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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晚上睡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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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四次,林初独自进入谈知义的卧室,心情之沉重,如入无人之境。

    打她电话,说明他此刻醒着,她必须有个敲门的环节,以示对他的尊重。

    这一次,卧室开了灯,瞬间的光亮有一种让她无所适从的不自在,他们能就着灯光揣摩彼此的表情背后所含的真实情绪。

    林初看出来他是在生气,而惹她生气的人只会是自己。

    因为她将他生病的事情通知了谈奶奶?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打小报告。”无情的嘲弄又开始了。

    林初站得离他远远的,他的目光不甚友善,她则楚楚可怜,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从傍晚到现在,她便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犯一丁点的错给这个男人小题大做的机会。

    她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她似乎习惯了在他面前摆出谨小慎微的态度,受了气不声张,一个人默默消化。

    循环往复。

    原本,他们没有私下独处的机会,他的坏脾气找不到出口,她也不必承受如此之多的责备。

    今天是个例外,她一个人在这里,与此同时,他出差回到这儿。

    这给了他,明目张胆可以数落她、欺负她的绝好时机,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看样子,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有一些不必要的失态,甚至是失控。

    林初不同,面对他的挑衅与挑剔,她表现得宠辱不惊,把那么一点寄人篱下该有的低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的拳头,一拳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弹了回来。

    她没痛着,难受的是他自己。

    他轻哼:“你不要以为仗着我妈喜欢你护着你,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林初继续将装聋作哑进行到底。

    不然,你是想拿我怎么样呢?

    林初咬着牙,内心暗暗吐槽。

    “生病不是丢人的事。”林初软绵绵道,她声音脆甜,跟她身子一样,柔弱无骨似的,明明是顶嘴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也如服软一般。

    谈知义:“那你赶紧去召告天下。”

    今天这位病人是彻底和林初过不去了,林初连呼吸都是错的。

    她注意到床头柜上那杯没被动过的热水,找了个逃离的借口:“水凉了,我去换一杯。”

    谈知义没说不要,那就算是默许了她的说辞。

    林初又问:“再帮你拿张冰宝贴做物理降温好吗?”

    谈知义威胁:“你敢贴一个试试。”

    分明是关心,她怎么就看上去成了要谋财害命的对象?

    林初再离开时没有关门,进进出出的还挺麻烦。

    她多少对谈知义有些了解,绝不是个愿意妥协的人,林初照顾他,那叫一个如履薄冰,说她是行走在刀尖上的女人也不夸张。

    她分分钟体验着伴君如伴虎的名场面,所以谢天谢地,赶紧让谈知义退烧吧,她真的会谢!

    林初听他说话的声音,嗓子是真的干,喝热水润一润会好一些。

    偏偏谈知义对她那句“多喝热水”不屑一顾。

    也是,这本身是渣男语录排名第一的关心方式,谈知义就此将她视作渣女也情有可原,不过他可能不知道,多喝热水对一个病人真的特别管用。

    林初倒完热水,谈知义维持着方才的坐姿翻看着手机,完全拿她当空气,也许是在贯彻眼不见为净的方针对付她。

    “出去吧。”病人发话了,眼也不抬。

    听着是在嫌她待在这里碍手碍脚,看着很影响心情吧。

    林初提醒:“那你趁热喝。”

    天色已晚,外面的风声似乎小了些,闪电仍然闪花人眼。

    谈知义发脾气告一段落,趋近于心平气和的状态,吩咐她:“你帮我找下窗帘遥控器。”

    林初哦了一声:“电闪雷鸣的夜晚是挺吓人的。”

    咦?

    她一定昏了头,怎么呆头呆脑把心声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谈知义抬起头,状似不满她的自以为是:“是闪电晃眼。”

    林初缺了根筋似的,越抹越黑:“哦,我没有说你害怕的意思。”

    她的语气天真且认真,谈知义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转而不正经起来:“如果你害怕,晚上睡我这儿。”

    又来这套。

    林初对他类似种种的挑逗,坚持不给予任何回应。

    只是她突然不想帮他找窗帘遥控器了:“我觉得随便翻别人东西不礼貌,遥控器就麻烦二叔自己找了。”

    谈知义哪里听不出她带着情绪,反问:“怎么,反感我和你这样说话?”

    林初单单看着他,不想接话。

    他哪根筋又搭错,朝她开炮:“你是未成年少女,还是真想当我侄女,听不得这种。”

    林初绝对被他带偏了,不然不至于有胆呛回去:“那么,你也会对喜雨说这样的话吗?”

    谈知义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她:“你觉得呢。”

    真话伤人,林初鼻子一酸,是她没摆正自己的身份,妄图高攀谈家。

    她即使住进了豪宅,也永远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出生在一个极其普通甚至贫穷的家里,母亲从她不记事就远走高飞,父亲兢兢业业一辈子,一生未做坏事,却在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被病魔带去天堂。

    从此,她是这个世界的孤儿了,又怎么能从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里面,分得一点少许的温暖与爱意呢。

    她不曾这般痴心妄想过,只是真的当别人亲口说出,她还是会觉得伤痕累累。

    “你姓谈,我姓林,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当你侄女。而且,我也……”林初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

    谈知义问:“你也什么?”

    “没什么。” 林初本意只是想照顾他,哄他吃一点药,尽量让他更快将烧退下去,而不是站在这儿与他针锋相对,让他产生更多不快加重病情,她不再失分寸,及时叫停,“我看见冰箱有只鸡,我帮你炖个鸡汤喝吧。”

    谈知义见她不堪一击的模样,站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他知道她曲解了他那句话的真实含义,可他认为不必再展开那个话题。

    未等他开口,林初的敏感使她先他一步服软:“我真的不是故意为了讨好你才做这些。”

    谈知义轻轻叹了口气,真想敲开她的小破脑袋瞧瞧,这么笨当初是怎么凭实力考上j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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