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可算是醒了
第八天清晨，云生仙君照例前来寝殿查看元一的情况，当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时候，整颗心都悬起来了，趴在床边轻声呼唤：“天帝大人？天帝大人？”
刺眼的光芒在唤醒着元一的意识，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他蹙眉迷茫地看向四周，看见云生仙君焦急中混着欣喜的脸庞，意识还未回笼，记忆还未完全涌上来。
云生仙君顾不得什么规矩身份了，伸手为元一把脉，感受到平稳的脉象后松了口气，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湿润着眼眶看着元一，稍带哽咽地说：“天帝大人，您可算是醒了。”
当那些混乱的画面出现在元一的脑海中时，元一瞬间清醒过来，心脏一阵一阵地钝痛，挣扎着坐起来，抓着云生仙君的衣服，嘶哑着声音问：“银月姬呢？她在哪？”
云生仙君早就料到元一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所以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安排在不同的房间，指了指另一边的床上说：“回天帝大人，她在那里。”
元一顺着云生仙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不远处躺在床上的银月姬，外衣和鞋子都顾不得穿，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向她奔去，即使踏在地上第一步有些踉跄，腿有些软，也没有阻挡他的脚步。
同样早就料到这一幕的云生仙君默默拿了元一的外衣和鞋子跟在后面，在元一坐在床边的时候帮他披在了身上，解释说：“整间寝殿都设置了疗伤阵法，各种丹药和法术都已经试过了，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元一心疼的目光描摹着银月姬明显消瘦苍白的脸庞，此刻她眉心的堕神印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当日最后一道天雷已经没有多少威力，并没有伤及她的性命，只是劈毁了她被激发的魔性和半身修为。
元一摸了摸银月姬的脉搏，总要亲自试探过才放心，脉象平稳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法术修为，却和当初刚化成人形的鸟妖不分上下。
没关系，今后不管怎么样，他下定决心会将银月姬好生护着，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想到这里，元一突然感觉心酸自责，曾经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却还是看着她受了那么多风霜。
“对了。”元一偏过头对云生仙君说，“念恩他……”
元一了解云生仙君，他这个人虽然面上冷冰冰的，但是感情都放在心里，他知道云生仙君将小美一手带大，心中的感情一定是不一般的，对于他的死，不可能没有触动。
提起小美，云生仙君眼底划过哀伤，但很快收拾好情绪，还略带骄傲地说：“念恩的事情，臣已经知道了，他履行了一个神使的天职，也是不枉此生了。”
说完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粉色的鲛珠递给元一说：“这是在当时的山上找到的，相传粉色鲛珠极其珍贵，是鲛人发自内心的喜极而泣时落下的眼泪凝结而成。”
喜极而泣，他临死前都在为自己救下了银月姬而感到高兴。
元一看着这颗鲛珠内心一阵触动，如此深情的厚谊，很难不令人感动。
只可惜小美被天雷击中了魂魄只有灰飞烟灭这一个下场，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了。
拿起那颗鲛珠的元一开始担心，他不知道银月姬醒来面对这一切会是什么反应，尤其是她亲眼看着小美为救自己而死。
这时候云生仙君收到守在隔壁寝殿的小仙君的消息，听完禀报之后对元一说：“天帝大人，妖君花媱也醒了。”
差点把花媱给忘了，元一看银月姬这里没什么大事，便起身穿好外衣和鞋子说：“你在这里守着，如果她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本君，本君去隔壁看看。”
“是。”云生仙君行礼恭送元一。
花媱是银月姬在乎的人之一，如今小美已经死了，她可不能再有事，不然元一真怕银月姬接受不了这么多噩耗。
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已经醒来花媱警惕地望向门口，看到走来的是元一，她稍稍松口气，然后担心地问：“道长，银月呢？”
“她在隔壁，暂时没事，只是还未醒来。”元一站在花媱床前问，“你感觉如何？”
“我没事。”花媱摇摇头，她有八颗妖丹护体，恢复自然是比常人快一些的，只是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多睡了几天，而且小美扑过去抗天雷的画面，太过于刺激心脏了……
元一点点头说：“你愿意留在天宫还是回浮玉山？”
“我想等银月醒来再走。”花媱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不只是道士元一，而是天帝大人。
“本君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元一解释说，“是想着如果银月醒来后不想待在天宫，那就还要麻烦你在浮玉山照顾她。”
“这有什么麻烦。”花媱理所当然地说，“浮玉山本来就是她的家。”
说道这里，花媱想到什么，下床对这元一行礼说：“感谢天帝大人为妖族所做的一切。”
从来没有神明在乎过妖族的地位或死活，元一是第一个，而且还贵为天帝。
“起来吧。”元一伸手示意她坐下，微微叹气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她。”
花媱坐在床边，想到了小美，垂眸掩饰哀伤轻声问：“小美他……”
“灰飞烟灭了。”元一轻声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一个珍贵勇敢的好朋友。
沉默之后，元一转过身准备离开，轻声叮嘱：“你休息吧，银月不希望你也有事。”
元一走后，花媱独自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暗自神伤，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小美的各种样子，第一次见面时的惊艳，自己故意调戏他的时候，他脸红的样子，还有他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样子。
他就这样离开了，灰飞烟灭，连轮回转世都没有，这世上从此没有小美这样一个人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丧命在花媱手下的妖精和人命有不少，但是小美是花媱身边第一个死去的朋友，让她有种好像第一次面对死亡一样的感觉。
好像小美刚接纳花媱，他刚提出要和花媱成为朋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就是在昨天。
这一切，突然都变了……
花媱自诩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银月姬，对任何人都已经做到铁石心肠，可是这一刻，她还是为小美落泪了。
小美的离开，并没有阻挡任何人向前的脚步，时间依旧流转，日月依然变换，只剩记得他的人默默怀念。
转眼银月姬整整昏迷了半个月都没有醒过来，元一已经恢复正常的公务，每天处理完公事都守在银月姬身旁。
这样一看，仿佛回到了银月姬刚刚飞升来天宫的时候。
只是现在的元一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脸上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愁云，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加强大，处理起公事也变得果断直接。
天宫诸神对于那天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毕竟是天雷降世这样的大事。元一将白竹明的事情简单解释后给了一个官方的说法，并且明令禁止不许再谈论此事。
为的就是怕有人模仿白竹明夺取他人生命的方法，还有那个借助别人身体重生的秘辛，世间有过一个白竹明就够受的了。
经过千年的积淀，众神对于元一已经是俯首称臣，尊敬不已，对于他说的话也没有人敢忤逆了，元一也着实是好好整治了一番天宫中爱传闲话的坏风气。
比如妖君和堕神此时都住在正元宫，也没有一个神明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
花媱就这样天宫里住着，等待着银月姬醒来，每当她坐在床边看着银月姬紧闭双眸的样子入神时，真的害怕她永远也醒不过来。
失去一个的滋味已经够苦了，花媱不想失去相依为命的银月姬，每次想到这里，她都要伸手去试一试银月姬的鼻息才放心。
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银月姬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夜莺！”花媱惊喜地看着醒来的银月姬，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起来，趴在床边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夜莺？”
银月姬双目无神地盯着床顶，仿佛听不到花媱的声音一般，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我去通知天帝大人！”花媱转身跑出去找守在门口的小仙君传话，一点也没有妖君大人高冷的架子了。
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元一听到这个消息，扔下手中的笔和跪在桌前的神君就跑来了，留云生仙君在那里解释着。
“小月儿！”元一慌张推门而入，看到脸色苍白的银月姬坐在床上的样子，简直要哭出来了，她终于醒了。
看着银月姬木讷的眼神和没有表情的脸庞，元一走过去有些怀疑地问：“月儿，你，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有这怀疑银月姬这幅样子，是不是失忆了？
银月姬抬眼看向元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失忆。
花媱赶快起身给元一腾地方，对他说：“她醒过来就是这样，问什么也不回答，最多点头摇头，我猜……”
猜她是因为接受不了小美离世的打击。
元一坐在床边，握着银月姬的手，心疼地问：“小月儿，哪里不舒服？”
银月姬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