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心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陷入了沉寂。
其实从萧宫台刚回到边关,有关荆州的消息就逐渐减少了。
但由于当时西戎搞偷袭,导致他们腹背受敌,所以无暇他顾。
真正注意到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可那时萧宫台又领军外出御敌,加上今日才回来,那么就是四个月……
秦树心中一紧。
眼线这么长时间没有传消息过来,就说明是出事了。
他没有告诉萧宫台,一来是因为战事紧迫,不想关键时刻误了大事,二来是……他的确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为他所有注意都放在了守城上。
秦树作为萧宫台的心腹,仅一眼,萧宫台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萧宫台垂下眼睫,摩挲着手的玉佩,并未出言斥责。
因为秦树不过是恪尽职守,一心以大局为重,这无可厚非。
只是,秦树犯了一个错。
他如此迫切地想要打赢这场仗,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几座城池。
萧宫台将玉佩和耳环重新用灰布包好,收藏妥帖后,便站了起来。
“备马,回荆州。”
秦树诧异地抬起头。
不过在接触到萧宫台寒凉的目光时,又很快低了下来。
萧宫台绕出桌案,经过他身边时,无形的压力,让秦树手心渗出了冷汗。
“你最好祈祷她无事。”
萧宫台淡淡地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秦树,便离开了。
……
离荆州八百里外的梁州城内。
一处茶摊上围坐着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得热闹。
“听说咱们大启打了胜仗,把那帮西戎蛮子揍得连亲娘都不认得了,真他娘的解气!”
“这算什么呀?我听说襄王还让西戎将咱们的城池一座不落地都吐出来了!”
“唉,就是可惜咱们没能吞几座西戎城池……”
伙计这时端着茶上来,闻言,便添了句:“太远啦,而且我听说天京最近也不大安生……”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笃速的马蹄声。
对面的驿道上忽的一阵骚动,接着便是勒马的长鸣。
引得路人纷纷往那儿望去。
一名女子倒在路中。
瞧着身形姣好,体态柔美。
若不是骑马的人勒马及时,那马蹄便要踩在她身上了。
萧宫台面色沉冷地盯着她。
这是行马的驿道,她这时候冲出来,根本就是在找死!
秦树连忙翻身下马,跑过去查看女人的状况。
萧宫台则凝着她的身形,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
让他很想抓住什么……
他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抬起头来。”
女人微微一顿,慢慢抬起了头。
只见那张脸蜡黄粗糙,还有一块可怖的红斑,鼻头如蒜,眼睛周围也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细长的癍癞。
秦树乍一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调头跑掉。
萧宫台没什么表情,却也微微蹙眉,眸底掠过一抹说不清的失望。
“姑娘,你没事吧?”
秦树硬着头皮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排斥。
女子摆了摆手,然后便要起身,秦树要去扶她,却被她连忙推开。
秦树便拿了些银子塞进她手里,“姑娘,这是我家主人赔给你的,下次走路可要当心些。”
梁州离边关不远,所以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战事的影响。
城里颇有动荡,尤其是百姓的日子,都不大顺当。
萧宫台对受了战乱波及的地方都有照拂,经常派人去布施。
只是战事吃紧,前边儿都顾不上,更别说后面了,所以有时也是有心无力,效果并不理想。
秦树这些时日见到了不少饿殍遍地的场面,心肠都比在天京待着的时候宽和了不少。
女人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将银钱收下了,顺便还往旁边一退,给他们让出了路。
她低着头,模样异常恭顺安静。
此时已经步入春夏交接之时,穿衣也不像冬季那般厚重。
她脖颈的一道狭长的伤疤便露了出来,格外显眼。
秦树愣了一下,摇头叹了口气,又拿了些银两塞给她。
这才转身骑上了马,他驱马走到萧宫台旁侧,出声询问:“公子……”
萧宫台眼眸淡淡掠过她脖颈的伤痕,手掌再次握住缰绳,目视前方,“走吧。”
马蹄声渐远。
女人站在原地,肩膀似放松一般,垮了下来。
这时她的衣袖被什么拉了一下。
“姑,姑娘实在对不住……”
老人满脸羞愧。
然后恨恨拍了拍旁边的小孙子,骂道:“你个小倒霉蛋,下次可还乱跑了?差点害了人家姑娘!”
小孙子哇地一声就哭了。
老人似是气着了,也不管他哭闹,拧着他就要给女人跪下。
女人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我无事,下次小心些便是。”
“多谢,多谢姑娘,我这孙子多亏了你……”
“小姐!”
老人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喊声。
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走了过来,额头冒着汗,圆圆的脸蛋还有点气呼呼的。
女人朝老人颔了颔首,老人又连谢了两句,便拉着小孙子走了。
“小姐,苏公子说让您好好养伤的,您怎么出来了?”
纪洇淡淡一笑:“都几个月了,什么伤都该好了,在屋里一直闷着也怪难受的。”
香儿闷闷嗯了一声,望着纪洇那张被画得奇丑无比的脸,她忍不住用手挡了挡眼睛,“小姐,你这样怪吓人的,这样出来也不怕吓着路人……”
饶是许多次看见纪洇练习画这个,香儿还是表示接受无能。
话还没说完,纪洇就屈指弹了下香儿的小脑袋,笑骂:“小小年纪,也学会以貌取人了?”
香儿心虚地揉着额头,想也不想地就回道:“那您怎么不在苏公子跟前画……”
纪洇挑眉瞥了她一眼,香儿立马就捂住了嘴,那双杏眼讨好地弯起,“小姐别生气,我瞎说的。”
她知晓纪洇是谨慎起见,画成这样出门,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香儿不知道的是,若是纪洇没有多了这么个心眼,方才叫萧宫台发现是她,她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香儿目光一转,便瞧见了纪洇手边的擦伤,正渗着血丝。
她脸色一变,忙抓住了纪洇的手,苦着脸道:“这是怎么了呀?不过一会儿没看着罢了,小姐你又受伤了。”
纪洇将手抽出来,微微一笑,“这次可没有白受伤。”
说着,她露出了手中的银两和银票,“瞧,咱们路上的盘缠又添了不少。”
香儿看到银子,两眼放光,“小姐,您从哪儿得来的银子呀?”
纪洇神色莫测,“不小心碰了个瓷。”
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