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面具
顾衍接过手机时，手指禁不住的颤抖。
他知道在他手上的不仅是事情的真相，还是一个隐藏在面具下真实的苏安，面具揭开，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犹豫了两分钟后，他点开了手机信息。
是一条彩信，宽敞的酒店，三面环海，被海风吹在半空中的白纱窗下，还有他们欢好一夜的痕迹。
红棕色的皮沙发，顾衍赤身裸体的打码照片，堂而皇之的展现在手机信息里。
“普渡寺下三千台阶，三步一叩，用来赎清你犯下的罪行，否则，顾衍的裸照明日将传遍榕城。”
“苏安？”
“要不要试试是顾家上热搜的速度快一些还是你报警的速度更快一些，按我说的做，自己去，我的人会盯着你。”
绝望将人兜头覆灭，顾衍身体不断的战栗，用力的嘶吼了一声，像扔掉一只燃了火星的手榴弹一样将手机砸向地面，零件四分五裂，崩的到处都是。
“顾衍。”
马涛和兰笙对视了一眼，他们从来都没见过顾衍这个样子。
苏安则靠在墙上冷眼旁观。
她心里下过的那场纷扬大雪早就结了层厚冰，将她冻麻木了。
顾衍看着她，喉头生疼，隐隐泛上一丝血腥味，他以为没有什么会比苏安将他当做报复工具更让他绝望，直到他翻开了七年前苏安跟顾夫人签订的合同。
“除乙方母亲在榕城医院治疗与看护费用以外，甲方再按乙方要求支付五十万元分手费，即日打至账户分手后，乙方永远不得与甲方儿子顾衍建立任何联系”
手中的合同“嘭”的一声掉落地面，顾衍如遭雷劈，身体冷得像掉进了冰窟一般。
苏安
苏安她七年前就将两人的感情以五十万的价格卖给了顾夫人。
顾衍感到心脏都在抽搐着疼。
他双腿一软，膝盖往地面上重重砸去。
“顾衍！”
“顾衍！”
马涛和兰笙要上前去将他拉起来，却被顾总的两个保镖拦下。
“别扶他，”顾总说：
“自己的孽自己受着。”
顾衍跪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嘴里发出低沉的哽咽声。
这两个真相已经把顾衍的绝望暴戾的情绪推了一个新的高度，想到那二千多个日夜的折磨与痛苦，想到回国来日日追在苏安的身后献殷勤，两人大吵过，也和好过，回忆起来，他走的步步艰辛，才走出了他自以为的和苏安的甜蜜新生活。
结果呢，结果人家七年前就把顾衍的真心当做货物给卖了，跟着他睡在一个床上，还在想着怎么利用他才更合适。
唯有被珍视的真心，才是无价之宝。
而他的真心，一张废纸都不如。
顾衍笑的眼泪横流，笑的痛彻心扉，笑的失去理智。
这就是他爱了十年捧在心口等了十年的人啊，这就是他费尽心思求婚想要跟她共渡余生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是爱她，爱有什么错？
等候区的医生和护士都识趣的离开了，顾衍像疯了似的坐在地上咬着手背阴森低笑，齿间的血顺着手背滴在泛白的瓷砖上，格外的刺眼。
“顾衍，对不起”
苏安的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她瞒了七年的秘密还是被顾衍知道了，这个秘密不仅折磨着顾衍，也折磨了苏安七年。
她愧疚于自己做过的事情，却不得不履行承诺。
这几个星期她攀附他，讨好他，补偿他，由着自己弥足深陷，如今美梦破碎，看到顾衍这样，心脏便如凌迟一般地痛。
把那个骄傲地，意气风发地，不可一世地顾衍打倒在地，肆意践踏凌辱的，正是她自己。
其实罪大恶极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手术灯灭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只有顾衍还在地上跪着。
薛主任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的疲惫：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像炸弹爆炸一般震的所有人头皮发麻，顾衍怔愣的坐在地上，张着嘴失神的望着未知方向。
顾未暴躁的扯着头发，猛踢了脚座椅，骂声还未出口，顾总就双腿一弯，昏倒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混乱，医生和护士的身影凌乱的苏安面前跑过，一边的手术灯熄灭，一边又亮起。
顾夫人的尸体经过苏安的身旁推向了太平间。
医院过道的大门被打开后又弹回来，无声无息的来回摇摆着。
两名警察走了进来问道：
“苏安在吗？”
许幼宜上前问道：
“警官，您找她有什么事？”
警官回：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有人过失杀人，现在要将嫌疑犯带回去进行审查。
警察的声音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
苏安一脸平静，没有一丝反抗，只有许幼宜在撕扯着她的胳膊，拼命与警方交涉。
冰冷的手铐扣上的手腕。
“警官，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别带走她，顾衍…顾衍，你说话啊，别抓她走，警官。”
警官将许幼宜一把推开，拖着苏安的胳膊往前走。
离开时，苏安回头看了眼，顾衍还垂着头，直挺挺的跪在手术室外，毫无生气。
热泪滚滚落下，她转过身，跟警察走进了无尽的夜幕里。
苏安因“过失致人死亡”被警方逮捕，收押在榕城市监狱里。
顾家在操办丧事的时候，榕城市警局提审了苏安。
白绿相间的墙面悬挂着国徽，穿着蓝色警服的警官手中拿着笔在纸上写了两笔，抬头，看见苏安进来，又低下了头。
“坐吧。”警官冰冷的说。
苏安认识他，只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受害人的家属，而今身份调换，她变成了施暴人。
那警官也没过多客气，直接进入正题：
“先交待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尽量仔细点。”
他将苏安的手机打开，点在信息栏，点了点上面的信息，说：
“先从这个说起。”
苏安面容憔悴，目光定格在手机上，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她忽然感觉有些冷，不由自主的抱了抱双臂，抬头问：
“有烟吗？”
“苏女士，我们这里是无烟”
“拿给她。”那位警官合上档案，对着身边的下属点了点头。
烟雾缭绕，苏安浅浅咬着烟蒂。
她曾听人说过抽烟可以让人放松点，得到短暂的平静，她见顾衍抽过，此刻她也很想试试。
她凑过去猛吸了一大口，紧接着就被席卷入喉间的烟雾呛得满脸通红，泪花涌上眼尾，几乎没能喘上气，咳了半晌，她才在烟雾中缓缓开口：
“其实我没想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