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谁的名字，好像笨蛋
这人都懒得编借口了。
我有点嫌弃：“你为了凑热闹真是有够努力的。”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死掉的人啊, 比咒灵有趣多了。”
五条悟振振有词，还很厚脸皮地跟我告状，
“不过沙条绫香的从者给人感觉好麻烦哦, 不就是翻个墙吗, 他竟然突然冒出来追着我打, 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
站在下方的英灵此刻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冷淡：
“深夜闯入别人的住处, 还是以这样鬼祟的方式，这可不是为客之道吧。”
“哈？”五条悟掏了掏耳朵, “都已经死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吗？Lancer完全没有你这么麻烦诶。”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对比起来，虽然小库总是张牙舞爪的，但还真是条好狗狗。唔，我是不是该劝美沙夜对他好点了……”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
“噫, 由你来劝的话最后只会让他压力更大吧？”
“会吗会吗？”
“明知故问——你性格真的好烂哦，沙条。”
“……沙条？”
金发剑兵出声打断了这段旁若无人的交谈, 他神色变得有点微妙地望向我，
“他是谁？为什么叫你沙条？”
“我好像没有告知你的义务吧。”
我扯了扯嘴角，语气逐渐恶劣，
“不过, 看你这副被御主抛弃、完全搞不明白状况的样子, 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一下好了——”
我夸张地摆出欢迎的姿势——虽然被欢迎的人此刻还贴在窗玻璃外面，看着十分丢人，
“锵锵！这位也是绫香认识的人, 目前算是友好同盟关系的, 五条悟同学～”
白发少年很配合地推了推墨镜, 矜持地点了点头。
“——虽然嘴巴超坏人超烂, 作为魔术师完全是门外汉, 平时也不是乐于助人的类型，但因为种种原因卷入圣杯战争后，似乎觉得这么个大乐子很符合他的趣味，所以坚持不懈地过来凑热闹，并自然而然地站在了熟人的阵营——也就是绫香的这边，是实力勉强看得过去的盟友哦。”
我装作没听到五条悟“你这是在骂我吧”的抗议，竖起手指，对着楼下沉默的英灵微笑：
“所以，这是第二次了哦，Saber。”
“……”
“不事先征求意见甚至直接违背御主的判断与命令，擅自攻击绫香的同盟——如果我和悟君不是这样心胸宽广温柔善良的人，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僭越，已经把原本友好的同盟，推向了破裂边缘了。”
我得意洋洋地注视着说不出话来的他，
“看你好歹是个地位挺高的骑士，不会连这点人心都不懂吧？
“还是说——比起绫香的安危，你更在意自己个人对【正确】【规矩】的判断。即便害得御主众叛亲离，孤立无援，也只愿意用自己寒酸的方式给予她保护呢。”
“……我没有那么想。”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平静与温和，态度很坦然地开口了，
“我今晚的情绪有些混乱，应该是反应过度了。如果你确实是御主的盟友，我必须向你道歉，这位少年。”
他目光紧接着转向了我，
“还有你，我——”
“——我不想知道愚蠢的使魔的想法，”
我打断了他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道歉，
“绫香放过了你，我可没有放过你哦。”
他笑了笑：“这倒是看出来了，你一直很记仇呢。”
“要更谨慎地思考和行动啊，Saber。”
我虚情假意地回以笑容，
“我不管你过去的回忆是什么，死掉的东西少来擅自揣测定义活人。
“为了绫香的安全战死沙场才是你作为工具的唯一职责，如果再有下次僭越……”
我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就算要稍微委屈下绫香，我也会让你消失。”
“……嗯。”
英灵沉默了一瞬，应声道，
“我相信你能做到，御主的‘朋友’。”
–
直到我们从楼下重新搬了零食上来，五条悟还维持着沉默，只是透过墨镜，好像很新奇地打量着我。
“……干嘛？”
“没见过你这一面诶。”
他凑过来，鼻尖几乎要贴上我的脸颊，很认真地凝视着，
“好像真的生气了，原来你生气起来是这样的啊。”
我：“我平时也时常对你生气哦，悟君，比如你再贴过来抢我薯片我就要生气了。”
“你那叫生气吗？”
他明显不以为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可是经常【看】见对我生气的人的哦，不管再怎么掩饰，都不可能在六眼面前藏住真正的情绪。”
用炫耀般的口吻，很轻松地说着，
“看他们那样表演还挺有趣的，皱着张老脸，敢怒不敢言，明明恶意都快从毛孔里渗出来了，还想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就像变质了还闷在密封袋里的烂橘子，再戳一戳说不定就会炸开吧？有时想到的时候就故意这么做了。”
“诶，”我敷衍地随意问道，“你嘴贱的习惯不会就是这么养成的？”
五条悟微妙地迟疑了一下：“应该……不是？”
他在我怀疑的视线中，心虚地转移了话题：
“总之，我肯定能看出真正对我生气的人，你对我装生气是装不起来的啦！”
“我可没有故意装生气。”
“唔，我知道，是本能地模仿与夸大吧？”
他平静的话语让我捏着薯片的动作稍滞，有点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你差点要让我刮目相看了呢，悟君。”
“诶？为什么是【差点】，不应该直接对五条大人的敏锐五体投地吗？”
“我的本能告诉我，狗屎悟完全不值得尊敬。”
他开始耍赖：“讨厌啦，那杰就值得尊敬吗？竟然还为了同期的心理健康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学，那对你来说完全是无用功吧？”
“当然啦，这份搞错方向的笨拙努力我超中意的，为此一点也不介意表现出尊敬，而且……”
我嘲笑似地看着他，
“那些说不定能在你身上有用呢，我看你脑子也蛮有问题的，悟君。”
“咒术师脑子正常的就没几个吧？”
五条悟很无所谓地摊手，
“反倒是杰，太正常啦。”
“既然能接受大家都不正常，那你盯着我干嘛。”
我迎上他稍显吃惊的视线，
“别跟我耍笨，就算悟君确实是个喜欢黏着同期的怕寂寞的混蛋，半夜直接追着我过来也太过火了哦？就连爱操心的杰君都不会这么干吧。”
我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与同样咔吧咔吧嚼着薯片的他对视，
“那么，在你这个【六眼】的视角里——现在的我有什么问题吗？”
窗户开着，混杂土腥与花香的风卷了进来，将五条悟犹如天鹅绒般的雪白发丝吹得微微颤动。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浅淡的月色，那双白日里色泽有如苍穹的眼眸，此刻更像是幽暗的深海。
五条悟微微偏头，眨了眨眼，却说了另外一件事：
“你之前有问过我，平时是什么状态、是纯种人类吗什么的。”
“嗯哼？”
“现在我的答案也没有变哦。”
他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没有比你更‘纯粹’的人类了，那种堪称神迹的集体性失忆，现在想想，说不定也是世界在保护你这份纯粹哦。”
我：“听上去怪像讽刺的，揍扁你啊。”
“诶，是真心啦～”
五条悟往后方一摊，脑袋靠在床边上，笑嘻嘻地看着我，
“你比圣杯战争还有趣，所以忍不住就想多看看。”
我翻了个白眼：“再把我当热闹看，我就真要生气了。”
“都说了，你装生气是装不起来的啦。”
他说到这，“啊”了一声，若有所思般轻声道，
“这么一想，说不定可以找刚刚那个英灵取取经，学习下让你真生气的技巧。”
“……哈哈。”
“咦？！突然就真生气了？只是提一句而已，这么好用的吗？”
“恭喜你答对了！现在就给我去死，狗屎五条！”
–
第二天早上，沙条绫香顶着黑眼圈，像幽魂一般出席了早餐仪式。
“绫香，你好像休息得很不好哦，是给英灵供魔压力太大了吗？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哦。”
我对着脖子划了一下，
“只要咔嚓一下，绫香的烦恼就解决了。”
“这样不太好吧。”
金发英灵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添了碗米饭，语气温和、事不关己般说道，
“在早餐的时候说这种事，御主的胃口会变差的。”
“……不用了，魔力还是能支撑的，”
沙条绫香的目光从五条悟身上掠过，似乎很胃疼地抽了抽嘴角，
“所以，他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你的那个同学吧？”
“悟君是我找来给你撑场面的啦～”
我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
“既然召唤了英灵，今天你就要去找监督去确认基本情况了吧？还有美沙夜那边，也肯定要去沟通一下。绫香这么柔弱，只有我一个人保护你可不放心，悟君是自告奋勇来帮你的盟友呢。”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抬了下头：“你好哦。”
“……他看我的眼神完全就是【你好弱，超碍事】啊！”
沙条绫香无力地吐槽道，
“真是来帮忙的吗？怎么感觉是来看笑话的？”
我：“绫香，有的时候相信美丽的谎言会更幸福哦。虽然笨笨的你偶尔冒出来的敏锐我也很喜欢。”
绫香：“喂！直接就承认了啊！你倒是再骗一骗我啊！”
“绫，唔，御主，”
金发英灵说到一半改了称呼，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御主其实并没有那么亲近他，于是改用温和又疏离的口吻询问道，
“您对今后有什么计划吗？”
“……”绫香表情僵了僵，有些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他。
“我为我昨天的冒犯道歉，无论是对你，还是对阿维蒂亚，不，现在应该叫沙条忧世了吧。”
他神态柔和，言谈间良好地展露出王子的风度与骑士的谦卑，
“但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的从者，所以，如果是有关圣杯战争的计划，我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了解的。”
他说完后，有几秒钟，餐桌上鸦雀无声。
就在完全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的英灵表情逐渐滑向疑惑的当口，五条悟若有所思地开口了：
“阿维蒂亚？Avitia……不对，是avidya，梵语无明的音吧？”
他拿胳膊肘捅了捅我，脸上咧开了个嘲笑的表情，幸灾乐祸般说道，
“以前谁给你取的破名字啊，那人骂你是看不清的笨蛋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