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逃命
正午热辣辣的太阳下，世间万物都被晒得蔫儿头蔫儿脑，只有树上的蝉儿叫得欢畅。
玲妆阁楼下，滚烫的青石地上，灵素儿满身大汗地跪在那里，锲而不舍地磕着响头，额下的青砖上早已猩红一片。
卫灵儿躲在屋内，身侧摆着冰块儿，即便有青儿与翠儿一个摇着扇一个给她擦着汗，却依然燥热难当，鼻洼额角潮乎乎一片。
窗外女孩儿的抽噎声和求饶声不断地传进来，直听得她心烦意乱。
一旁的若妈妈忍不住再次请示：“那丫头既然如此不识好歹，小姐何必心软？直接拖出去杖毙便是。”
卫灵儿烦躁地揉着脑壳。
她是恨灵素儿算计她，但毕竟一个卑微的小女孩儿罢了，估计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还罪不至死。
本想着饶她一命，让李贵带到农庄去，眼不见心不烦就好，没想到，这丫头却如此执着地不肯离开卫府！卫府就这么香嘛？真是无法理解古代人的想法啊！
“小姐！”楼下再次传来灵素儿的哭诉声：“求小姐放素儿一条生路吧！素儿再也不敢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卫灵儿推门出去，凭栏俯视，声音清冷：“我说了，不可能留你在身边。让你去农庄，已是给了你生路，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小姐恕罪！”楼下的灵素儿泣不成声：“奴婢一旦离开卫府，定会被人欺辱，生不如死啊！求小姐看在奴婢服侍您一场的份儿上，大人大量，饶过素儿这一回吧……”
“停！别哭了！”实在是听不下去，卫灵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是那句话，你昨日犯下大错，我不可能原谅你！没让你吃板子，已是我给足了你宽容，以往的情分可以一笔勾销了！”
一听这话，灵素儿瞬间面无血色，直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地咣咣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惊吓、恐慌，加上长时间暴晒、磕头导致的中暑缺水和体力透支，灵素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在当场。
“我勒个去！”卫灵儿无语至极，赶紧招呼着下楼：“若妈妈，快去打点水来！”
好歹是一条人命，怎能就这么死在自己手里？看起来好像还是被自己虐死的！
这黑锅背的……她薛梓林可还没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啊喂！
一盆冷水浇下，地上的人儿似乎有了点意识，卫灵儿赶紧吩咐若妈妈给她喂水掐人中。
折腾了好一会儿，灵素儿总算悠悠转醒，刚看到卫灵儿，便不要命地扑过来抱大腿，直接被若妈妈一脚踹开：“大胆奴婢！你想干什么？”
灵素儿手捂胸口，有气无力地咳出口血，又挣扎着朝向卫灵儿跪倒，继续磕头。
卫灵儿扶额：“行啦行啦！你别折腾了，我不赶你出卫府总行了吧？”
若妈妈一皱眉，正想说点什么，灵素儿已惊喜交加地连连磕头谢恩了。
“停停停！”卫灵儿抬手制止，严肃道：“不赶你出府，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了！从现在起，收回灵姓，取消你近身服侍的资格，不准再迈入玲妆阁二楼半步，只能留在一楼打杂，具体工作听从若妈妈安排。并且，我也不可能放你回卫芸香那边帮凶作恶，所以，只要让我发现你与那边有任何联系或勾结，决不轻饶！”
若妈妈暗中舒了口气，紧锁的眉头稍稍放松下来。
“小姐……”素儿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正想说什么，就被卫灵儿不耐地打断：“别再说了，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若不乐意，那就只有另一个选择……”
看着素儿眼中微微泛起的希望，卫灵儿温声道：“其实我早已给了你更好的选择，不是么？离开卫府，去农庄务农，远离内宅是非，到外面自在地生活，不好么？为何非要赖在这里，遭人白眼呢？”
“奴婢生是卫府的人，死是卫府的鬼，怎能离开卫府啊……”素儿抽泣着，讲得理所当然。
“唉！若妈妈，带她下去吧……”卫灵儿实在是觉得无法沟通，无力地挥挥手，转身上楼，再没看她一眼。
素儿长长地松了口气，掩去眼底的愤恨与不甘，趴伏到地上弱弱地哭泣：“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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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通神情焦躁地指挥着两个小厮往马车上搬东西，妻子毛氏一边跟着收拾东西一边不开心地埋怨着：“好不容易养大的苗子，明明可以去集市上卖个好价钱，干嘛非要低价卖给北陵商队？”
“你知足吧！”赵四通没好气地说：“好歹收回点儿银子，不算亏本！以后这生意不能做了，还得想办法找其它营生……”
“啊？”毛氏一惊：“这么多年都做得好好的，干嘛忽然要换营生？”
“还不是因为今早找上门的那个小子！”赵四通郁闷得直叹气：“也不晓得这家伙哪辈子的祖坟冒了青烟，贱奴出身居然还能脱了奴籍当了官！真是要死啊……”
“这不挺好吗？”毛氏不解：“他好歹是咱们堂子出去的，总要念点儿恩吧？以后我们不也多了个官爷罩着？”
赵四通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你问问堂子里的苗子，哪个会念你的恩？你以为你对他们有多好？”
“可、可我们好歹养大了他们呀！”毛氏有些委屈：“若不是我们把他卖进大户人家，他哪有机会翻身？还当官？哼！等下辈子吧！”
“你个婆娘懂个屁！”赵四通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他这种好不容易翻身的，首要做的就是抹掉曾经的污点！还来报恩？你想得美！”
“啥？”毛氏吓了一跳：“你是说……他、他会杀人灭口？”
“早晚的事儿！若不是他贪心自己的身世，尚有求于我，估计这会儿咱们早就见阎王去了！”赵四通把最后一个箱子抬上马车，冲傻呆呆的毛氏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锁门走人啦！”
毛氏这才缓过神儿，一边慌张地锁门一边颤着声音问：“那咱们怎么办？他要是追来了可如何是好？”
赵四通：“亏我反应快，跟他说是从北行山上捡回来的，捡他的老伙计早就没了。看他那着急离开的样子，估计是去北行山找线索了，这么一趟来回，怎么着也得折腾两天吧？”
“他真是捡回来的？”毛氏好奇地问。
“我哪知道！这种乡野间收来的苗子，多半是哪个地主员外家不小心生出来的野种。我要是跟他坐实了这么个见不得人的身世，还不得当场让他给砍了？恼羞成怒懂不懂！”
赵四通啰嗦着坐上马车，回头招呼妻子：“快上车走啦！方才我已派小六驾车向北，一方面做点儿混淆视听的车辙，一方面顺路去赵家村通知爹娘，让他们带娃直接去平县跟咱们汇合，我们得抓紧南下逃命啊！”
“还是夫君想得周到！”毛氏松了口气，跟着上了马车。
一行人就这么急匆匆地驾车离去，再不敢逗留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