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乱世谋存
大汉天下十三州，豫州地处中原腹地，辖两郡四藩国九十七县。治所谯城，离洛阳城八百余里，位于黄河、淮河之间，河网交错纵横，水运交通便利，自古是兵家必争要地。
六月，皇甫嵩、朱儁和曹操合兵大败黄巾军于长社城，收复汝南和陈国，斩波才于阳翟，黄巾军在豫州声势大跌。
八月，王允来到豫州，第一件事便是招募府兵、巡视属县，王越贴身护卫，刘宇和顾明被编入护卫队，随同出行。
刘宇如愿以偿拜王越为师，可是王越却没有时间教刘宇剑术，由顾明代师授业。顾明与刘宇朝夕相处，食则同桌，寝则同床，亲如兄弟。刘宇学剑不久，还需练习基本的步法和身法，欲速则不达，刘宇耐下性子来将基础夯实。
起初，王越有意让史阿随行。史阿数次针对自己，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宇向王越建言，“大师兄处事老道，平日就是他打理馆中事务，不如将大师兄和二师兄留下，我和三师兄陪师傅前去豫州，剑馆有大师兄在，师傅也能放心。”
史阿有苦难言，若能随师出征便有机会立下战功，说不定自己也能因此步入仕途。看到史阿投来的冰冷目光，刘宇心中暗哂，不招人妒是庸才，要在乱世中出人头地，腥风血雨绝不会少，既然你对自己不善，就别怪自己以“礼”相还了。
九月，笼罩在阴雨中的谯城格外阴冷。三千将士出西城门，凄风冷雨中将士们竭力挺直着身子保持着威武之姿，高高撑起的旗帜在细雨中有些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三千兵马除了八百虎贲外都是新募的州兵，天子有旨让各地募兵自守，不少失地的农人冲着每月五石粟米前来应征。
仅操练过两个月的新兵在荒凉的官道上行进，蜿蜒若蛇，拖拖拉拉。王允坐在队列中间的马车上，王越骑着青马在车旁护卫，顾明和刘宇则护卫在孔融和尚爽的马车边。
随处可见残墙断壁，路旁树下、沟中尸骸相累，惨不忍睹。村庄没有一个人影，风从衰草上掠过，长长的茎杆随风摇摆，“鸣鸣”地述说着苍凉。
在游戏里与群雄逐鹿，挥斥方遒，哪曾见过眼前真实的惨状，刘宇第一次感觉来到这乱世，应该为那些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普通百姓做些什么。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刘宇心中悲怮，情不自禁将《蒿里行》的最后几句念出。
身侧马车撩起窗帘，孔融露出脸道：“小兄弟刚才那几句沉郁悲怆，满是忧国忧民之情，融深为感动。”
在太尉府论剑时刘宇便给孔融留下印象，此刻听到脱口而出的诗句，孔融不禁动容感慨。
沉浸在感伤中的刘宇淡然道：“小子目睹眼前景象，有感而发，但愿王大人能早日平定黄巾，还百姓以太平。”
孔融道：“大人此次前往涡阳城，就是要与都乡侯商议彻底平定豫州的黄巾之乱。”
马车内，尚爽拉了一下孔融的袍袖，轻声道：“文举，此等军机要事怎能告诉一个护卫，你太大意了。”
孔融放下撩帘的手，道：“尚兄，这个刘宇并非池中之物，你听清他刚才所念的诗没有，这几句格调悲壮，直抒胸臆，实有悲天悯人之心……”
孔融一脸兴奋地谈论起诗词，尚爽暗暗摇头苦笑，这个孔文举，酸腐气十足，行军打仗仍忘不了谈诗论赋。
…………
涡阳城，汝南郡所辖，先贤老子故里。
黄巾作乱，天子下旨各地募兵自守，除了官府招募士兵之外，世家豪强纷纷屯坞筑壁自守，将佃客、宾客组成部曲以求自保。涡阳城西有李姓大族，收留部曲二千余人，黄巾军攻打屯坞不克。
听闻王刺史与都乡侯来涡阳城相会，李业带人送来粮四千石、牛、羊、猪各百头、家禽数百只前来劳军。看着长长的辎重队伍，刘宇暗暗咂舌，这些地方大族真是豪奢，想想路上看到冻馁而死的尸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刘宇对王允的认识是美人计诛杀董卓，原以为王允是心机深沉的文人，两个多月相处刷新了刘宇的认识。王允不但心思缜密，而且还能亲自披挂上阵杀敌，称得上文韬武略的大将之才。此次王允前来与皇甫嵩相会，是准备对豫州的黄巾军发动最后的攻击了。
商议军情刘宇没资格参与，他和顾明站在大堂外护卫。刘宇知道这场由张家三兄弟发起的黄巾起义很快就要消亡了，此时张角已死，张梁和张宝很快也会战败而亡。
黄巾军的人数虽然多达数十万，但皇甫嵩、朱儁、曹操等人都是能征善战的骁将，在统兵作战、军事谋划上都强于黄巾军首领，官兵虽少，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大胜可期。
黄巾起义是官逼民反，其后续的不断起义直接导致了东汉王朝的覆灭，但随之而来的是地方势力割据、群雄争斗不休。数十年的战乱致使民不聊生，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难怪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顾明不知道刘宇正在忧国忧民，低声嘀咕道：“小宇，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想想都流口水。”自从随大军出征以来，吃得都是大锅饭，菜更是难见荤腥，比起剑馆的吃食差远了。
刘宇懒得理会顾明在耳边报菜名，继续思忖着：拜王越为师学剑迈出第一步，勉强算有了自保之力，至于拯救天下苍生，还是遥不可及的梦。
这是个门阀世族把持天下命运的年代，五世三公的弘农杨家、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大大小小的名门望族盘根错节、相互姻亲，依附门阀的大小官吏遍布朝野，寒门子弟几无出头之日。刘宇自嘲地笑道，自己倒是有块金字招牌，可是想要置身其中何其难哉，没有这些门阀世家的支持，想要学人争霸，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接下来自己要想办法结交名士，提高声望，想办法能融入到士族之中。孔融有时会找自己谈论诗赋，他是圣人二十世孙，名重天下，若能与其交好得其助力，自己便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士族的门槛。
还有王允，这是个大人物，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若能再引起他的注意，对将来会有很大的助力。只是王允为人高傲，自己根本无法接近，便是师傅王越是他的贴身护卫，也只是被他视成侍从，并不亲近，能否从孔融入手找到机会亲近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