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面之词
卿郎察觉到危险，一息飞身将阮清然护在身下。
天旋地转、意识弥留。
意识再度回转，阮清然警惕的睁开双眼，召出宿命剑寻找卿郎的身影。
眼下没有冰堡内朝朝狠辣的生死相搏、一道道她所熟悉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葱绿色的床幔被锦缎扎在雕刻精良的床榻。
搁在虚掩窗边的乞巧翡翠花盆内素白的海棠迎风而动。
骄阳徐徐落下点燃斑驳橙红。
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这是聚华山她的寝房。
卿郎呢？子乐呢？谢琛呢？萱妹呢？
难道蛊成，就她一人活了下来？
她满目惊愕，慌张的来不及穿上鞋袜，赤脚穿着洁白的里衣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她要去找上官清华问个究竟。
周身痉挛的感觉漫延小腿，脚下不稳她摔倒在门槛。
映入眸中的是素白的鞋面和一双温润的手。
向上看去，她无助的大哭：“师尊，他们呢？”
上官清华冷峻覆满怒意的脸上，冷眸动容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柔缓的将她抱回床榻，质问道：“念儿都告诉我了，一切皆你所为，如今知道后悔了？”
“什么？”阮清然不知所措，哑声开口。
“卿郎、谢琛、子乐被关押在水牢三日后受天雷之刑。”
上官清华敛了衣袖端坐床榻 神情冷漠似地狱铁面无情的判官。
“为什么？明明是林念那个小贱人要杀我们？自保也有错吗？”
阮清然已然猜到林念反咬一口，心中气愤言辞激烈。
“孽障。”
上官清华红了眼，一把掐住她细白带着剑伤的脖颈，咬牙斥责：“念儿何其柔弱，明明是你们要杀她，她还为你求情，如今为师留你一条性命，你还不知悔改吗？”
她感受到原身残存在体内的最后一缕执着莫名沉入无尽的悲伤，最后全然消散。
从前原身耿耿于怀的一幕幕也在眼前回放。
明明是林念执意要去打水、明明是林念执意要比试、明明是林念故意装作柔弱。
为什么上官清华不问缘由只看得见她冬日因浆洗衣物而生了冻疮的手。
只关心比试中招招狠辣却一败涂地深受重伤的她，为何他永远只相信林念一人所说。
那她呢？
她阮清然的委屈、伤痕、真心呢？
她也随着原身的回忆逐渐伤怀、绝望。
额间因窒息感暴露青筋、沁出冷汗融合着苦涩的泪珠，她苦笑反问：“师尊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吗？”
上官清华厌恶的抿唇，见她还要栽赃，神情失望的开口：“叶启元、梅河等一众修仙者就连你的庶妹都说是你所为还要狡辩？”
上官清华到底还是不忍心痛下杀手，在她快要气绝身亡之际松开了手。
“咳咳咳”阮清然面红耳赤咳嗽着，她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快要拧巴的肺部得意缓解疼痛。
她冷漠闭目不去看他：“放了他们，我用命去抵。”
上官清华见她冥顽不灵，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没有回答，豁然拂袖离去。
见他离开，阮清然不顾伤痕，立马起身准备劫水牢。
一开门便被一层透明的结界弹回屋内，背部重重的磕在床榻。
“该死的畜生。”阮清然淬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血沫。
一次不行就来两次，她不信宿命剑斩不开这结界。
试了一夜结果都是如此，她也被结界反噬的伤痕累累却不肯放弃。
靠武力也许只是徒劳，她忽而想到原书中的上官清华少年成名乃是溯城一战。
那是他尚被困在风沙侵袭、山洪决堤的孤城。
面对上万的魔修以两大神器决战无异于螳臂当车。
绝望之际他临了一场顿悟，以神魂注入血脉淬炼而出混元结界，境界也更上一层楼。
最初的混元结界无坚不摧，更蕴含霸道的杀念，以天地怨气为滋养。
故这一战后，上官清华闭关数十载才将其封印，而眼下的混元结界虽会令蓄意破结界者深受反噬却并不会无端杀戮。
此番机缘乃是神明感念上官清华以身殉道拯救世人的加冕。
那么神明钦此的机缘必会有所指。
是什么呢？
阮清然冥思苦想手指一下下清点太阳穴。
绝境逢生之意。
六合圣经中有记：“以无辜之人性命换取生机乃是偷天换命死后遁入虚无，以已身献祭普终生之命乃大善，若无缘飞升坐化后依旧可位列仙班。”
她此番若是堵上一切以神魂为契救挚爱亲朋为由破结界，必定会感念当初神明留下的散碎仙灵。
阮清然闭目再启，神魂凝聚于宿命剑，流光炸现，她瞳眸坚毅挥臂一斩，璀璨剑影飘然似飞花击在结界之上。
与先前的霸道反噬不同，无数萤火漫延，柔和的不成样子，结界由中心逐渐消散。
深居椿桦瑶嵿的那位心念一颤感知到所发生的一切，一掐手决消失无踪。
阮清然周身也被荧光包裹，先前所受之伤陡然痊愈。
“有意思还是位深明大义的神明。”阮清然抬手俯视着身体奇妙的变化。
身体无恙劫水牢自会事半功倍，她肉眼可见的开心了几分。
不过去水牢就必定要经过椿桦瑶嵿，倘若惊动了冷血男可怎么好。
“主人，主人好运来可是会隐身的哦！”赤色光晕自储物戒指而出，好运来蒲扇着翅膀得意的站在她身前。
阮清然激动的拍了拍手。
她怎么把这小家伙给忘记了。
“出发！”她迫不及待的跳上好运的脊背。
嗯，神兽就是不一样啊，连带主人都能隐秘踪迹。
与她心意相通的好运来噗呲一笑：“主人，我们可是签订了神魂契约的，我的本事主人当然能共享了。”
阮清然欣慰的点点头，她现在也是有外挂的人了。
椿桦瑶嵿的后山，有一块凹谷，谷内四面环水，唯有中间一座水塔矗立。
水塔外壁成乳白色，乃是上官清华以八阶妖兽蜂王的蜜混合孩童之泪、白石灰所制而成，至纯至邪的融合可免受世间妖物、邪祟侵袭。
这水牢向来关押为祸一方的大妖乃至十恶不赦的魔修。
阮清然抚摸着冰冷斑驳的壁垒心中恨意更甚，上官清华竟是将卿郎他们看做奸邪吗？
一面之词如何能识人。
“主人，是非之地以后不待也罢。”好运来感受到主人的委屈也跟着气鼓鼓的。
“嗯，我们回阮家，有些帐，要一笔笔的清算。”她推开幽黑色绘制符箓的沉重大门。
水塔隔绝一切心念，踏入其中她才感受到卿郎微弱的气息。
循着长满青苔的台阶一路往下，四壁紧闭的门扉内妖气涌动却翻不出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