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尾巴的小孩
赵蕲从树枝上伸起半个身子，弄出一点声响，那树底下躲雨的小孩，立刻警惕地回头。
黑漆漆一片，赵蕲却看到了他那发着绿光的眼睛，顿时有点心惊，他嚯了一声，抓住了树干。
这里的人晚上眼睛还会发光，跟……野兽一样。被那眼神盯住，赵蕲也没动，他感觉到小孩似乎在缩回灌木丛里去。
他在害怕么？赵蕲扫了那边的山洞一眼，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他放软了声音笨拙着道：
“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对绿眼睛不再移动，定在那儿，和树上的赵蕲对峙着。
正当这时候，赵蕲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响动，树下的小孩不安地动了动，赵蕲有点尴尬，揉了揉肚子。
他就吃了两个果子，还留着两个没吃，就是怕明天找不到什么吃的……一个二十五的大男人这点吃的都不够塞牙缝的。
“咕——咕——”
赵蕲停下揉肚子的动作，看向树下那对绿眼睛，两个人的肚子偶尔发出的叫声，在雨声中形成了此起彼伏的呼应。他笑了起来：
“喂！小孩！你也饿了啊？”
赵蕲掏出仅剩的两个果子，想了想，朝着下面扔了过去。
听到下面一阵窸窸窣窣，赵蕲听到轻微咂嘴的声音，吞咽了下口水，赶紧闭上眼睛。
饿一晚上算什么，他明天早上肯定能找到点吃的，要不然他要被导师和学弟们笑死了。
这一天的经历实在太奇幻了，即使是窝在树枝上，赵蕲也很快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之后，树下那双绿眼睛，看了他很久。
……
赵蕲感觉到手脚发麻，好在他睡觉一直很规矩，没从树枝上掉下去，可这环境太差，他也没睡多久。一睁眼，天边微亮，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能够看清那边的山洞，树下却空无一人。
“嘶——小孩呢？”
赵蕲从树上爬下来，伸展着僵硬的四肢，如果不是他身体健壮，穿一晚湿衣服早感冒了。
昨晚他明明记得树下来了个小孩，赵蕲绕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踪迹，他挠了挠头，摸着饿扁的肚子：
“算啦，先去找点吃的。”
部落里也有人在走动，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子，赵蕲没看到昨天的那个小乌，却看见了那个领头男人。
那男人见他还在，似乎有点惊奇，赵蕲朝着他笑着招手道：
“嘿！兄弟，你们这哪里能有吃的啊？”
领头的人又看了他一眼道：
“风，我们去打猎。”
赵蕲见他们手中都拿着昨天的武器，重复了一遍那男人的话：
“风……你叫风？打猎……”
“族长，这个人也要跟着我们去打猎吗？”
“族长，外族人怎么能参与丹部落的打猎？”
一些人嚷嚷了起来，赵蕲见状摇了摇头，他才不会冒冒失失就打猎，一来就被几个男人按住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他还是笑了起来：
“那就祝你们顺利咯！风！”
赵蕲一笑，原本嚷嚷反对的几个人都闭了嘴。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赵蕲，赵蕲和他们长得不太一样，皮肤很白，比部落里的女人还要白，笑起来让人一下就没了生气的心情，甚至还想多看他两眼。
“走。”
风看了一眼赵蕲，对着族人挥挥手，好不容易停雨了，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赵蕲在这个部落里走着，偶尔也能遇到女人，都是偷偷看他，他也不太好开口问人，再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跟了几个小萝卜头。
走到边缘眺望，他才彻底搞明白这个小部落，大概坐落在山的腰部，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湖，上面是浓密的森林。赵蕲眯着眼，想了半天，朝着下面走去。
上面的森林搞不好会有什么猛兽，下面的植被没那么茂密，说不定他能找到一两种能吃的，再不济……湖里应该有鱼吧？
赵蕲一抬脚，一个小石头就被扔到脚边。他转过去，就看到几个小孩当中，有个稍微大点的胖小孩，正恶劣地笑着，手上还拿着泥块，见他转过头来，兴奋地指挥其他的小孩捡石头砸他。
“啧，哪里都有熊孩子啊。”
赵蕲立刻板起脸来，从地上捡了块大石头，大声吼着：
“干什么呢？！”
几个小孩见势不对，脚底抹油跑了，赵蕲笑笑，把石头撂在地上，捡了根木棍，从树林中的小路往下面走。
好在他习惯了在野外，都是穿着长裤，要不然来这都要被野蚊子叮死。赵蕲一边用棍子拨开灌木，仔细地寻找着，他的动静时不时地惊起小动物。
赵蕲饥饿地摸摸肚子，能找些材料做弹弓也行，他和孤儿院的小伙伴比准星最好，老是能打中。
“咦……”
赵蕲蹲了下来，看着新鲜的翻土痕迹，又捡起那根被动物咬过的藤。藤蔓菱形细长，叶子像三角形，他又闻了闻味道，眼前一亮。
嘿！是山药！
用棍子挖了好一会，赵蕲果然收获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根，粗粗的，他吞咽着口水。
山药……淀粉，想到那甜甜的滋味，赵蕲的口水更泛滥了。他加快了脚步，往上面走去，去部落里朝他们借个火好了。
往上走，赵蕲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朝着下面走了这么远，天也彻底亮了起来。
赵蕲从林子里爬了上来，部落里的人已经出来了，有几个就在山洞门口坐着。就在他的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围着一个小孩打，还时不时地发出嬉笑声，为首的就是刚刚扔他石头的小胖子。
坐在山洞门口的女人，好像司空见惯了，没有什么反应。
被围在中间的小孩，正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赵蕲见了，怒从心中起，立马将手里的山药扔在地上，大喊道：
“喂！小孩！你们在干什么！”
他气到忘记切换方言，几个小孩都被他这听不懂的话给吓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赵蕲怒气冲冲的样子，几个女人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喊他们的小孩回去。
“还不快走！”
赵蕲大步跑过去，几个小孩都散了，那个胖小孩还站着，赵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孩立刻吓得坐到了地上，好一会才爬起来赶紧跑走了。
被他们围殴的小孩，身子卷着，像一只可怜的刺猬，正在颤抖着身体。也没有抬头，没有吭声，赵蕲看得心软极了，赶紧把小孩翻过来：
“喂，小孩！你没事吧。”
小孩脸上都是泥巴，一双眼睛黑黑的，呆愣愣地看着赵蕲，眼睛又亮又大几乎映出了赵蕲的影子。
看到小孩都被打傻了，赵蕲往后扫了一眼，那些小孩都不见踪影了。他平生最恨恃强凌弱的人，没有道德感的小孩更可怕。
他干脆将小孩扶了起来，揉捏他身上的关节：
“小孩，你，没，受伤吧？”
这都被打傻了，赵蕲感觉他的关节没什么问题，就是背上似乎有个什么凸起，他还要仔细摸摸，小孩就吓得往后退了退，他赶紧停手，看到小孩身后的长尾巴……他呆住了。
这尾巴……圆圆的，很像某种兽的尾巴。
赵蕲伸手一摸，毛茸茸的触感，接触到的一瞬间，那尾巴就移开了，还能看出尾部有点折了。
赵蕲目瞪口呆，看看尾巴，又看看小孩。
那小孩也瞪着一双圆眼看向赵蕲，嘴中似乎像被打扰的猫，发出哈气一样的声音。
“这……额……你的尾巴……”赵蕲完全混乱了，怎么会有人类长着一条兽的尾巴，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你的尾巴好像断了，不痛吗？”
小孩恶狠狠地哈了一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远处跑了。
赵蕲站起来，摸摸脑袋，往后一看，有个洞穴里探出小孩的脑袋，几个女人也在看着他，眼神很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什么小孩……连话也不会说吗？
赵蕲捡起山药，还在想着那个小孩，难不成小孩的尾巴就是他挨打的原因？他也没见这里的其他人类，长着什么尾巴……和别人不一样，总是会在群体里受到别样对待。
赵蕲靠近树丛远离山洞的地方，挖了个湿哒哒的坑，才想起来他还得借火。他一走上前，那些女的就停嘴，警惕地看着他，他只好摸了摸头，往老头的洞穴里走去。
“喂！咳，咳，那个……丹部落的……”赵蕲正在洞穴门口措辞，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昨晚太暗了，他没有看清，这才发现，老头的腰间系着一条带子，带子上插满了各种鸟羽毛，颇有原始人风味。
他不好意思地朝着凝视自己的老头笑了笑，介绍道：
“我叫赵蕲……我想向您，借个火成吗？”
老头眯着眼，看面前笑嘻嘻的年轻人，他不用转头也知道，族里的女人们正在热切地关注着这里：
“我是丹部落的祭祀明，圣火不允许借给外人。”
赵蕲啧了一声，他看向四周的女人，洞穴外少有老人……但不管是什么人，都瘦得厉害。他眨了眨眼，低头看向明：
“如果把火借给我，我能让你们都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