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陪你
快过年了，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医院的大门也不知被谁挂上了两个红灯笼。
姚桂芳最近气色很好，偶尔神志清醒的时候，还能支支吾吾说上两句话。也许是年纪大了，她总喜欢回忆年轻时候的事，苏安就坐在一旁听着。
“等过了年，我买两张机票，带你出去。”苏安小心翼翼的削着苹果皮。
姚桂芳只是笑，没应声，继续说起以前的事：“你爸爸也喜欢玩，你还那么小一点就抱着你”她的声音很细很轻，像是随时都会戛然而止，但还是使着力气，说个不停：
“你呀，从小到大就捆在我身边了就没想找个人”
苏安怕她说话消耗太多的力气，把苹果递到她嘴边：
“别说太多话。”
姚桂芳接过苹果，没吃，目光看向别处，重复道：“还是得找一个”
苏安把苹果推到她嘴里，看她吃下，淡淡说：“我有病，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
姚桂芳愣了下，苦笑说：“我自己都不正常怎么会……要求你正常呢”
苏安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她顺着话跟姚桂芳坦白道：“我已经决定了自己一个人过。”
姚桂芳有气无力的劝道：“还是找一个，至少至少有个伴。”
“快吃吧。”
姚桂芳清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苹果还没吃到一半，又陷入了昏迷。
忙碌的护士拿着吊瓶，在她干瘦的手背上扎针，那里遍布青黑色的针孔印迹，需要找很久才能找到一块可以下手的好皮。
苏安看护士对她摇了摇头，走进又走出，她关上病房门，突然觉得鼻子发痒，烟瘾又上来了。
她找到一处隐蔽的楼道间，背靠着墙壁，点着烟，猛吸一口，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白烟袅袅升起，她把全身的重量都依托后背和黑墙的接触面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撑。
香烟燃至一半，她眼睛微眯，低头把玩着手指上的半截烟，烟头被她用手指捏起来，压在自己另一边手掌的虎口处。
焦黄色的烟火寸寸攀上指尖，烟尘扎进骨血里，缠绕肺叶，融于血液，皮肉烧焦的气味让苏安有一丝细密隐晦的爽感。
可能是力道没掌控好，苏安没感觉到疼。
虽然伤口很深，但是很小的一个血洞，她仍觉得不尽兴，脑海中不断有声音叫嚣着要把它撕裂开，让血翻涌上来。
她的手指慢慢伸向那个伤口
“你在干什么？”顾衍的声音忽然响起，苏安浑身猛地一颤，连呼吸都停了。
“苏安，你在干什么？”他的平静又沙哑，很冷很沉的调子。
苏安不知道顾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不知道他在这看了多久，她好像连把手往身后藏的动作都不必再做，这些都没意义了。
顾衍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眼神猩红可怖：
“问你话呢，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我”
苏安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嘴巴也被咬破了，剧烈的泛疼，那句话堵在喉咙里，整个胸腔窒息般憋闷。
“自残？”顾衍朝她走了过来，站在墙边看她，看苏安一片狼藉的手，看她害怕的眼神和绝望的脸。
顾衍轻声问：“你就这么恨我？”
苏安迅速摇头：“不是！”
“你恨我恨得自虐”顾衍没说话，像是难以置信到自己都笑了，他眼睛红的像要流血，额角的青筋全崩了起来，咬着牙从牙缝里挤着问：
“连命都不想要了是吗？”
苏安还是剧烈的摇头，涨红的血色又退了下去，脸白的像纸，她不停的摇头，绝望的重复着：“我没有我不恨你没有我只恨我自己。”
“我也恨你。”顾衍抓住她拿着烟头的手腕，重复道：“你太绝了，苏安，你把我的心都给撕碎了。”
苏安的眼泪狼狈的往下滑，她快崩溃了，每口气都抽得很用力，她说不出什么话，像只受了伤只能哀鸣的动物。
顾衍慢慢往上捋起苏安的袖子，左胳膊上一道道浅痕错乱的伤疤，一条摞着一条。
曾经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现在往自己身上划刀子利落有干脆。
苏安哭的喘不过气，她在顾衍手心下面发着抖。
半截香烟快燃到了头，黄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当顾衍攥着苏安拿着烟的手时，苏安开始拼命挣扎。
可她怎么可能挣得过顾衍，顾衍每次抱她都能单手把她托举起来，他力气大的苏安怎么也挣脱不掉，她像疯了似的一样尖叫。
她被顾衍带着，将烟头抵上顾衍的手掌心。
苏安已经疯了，她尖叫着，喊劈了嗓子，全身抖得像濒死的小狗。
“顾衍，饶了我－－”苏安哀求着，用另一只手去掰顾衍的手指：“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手却还是被顾衍攥着，燃烧的烟头在顾衍的手掌心上按压着缓缓滑动，长长的燎出一道血痕。
“啊－－”苏安歇斯底里的喊着：“你放手吧我求求你是我错了，求你了顾衍，是我不该活着你放手吧好疼啊－－”
血味充斥着鼻尖，苏安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苏安还在尖叫，顾衍手心的那一道像是直接烧在了苏安的灵魂上，将她的灵魂焚成了灰烬。
“苏安。”顾衍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声音喊着沙砾感，听着让人觉得疼。
“我答应你，是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苏安还在刚才的情绪里拉扯着回不了神，她在剧烈的颤抖失声痛哭。
“你不要我，好，那我就看着你。”
顾衍盯着她，一字一顿：
“以后你划一刀，我就划一刀，你想死，我就陪着你一起死。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