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肖似
“宸妃她做了何事？”
何嬷嬷摇了摇头，无奈道：“谋害皇嗣。”
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其实确切说，是谋害太子。”
纪洇一愣。
何嬷嬷脸上露出一抹追忆，“先皇妃嫔众多，原来也是雨露均沾，后宫和谐，只是自从兰妃进宫后，这平衡便被打破了。”
“兰妃不过是一县令之女，但容貌生的极好，得了先皇盛宠，入宫半年便有了身孕，很快便诞下一子，先皇喜极，当时便说要立兰妃为后，立其子为储。”
“可兰妃不久后就溺死在浴池，先皇悲痛欲绝，于是对刚出生的太子更加爱护，可到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孩子一岁时便被毒死了。”
寥寥数语，纪洇却听得心里发颤，“是宸妃娘娘做的？”
何嬷嬷叹了口气。
“兰妃独宠，本就令其她后妃不满，先皇再如何高兴，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要立太子的话，这不是让兰妃母子成为众矢之的吗？”
纪洇实在无法理解，若先皇当真在意兰妃母子，便更该谨言慎行，要知道祸从口出，小心为其打点周全才是……
闻言，何嬷嬷诧异地看了一眼纪洇。
她往后退了退，微微躬身，“太祖勤政亲贤，为治国呕心沥血，才开创了一个太平盛世。唯一的不足，便是太祖子嗣稀薄，仅有先皇一子。”
“太祖寿终正寝之后，先皇便直接登基，加上边关与前朝风平浪静，先皇又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之时，难免会将心思多分在后宫之事上……”
纪洇明白了，难怪先皇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出立储之事。
想来他自己登基一帆风顺，并未经历过所谓兄弟夺位，自相残杀之事，便觉得他的孩子自然也会如他一样，长大便能顺理成章，继承大统。
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太祖留给先皇的是太平盛世，又无其他子嗣相争，基本上就是将皇位送到先皇跟前的。
先皇除了留下一堆子嗣，还有近年蠢蠢欲动，不断进犯的西戎，若是再有大臣心怀不轨，那可当真是内忧外患……
先前混进大启，在荆州当了二十余年知府的西戎大王子，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天知道大启别处还有没有这样的细作了……
纪洇想得出神，何嬷嬷的声音便再次传来，“那时兰妃盛宠，先皇几乎不问朝政，直到前朝生出异心，先皇还仍然沉溺女色，亳无所觉……”
纪洇心头一跳，“兰妃之死，莫非……”
何嬷嬷点了点头，“是太祖留下辅佐先皇的心腹所为。”
看来那位太祖为了守住江山，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兰妃离世后，先皇消沉了一阵子，后来便将心思移到了前朝上，稳定了朝政之后，便是宸妃娘娘入宫。”
说到这里，何嬷嬷话音一转，冷不丁地道：“娘娘可知，宸妃娘娘有五分肖似兰妃。”
“有一晚，宸妃侍奉先皇时，先皇无意喊了兰妃闺名。”
若是无心，喊了便喊了，可偏偏宸妃有心，甚至用了情。
纪洇垂下眼眸，淡淡道：“即便对先皇心生怨怼，却也不能如何，可兰妃已死，那便只能对那刚出生的孩子出手了。”
何嬷嬷不语，已然是默认。
纪洇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可她还是不明白何嬷嬷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她没有问，而是静静听着何嬷嬷的话。
“太子中毒后，太医便说药石无医，当晚太子的居所便起了火，什么都烧得干干净净。”
“先皇大怒，下令说要彻查此事，却不想一直无果。先皇迁怒当时所有看护的太监和宫女，除了一直贴身伺候过兰妃的女婢芍玲，无一人幸免，全都杀了为太子陪葬。”
“直到宸妃有孕，先皇才将此事慢慢放下。”
“在这期间，先皇宠幸了兰妃的婢女芍玲，封为美人，所有人都觉得芍玲是贪图荣华富贵，利用先皇对兰妃的感情，勾引了先皇。”
“宸妃也是这般认为，所以并不曾将芍玲放在心上。没想到十五年后，芍玲竟找到了当年替宸妃下毒的婢女，揭发了太子之死的真相。”
“宸妃被先皇打入冷宫，没过多久，宸妃便自缢了。先皇将恨意转移到了陛下身上，陛下十五岁的时候，便被先皇送去了边关那般苦寒之地。”
“先皇不知道，边关苦寒是真，可……能养出最凶狠的恶狼也是真。”
“先皇不愿将皇位交给陛下，可陛下依然坐上了他的龙椅，将他的江山牢牢握在了手里。”
最后，何嬷嬷的语气隐隐有些畅快之感。
蓦地，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纪洇，提着长裙跪下，对纪洇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纪洇眼神淡漠地看着何嬷嬷，并没有出手去扶的意思。
这位嬷嬷从未对她行过如此大礼，骨子里依然是瞧不起她这个乡野出身的孤女的。突然这般，定是要有所求，或者……要说什么令她不高兴的话了。
“眼下陛下对娘娘的疼爱，老奴是看在眼里的，娘娘或许不知道，王府的姬妾，早在三年前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便尽数遣散了。这三年陛下除了处理朝政，便是吃斋念佛，荤腥不沾，过得当真与那和尚一般，直到寻回娘娘……”
“老奴知晓娘娘对陛下心有不满，可现在陛下后宫只有娘娘一人，往日空着倒没什么，可娘娘现在独宠，陛下又没有再纳的意思……”
纪洇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轻声道：“嬷嬷是担心我引起朝中不满，成为众矢之的，也落得和兰妃一样的下场？”
何嬷嬷一愣，随后便低下头，“娘娘聪慧。”
纪洇没有看她，“依嬷嬷所想，我该如何做，才能保全自身？”
“陛下和先皇到底是不一样的，若娘娘能够为陛下生下皇嗣，巩固了地位，加上陛下的偏爱与保护，想来定能无忧。”
果然。
的确不是她爱听的。
难怪要行此大礼了。
纪洇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起身将何嬷嬷扶了起来。
“嬷嬷换个办法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