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危机
金色的阳光柔软撒在身上，温暖的温度化去四方空气的阴冷。
经此一夜，花苡和涉月身心俱疲，相依倚在平城的城楼上。
眼前这一切都将随着日光普照尘埃落定。
“连城主苦心经营，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不过也幸运，他们最后都没有辜负彼此。”
涉月遥望城中矗立的殿宇，连漪和言笙的故事至此结束，心中几多感慨。
花苡随她视线望去，目光定格在殿上升起的灵光之中。那是他们最后存在的证明。
她素来心冷，迟钝不通人情，自她有记忆起便是孤身一人，性子冷傲，难与他人相融。
直到涉月闯入她的世界，她才知道喜悦是何心情，才通七情，明白牵挂一个人是何感受。
生死离别最是无情，往日她看过太多生死，早已麻木。
可这一回，却心怀悲悯。
她怔忪了片刻，似是突然发觉自己也会同情他人，嘴角泛起一丝笑。
回眸的瞬间，察觉城外异动。
远处群山之上一片红光闪耀，迅速蔓延，光中慢慢结成一道屏障一样的东西，向四周扩散开来。
很快城门周围就被红色光屏笼罩。
远处的天上出现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点，原是一大片红纸伞倒挂着向城门飘来。
遮天蔽日。
花苡环看周遭，发觉平城的另一端也涌现大片红光，两边的光屏迅速生长，很快将平城的两端包裹起来，并且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漂浮的纸伞散在天空的每个角落，几乎遮挡住全部阳光，整座城瞬间黯淡失色，漆黑如夜。
“还愣着做什么，趁着光屏没有将整座平城笼罩起来，你我合力将它拦下！”
花苡一个飞身跃到半空中，涉月紧随其后。两人面朝两边，各自发力，阻拦一侧的光屏。
栖谲、白罹在空中飞速穿梭，与光屏对峙。强大的力量撞击，爆发出一层层灵力波，如浪潮在空中翻滚，席卷同一平面上的一切东西。
力量之大，颇有荡平山川之势。
两人都很努力地控制佩剑，虽然阻止不了光屏慢慢扩大，但总体上还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可渐渐的两人疲软下来，控制佩剑都变得十分无力。
她们都知道，如果这道光屏彻底合上了，她们就会如同瓮中之鳖。
凤叙派来的军队已经在往这边赶来，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到达。
她们只能强撑着。
突然，听见一声如惊雷般骇人的爆炸声，光屏力量骤强，竟直接逼退栖谲和白罹，迅猛扩大。
花苡和涉月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力量波及，虽结阵抵御，还是被逸散的能量重重击中胸口。
两个人同时呕血坠落，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边的光屏在一瞬间拼接起来。
整座城池终于被彻底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两人挣扎着站起，不待喘息之机，天上飘散的红纸伞又快速涌动起来，由四周向中间靠拢。
原本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空隙透着阳光，可是现在，那些空隙被纸伞堵得严严实实。
一道道瘦弱的光线被扑灭，由中间向四周，终于那最远处的一道光束也被封上。
整个视界彻底陷入黑暗，没有光亮，没有希望，一片死寂。
却突然闻见一股香气。
原是那些纸伞的伞面突然泛起淡淡光芒，一层层香气从伞面脱离散落，如同云烟般逸散开来。
它们随着微风翻滚着，像一朵朵巨大的云彩那样，翻搅交融。
香味飘散到平城的每一个角落，空气处于极度的低压状态，每个人都感觉快要窒息。
风寻的香气自带让人浑身脱力的效果，吸入得多了，身体渐渐疲软，便再也不能使用仙法。
平城仙民众多，可魇尸数量也不少，原本他们对付魇尸就已经很吃力，若再失去仙力，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花苡盘腿坐下，简单调息之后，掌心拖出两道蓝光，手掌聚力将它们发出。
那光便如闪电般瞬间侵袭空中，在那层香海下方绽裂开来。
她设下结界，将平城下部与上部分离，趁着香气还没有全部散开，将城内笼罩起来。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始料未及。
头顶的香气积压在结界上，竟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向结界施压。
原来风寻在香海里倾注了灵力，他就是要绝了她们的后路！
花苡灵力殆尽，纵使有涉月助力，光网上的蓝光仍在瞬间消失大半。
香阵向下侵袭，光网被挤得变形，眼看就要碎裂。
香阵里微芒翻滚，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出现几个火红的光团。
竟凭空生出火焰燃烧起来！
火光有风的助力瞬间燃遍整个天空，炽热的灼烧感扑面而来。
火光燃烧伴生出一股更大的力量，霸道的力量频繁攻击着结界，眼看随时可能碎裂。
花苡和涉月已经没有办法控制局势，只能尽力维持现状。
只片刻，光网不堪受负裂开一个口子，那火光瞬间钻了进来，并在光网内部霸道生长，向四周蔓延。
花苡想要修补漏洞，持剑飞上天去，却突然一个火球重击下来。
她被这力量波及，一大口鲜血喷出，身子快速坠落下去。
涉月飞身接住花苡，她在她怀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来不及了，她们今天注定要死在这儿了……
……
……
清晨的阳光慵懒地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水池中的男子慢慢睁开眼睛，一双好看的凤眼环视四周，正看见一张笑脸痴痴地望着他。
“阿决。”
男子轻轻地唤了声，那人笑得更加灿烂，和他一样好看的眼眸眨了眨，如星子温柔耀眼。
“哥哥，你醒啦，怎么又睡这儿了？”
白决慢慢走到池子边上，在池沿上坐下。一头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一件淡色青衫随意裹着身子。
他将白皙的玉足探进水里，调皮地撩拨起水花。
“许是昨夜太累了吧，竟在池子里睡着了。”
白孑看着他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温柔地朝他笑着，伸出手将他乱了的头发梳理好。
“哥哥，你又这样，这个月你已经好几次睡在这儿了，你又不听我的话了！”
白决有些生气地撅起嘴，眼神里关怀与埋怨交织，让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白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更软了些，“好啦好啦，哥哥会注意的，我向你保证。”白孑向他送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白决表情舒缓了些，“最后一次了，下次若还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啦，哥哥知道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白决笑着点点头，慢慢褪去青衫，赤裸着上身顺着池沿滑入水中，紧挨白孑躺着。
“你怎么也下来了？”
“今日父君不在，正好可以晚点起，昨夜没睡好浑身酸软，想着泡泡澡能舒缓一些。”
白决双手荡漾起水花，拨弄着漂浮的些许花瓣。水下双腿摆了摆水，化作一条长长的白色蛇尾。
白决甩动着粗壮的长尾，一会儿在水下搅弄着，一会儿在水面拍打着。
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白孑，正对上他温柔注视的目光。
“阿决，还是如此调皮。”
“哥哥，你看我的尾巴，是不是又长长了一点，我感觉它更粗壮更有力量了，你看。”
白决开始更用力地拍打水花，池水激荡起来，在空中翻转漂移，像雨一样落在他们身上。
水下抬起一条更粗壮的蛇尾，将白决的尾巴缠绕起来，拽着沉入水下。
“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我的阿决为什么就是长不大呢？”
“因为长大就不好玩了，我就喜欢这样，有父君和哥哥宠着，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
“可是你始终要长大的啊，以后还要娶妻生子，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承担起守护西境的责任。”
白决不赞同地摇头，“我不要娶妻生子，不要做好夫君、好父亲，我只想一辈子和父君、和哥哥在一起，你们就是我的天，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你们，我便开心。”
白孑轻轻叹了口气，“总有一天父君会离开我们的，我也会娶妻生子，成立自己的家庭，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了怎么办？”
“哥哥要抛弃我吗？你有了喜欢的女子就不要阿决了吗？”
白决眼睛里水光潋滟，凄惨得快要掉出水来。
他们出生不久母妃便早逝了，是父君和哥哥给了他全部的爱，他才能开心无忧地长大。
这个世界的美好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存在，如果有一天他们都离开了他，他会怎样？
白决拼命打断自己往坏的方面想的念头，他告诉自己：不可能的，父君不会死，哥哥也不会离开，他们三个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白孑心疼地搂住白决，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好了，别伤心了，哥哥逗你呢，父君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会和这个世界一样长寿，一直陪着我们。哥哥也不会离开，我们是双生子，本来就不可分离，我不会抛下你的，放心吧。”
“哥哥说话算话。”
白决一边抹着泪，一边朝他微笑，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你呀，总像个孩子。”
白孑指尖戳戳他的鼻尖，无奈地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