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小番外:张淮南与陆浔
晚上,躺在竹席上,陆浔告诉了张淮南他的身世。
陆浔自小在孤儿院长大,阿姨告诉他,他随身的襁褓里藏着一幅画。他中学的时候就已经查过这幅画的作者在r国,他也从来没有放弃出国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
“如果这次比赛赢了,我就有两年的时间去找他们,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拼尽全力。”
暗夜中,陆浔的眼睛又圆又亮,张淮南转身看着他问:
“那你见到他们第一句话想说什么?”
陆浔像是愣住了,思考了半天,才开口道:
“可能就是‘我现在牛逼坏了,还拿了国际大奖,哼,你们就后悔去吧,无论怎么哭着喊着地求我,我都不会再搭理你们。”
两个人都笑了,笑了一阵后,张淮南揉了揉陆浔热出汗的额头,说:
“找不找的到都没关系,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嗯。”
陆浔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了张淮南的臂弯里。
辗转五个月过去,陆浔全心全力地画,找素材,成日成夜埋在画室里不出门,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就在大二期末的前半个月,专业所有人才得知学校的教授也参加了比赛,并斩获了冠军。
而作品,就是陆浔的那幅。
教授以指导的名义看见了陆浔的初稿,顺着他的思路完成,然后又以自己的名义拿去参赛,除却材料不同,他的画与陆浔的画相似度极高,是肉眼可辨的抄袭。
从那一刻起,陆浔被钉在抄袭的耻辱柱上。
张淮南陪着陆浔找校方,找主办方,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想过了,可是没人相信一个知名的教授会抄袭一个学生的作品。
陆浔震惊,愤怒,他孤身一人找上了教授的家。
等张淮南再找到的他的时候,他已经吞下了安眠药昏迷不醒。
桌上放着他最后的绝笔,张淮南来不及看,抱着他飞奔向医院。
抢救期间,张淮南打开了陆浔给他写的信。
信里写了比赛抄袭,校园暴力,写了他对张淮南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以及教授虐待他的一切真相。
原来陆浔找教授对峙的那一天,那个禽兽早就得知了陆浔的性取向,他不顾陆浔如何歇斯底里反抗,强行把他弄脏了。
陆浔被逼的失去理智,他在那人手下死命挣扎,哀求,最后折腾的精疲力尽,他放弃了嘶吼,痛苦的闭上眼睛。
受虐后的陆浔根本就没了人样,惨白的脸,嶙峋的身体,似一具失魂的肉身蜡像,比衰败的,凋零的花还不如。
他不想讨回公道了,都无所谓了。什么出国,什么找亲生父母,都不再重要。他只想有一块干干净净的草席能卷裹着他,尽快离开这里。
“你知道吗”他信中说:
“我真觉得自己太怂了,十八岁,蜘蛛侠都已经开始拯救世界了,而我却只能跪在地上被那人扇巴掌”
“被绑起来那一刻,艺术已经死了,我也永远都无法跟你在一起”
陆浔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捆绑的痕迹,从他的脖子到他的胸膛,再到大腿,张淮南很难想象他被那人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实在想不出来。他只记得小时候见到村民杀猪,猪被粗粝的绳子五花大绑,竟然真的动不了了。
但陆浔是陆浔,猪是猪,为什么,要用对待猪的方法对待人呢?
张淮南喉间溢出的哽咽声,像是一块烧红的铁,要把他的喉咙烫穿一个洞,他手脚发软的瘫坐在医院的地面上,捂住双眼,感觉非常非常恍惚。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甚至想着会不会是一场噩梦。
他选择上报,把能提供的所有线索都提供给了学校,可两天之后,却以证据不足为由被驳回了,并威胁着封了张淮南的口。
天色变得更加晦暗。
办公室里,一阵风从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吹的窗帘上下翻飞。
明明是最温柔的风,张淮南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被这阵风吹凉了。
他看着教授向他走来,穿着做工考究的灰色衬衫,一丝不苟扣到颈下。离得近了,张淮南看见他脸上的老年斑。
他像是一个鬼。
“孩子,是不是很失望?”他轻声说:
“对一切都很失望,是吗?记不记得你们课本上有一个词叫--规则。不管是比赛,还是这件事,都是由社会的游戏规则导致的,不是我一个人害了他,是我们,是学校,是社会规则,你懂吗?没必要只恨我一个。”
“其实我也很难过,真的,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太犟了,要不是他自己送上门,我也不会把持不住,结果,谁能想到,哎--”
张淮南再也忍不住,抡起拳头砸向他的脸。
咚地一声响,那人摔倒在地上,但立刻又爬了起来。
“你真该死。”张淮南攥着拳头,手臂在颤抖。
“在死之前,我先和你说两件事。你可以尽情的举报我,无所谓,反正就算我完蛋了,还能拖着陆浔一起死,你想过没有?诱惑自己的老师,还有哪个学校敢要他,他会被学校退学,回到自己的孤儿院,了此残生,哈哈,你要是想闹就把事情闹大,最好让全校的人都知道我把他给睡了!”
他往远处站了站,说:“当然,你守住这个秘密,学校会给你们最好的保研资源,送你们去国外,你不是想当舞蹈家吗?学校帮你写举荐材料,怎么样?”
张淮南讽刺地笑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他手劲太大,以至于教授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能徒劳的挣动四肢。由于缺氧,教授木瞪双眼,睚眦欲裂。
他看见张淮南从怀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很锋利的匕首,刀尖折射着办公室白色的灯光。
“这是你欠陆浔的,你明白。”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张淮南已经把匕首捅了进来。
一声惨叫后,鲜血涌出,张淮南又重重揍了他几拳,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如果你再敢伤害他,无论过多久,无论我在哪,我都会--杀了你。这次是警告,记住了吗?”
匕首插在教授的身体里,他说不出话,已经小便失禁了。
张淮南起身,飞速赶去了医院。
半路,他停了车,买了一兜烤串,陆浔最爱吃的,他也喜欢。
可警察跟他同时到达。
陆浔眼睁睁看着张淮南被警察扑倒在地上,拷上了冰冷的手铐。
烤串纷纷掉落,脏乱一片。
张淮南想,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似乎也不错。
后来张淮南被判了刑,陆浔被学校秘密遣送到r国念书。
临行前,陆浔来看了张淮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浔红着眼眶问他。
“因为我看不惯。”张淮南嗓音沙哑:
“就算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何况你还是我兄弟。”
这句话真要命,好像不需要任何外力,已经够陆浔再死一次了。
陆浔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r市,他当时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