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归属
在听到前面的命令时，秦树的神色还算平静，直到听完最后一句，秦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不是震惊于萧宫台要直接灭了西戎。
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让阿努领兵。
不错，闻呈岸有萧宫钰这个安插在皇宫的内线。
萧宫台同样也有在西戎的‘眼线’－－阿努。
只是萧宫台不曾想过启用。
因为他从来不曾将一直依附大启的西戎放在眼里。
可这次局势的逆转，阿努却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阿努是萧宫台少年时待在边关时救下的。
阿努的父亲因为得罪了西戎的贵族，全家都遭到了屠杀，只有阿努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西戎和大启交界的边关。
当时秦树与萧宫台一样的年纪，他一开始还不能明白萧宫台为何要救一个外族敌人。
更何况，那时萧宫台的行事作风已经初见冷酷狠辣，在极其恶劣的边关，萧宫台自己尚且不能自顾，又怎么会有多余的善心去帮别人……
即使萧宫台不过是随便扔了一瓶伤药给阿努，便没有再理会。
可仅仅只是一瓶伤药，也是他打败了数百名将士后夺来的。
在边关，药物和粮草是比金银更加珍贵的东西。沈将军领军时，经常会以伤药和粮草为赏，组织操练将士，从中挑选出色的，加以培养。
即便萧宫台是皇子，也是一视同仁，甚至沈将军对他的训练更加严苛……
秦树觉得不可思议，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一直到现在，秦树都对萧宫台那时的回答记忆犹新。
“他那种想要拼命活下去的眼神我很喜欢，像这里的太阳，十分耀眼。”
阿努其实是想追随萧宫台的，不过却遭到了萧宫台冷漠的拒绝。
“我不想在救了你以后，再亲手杀了你。”
萧宫台虽然救了阿努，却没有忘记他是异族的敌人。
那时的萧宫台，是不可能允许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跟在身边的。
可那时的秦树与萧宫台都不曾想到，时隔多年西戎与大启开战，萧宫台在荆州负伤，竟然会是阿努派来的人救了他们。
也是阿努，大启此次才能够反败为胜。
准确地说，闻呈岸其实是死在了阿努手里。
更是多亏阿努，在闻呈岸试图染指纪洇时，及时出现，才保住了纪洇的清白……
阿努背叛了西戎，却成为了大启，甚至是萧宫台的恩人。
可秦树不明白，为什么萧宫台还要特指让阿努去领兵，再去攻打西戎。
是试探吗？
说实话，秦树也无法完全信任一个刚刚侵略过自己国家的外族人。
可以他对萧宫台的了解，若只是试探，怎么能一下给阿努十万兵马……
如果阿努是真心归顺大启，这次无意是他证明自己诚意的机会。
可换位思考一下，若现在要秦树攻打一直哺育自己成长的国土，他真的能狠下这个心吗……
可秦树很快就掐断了自己的思绪。
他永远也猜不透萧宫台的想法。但他却对萧宫台有着绝对的信任。
犹如信仰般的信任。
这次大启反败为胜，若说阿努是那最关键的棋子，那么萧宫台便是那布棋之人。
对于萧宫台的任何决断和命令，秦树从来都无条件地服从。
唯独……
“陛下，您当真要取大启一千无辜百姓的心头血吗……”
秦树犹豫了许久，终于将话问了出来。
要说这种阴损的法子，也是早年在边关在那些将士无事闲谈时听来的……
可只有萧宫台现在当了真。
秦树还是不信萧宫台做出如此荒唐残暴的决定，可想到现在生死未卜的纪洇，他对萧宫台牢不可破的信任，便开始慢慢出现了一道裂缝……
话音刚落，长明殿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树忽然单膝跪下，“陛下，人各有命，若是天意如此，您也是留不住的……”
“您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冒着被天下人耻骂，成为人人憎恶的暴君吗？”
“滚出去。”
帷幔后传出萧宫台淡漠的嗓音。
“陛下－－”
秦树还想说什么。
帷幔后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寒光掠过，冰冷且锋利的长剑便架到了秦树脖子上。
“再多说一句，朕便杀了你。”
萧宫台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树，眼神冷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情绪，像是濒临绝境，隐忍着，准备找到机会，便要放手一搏的野兽。
而这个机会，便是那一千人的心头血……
秦树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萧宫台的杀意，心寒的同时，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改变……
他慢慢低下了头。
“属下愿意做陛下手中的刀，去取那一千人的心头血。”
“只是办完此事后，属下便不能再追随陛下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秦树忽然觉得脖子上一空，他以为萧宫台改变了主意，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萧宫台往帷幔中去的背影。
“明日傍晚，朕要看到结果，不要让朕失望。”
殿门被关上。
萧宫台穿过最后一层帷幔，目光触及床榻上沉睡的身影时，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他走过去，在床侧坐下，慢慢地俯下身，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肢，将额头抵在她单薄的肩头。
如瀑的墨发从他脸侧垂下，露出来的眉眼却始终是安静且温和的。
像处于绝境的野兽一下找到了令它安心的归属地。
“朕不过几月没有回来罢了，这些人便学会了忤逆朕……”
“竟然还会说你的不是了……”
“朕留着他们，你快些醒来，亲自教训他们可好？”
萧宫台埋首在她颈间，呼吸间全都是属于她馨香温暖的气息。
正在他沉迷之时，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道嘶哑且虚弱的声音。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