。”
“可没想到白紫苏根本就不吃我这一套,偏偏看上了那个没用的东方旭。”
回想当初白紫苏推开自己,往东方旭的怀里扑时,周子烨的心头不由得起了一种挫败之感,而挫败便会带起怒火,
“我真的不理解这个白紫苏,她看上东方旭什么了,那个傻傻呆呆的家伙,既不会说好听的讨女人欢喜,也不懂浪漫,白紫苏可真是没眼光!”
“没眼光的我!”
这一声吼,带着的是小灿的心碎。
“你说的对,东方旭是不会说话,可是他会做,他的所说所为胜过任何一句话语,而你……你只会说一些好听的来骗我,实际上你什么都没用做,你一直都是在骗我,你从始至终都是在骗我!你在骗我!”
那捆着小灿的铁链,因为小灿的挣扎而不断的晃动, 那刺耳的声音,似是在替着小灿的委屈呐喊。
“因为你发现,你在白姐哪里讨不到好处,而我有你有了情意,所以当你知道我是女子之后,你就把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你跟我说什么为了周国百姓不过都是虚言,你真正想要的是借我之手,建立你自己的势力。”
“五王爷已四,三王爷又因贪墨案与皇帝离心,被调离皇城,二皇子从出生便下落不明,就算他回来了,他也没用势力站脚,所以江山一定会交到你的手上,我已经没用了。”
微微点了下头,周子烨抖了下衣袖,对着小灿摆手鼓掌。
“很好,好极了,每字每句说得都对,只可惜偏偏晚了。”
看着面前的温润公子,小灿不由得有了一丝疑惑。
“可是我不明白,即便你已没用异党要除,为何就一定要杀了我,而不是留下我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点了点头,周子烨淡呼一口气。
“本来,我的确不打算杀你,或者说就算杀你,也应该等你帮我杀了我父皇之后我再对你动手,可是若我父皇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未免太无趣了,所暂时我还要留着他。”
“至于你,你对我一心一意,又怎能接受我迎娶楚国公主。”
“你说什么!”
小灿紧握的手渐渐松开,不必周子烨再开口小灿也已然明白,若是迎娶楚国公主为妻自然可以助他拉拢楚国势力,而楚国公主必须要给予正妻之位,那个时候,就算自己再傻,自己也不会同意,子烨的狼子野心也是无法在瞒自己,而自己是妖,若自己真的生气起来,欲夺他性命,他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所以他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我还有一点不懂,东方国师在五王爷受刑时曾在人群中见过我,他早就知道我是妖,但东方国师一向只对恶妖动手,而且为人不慕名利,他为什么会帮你呢?”
“这一点我也有些疑惑。”
转了转眸子,周子烨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那日我找到了东方国师,我知道东方国师不喜拐弯某教,我便也直接说明了来意,告诉他我身边有一妖,想请他帮忙除妖。”
“东方国师答应的很是爽快,但是他提出条件,此事必须要大张旗鼓,至于你进宫献舞便是他想出来的,我想也许是为了在父皇面前显一显他的本事吧,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不仅自己不伤你,还不许别人伤你,这不想是他的做事风格。”
“因为他有良心!”
怒瞪着面前的公子,小灿觉得真是又可气又好笑,那个曾经自己付出全部的人,居然因为旁人没有折磨自己而疑惑!
所以他第一刻便去找了东方国师而不是其他的道士,就是因为他不仅想让自己死,还想让自己不得好死!
再一次握紧双拳,小灿难掩心中怒火,对着周子烨叫骂道:
“周子烨,你一定会受报应的,我知道那位丢失的二皇子乃是皇后之子,他一定会回来的,你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会是这位嫡长子的,而你,不过是一个浣衣女的儿子,你注定下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你给我住口!”
小灿知道如何惹得白紫苏动怒,也一样,知道如何打周子烨的七寸,周子烨除了皇位无所在乎,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成了多年的习惯,但有一点足以让周子烨“溃不成军”,那就是他的身世,他不想面对却也必须面对的身世。
周子烨的母亲安美人,乃是浣衣局的一个宫女,因貌美故得圣恩,可是貌美之女何其多,日子久了,皇帝便也早已将她抛掷脑后,还要上天对她还算一分善待,让他有了子嗣,虽是庶子,但也是长子,倒也母凭子归了两年。
可是两年之后,皇后诞下一子,安美人在受冷落,而碰巧在安美人送给二皇子一个平安锁后,二皇子便突然丢失,皇帝震怒,将此事怪到了安美人的头上,视安美人不祥。
周子烨怕安美人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竟然恶毒至极,想要杀掉安美人,过继到皇后膝下,可惜后来此事败露,虽然周子烨另有说辞,说是曾听闻自己的母妻亲口说过要害二皇子,周子烨为了替母妻赎罪,所以打算先杀其母,再自杀赎罪。
皇帝刚刚丢失二皇子不久,不愿再失去儿子,便没有过多调查此事,但从此以后,却更加疏远了周子烨。
此事是小灿曾替周子烨去给安美人送东西时听安美人宫里的宫女所讲的,当时小灿并不相信,如今向来,恐怕真有其事。
周子烨最听不得下贱二字,他最厌的便是自己的出身。
一眯眼眸,周子烨的眸中瞬间闪过狠辣二字。
“来人!来人!”
“叶王殿下。”
待官兵走进,周子烨一把握住了铁笼。
“穿了他的琵琶骨,我要让他的喊声响彻整个大牢!”
语落,周子烨一甩衣袍,迈步而出。
“周子烨,你就是下贱!你就是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