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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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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来,与小丫头们笑闹一回,卢妈妈进来催促着锦心早些睡下——她与胡妈妈早就不在锦心房里值夜了,但她还是习惯在非休沐的日子进来,盯着锦心躺下再出去。

    于是锦心早早梳洗更衣,又对卢妈妈道:“妈妈早些去吧,再晚点后头角门也落锁了,回不去娟娘该要着急了。”

    “我省得。”卢妈妈抚了抚锦心的头,道:“姐儿早些安睡,明儿一早,我做了蒸糕给你带来。”

    锦心于是点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活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

    卢妈妈心软得一塌糊涂,又是无奈,哄了两句,见她眯着眼睛有些迷迷瞪瞪的了,才起身去了。

    绣巧一点点将窗屉内卷着的竹帘放下,小屋月牙窗内和月洞门内的纱帐也要放下,忽然听锦心喊她:“绣巧,你兑一盏香栾蜜来温在外间炉子上吧,我觉着嘴里有些发苦。这两日的药,滋味有些重。”

    绣巧应了声,见屋子里还有婄云守着,才放心退下。

    婄云来的日子虽不多,但处事沉稳行事仔细,还是很叫人放心的。

    何况绣巧与她一见如故,对她已经有八分信任了。

    婄云看出锦心故意支绣巧出去的意思,待听着下楼的脚步声远了,婄云便走过来,替锦心掖掖绣被:“姑娘有什么事吗?”

    锦心眨眨眼,看着她:“婄云,我总觉着,你给我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我知道你行事的用意、知道你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而你……也知道我的心思,是不是?”

    婄云并不惊讶于锦心的细致与敏锐的直觉,何况主子的心性她了解,即便神智混沌,只有还存有一两分,就足够小小的文家四姑娘异于常人了。

    她轻声道:“许是咱们前生有缘。”

    锦心于是笑了,“我是不信前世今生的,人活今生就罢了,何必想前世呢?阿娘总说积德为来生,可我却觉着,活好当下便足够了,又今世,不想前生,不念来世。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直觉让我很信任你,我相信直觉。”

    “您不必信前世今生,您是有大功德大福分的人,您今生就会活得很好很好。”婄云想,您不知道,曾有多少人为您立过长生牌、曾有多少人尊您为“观音娘娘下凡”、又曾有多少人,跪在佛前为您祈祷,希望您平安顺遂,度过一劫又一劫。

    您曾经经受过的所有坎坷,都会助您今生平安顺遂。

    婄云替她掖紧辈子,将汤婆子正正好好叫她蹬在脚下,低声道:“时候不晚了,安睡吧。”

    锦心闭上眼,被子下的手压在心口,很轻地抿了抿唇。

    次日晨起时,闫大夫来请脉,迎着锦心万分期盼的目光改了方子,又道:“这个方子且先吃十剂,若有好转,姐儿便可歇上几日。”

    锦心大喜过望,有这一根萝卜在前吊着,再要吃十日药也不觉着哭了。

    闫大夫瞧着,眼底也透出些笑,温声问道:“姐儿近来梦魇的症候好些了?”

    锦心迟疑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好些了吧。”

    闫大夫便不再多问,只道:“汤药可以停,药丸还是要继续吃着的,老夫回去,再调一调方子吧。”

    徐姨娘忙上来请闫大夫到外头说话去,锦心坐在榻上,小脸上写满了郁闷。

    其实她也记不住梦里都梦到些什么了,只记得一夜的金戈铁马之声,手上温热温热好像沾了什么甩不掉的东西,心跳得很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终于破土而出,浑身都因激动微微战栗,头脑却分外的冷静。

    这种感觉很奇妙,分明什么事也没记住,单这一感觉却被她牢牢记住,仿佛是自己曾经历过得一般。

    锦心倚着凭几在榻上歪着,嘴里嚼着蜜饯,身上披着比甲,盯着榻边一缸鱼出身,就差手里一对核桃,屋前一台小戏,活生生是那等年迈在家致休的勋贵老臣。

    绝不是那等一把胡子花白了也要执着戒尺书卷殷殷教诲子弟的清贵人家儒士老先生。

    不看尚且稚嫩的面容与身形,浑然已是一身潇洒落拓之气。若非还有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和抬眼垂眸间的矜贵优雅撑着,说是土匪家的大小姐也有人信。

    婄云在旁瞧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隐隐还带有几分怀念。

    她见过白衣守城,半身污血半身伤却还紧握弯刀不放的锦心,见过大权在握声威赫赫,眼帘一抬满朝文武莫不噤声的锦心,自然也见过穿着寻常衣裙与亲近人笑闹、歪在榻上随意翻着话本子的锦心。

    大宁的镇国柱石,威慑内外,所过之处群臣俯首。盛名之下,天下女子莫不向往。但却是这清闲恬然的样子,才叫婄云这个亲近人见了,由衷地感到欢喜。

    因为她知道,殿下最初所求,不过父母健在,家人平安,能承欢膝下,证椿萱满堂。

    后来每走一步,虽然也是如愿以偿,却不是最初所求了。

    她求天下太平,求子民安乐,求吏治清明,求四海归一。

    却再也做不回,她内心深处最怀念的文四姑娘,高堂健在,姨娘慈爱,姊妹整齐,兄弟康健。

    正出着神,听到锦心唤她,婄云连忙上前,低声问:“主子,怎么了?”

    “唤我姑娘吧,没那样大的规矩。”锦心端起榻上炕几上的白瓷盏,指甲颜色很淡,却还存着些粉意,叫婄云瞥见,心里无端的一松。

    她恭顺地应下,“听姑娘的。”

    锦心放下茶盏在榻上打了个滚,又伸手去逗弄炕边白瓷缸里养着的几尾鲤鱼,这还是文老爷寻来的,不知是什么品种,但有的通身橙黄颜色浓郁,有的通体净白,唯头顶、鱼尾一点殷红殷红的,仿佛是雪白的宣纸上晕染上朱砂颜色,喜人极了。

    锦心常日喂它们,这会伸手一点,它们就纷涌而至,发觉没食又摆着尾巴游走了,锦心笑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又忽然问婄云:“婄云,你说我是不是该养只鸟?人说纨绔子弟,臂鹰牵狗,我要臂鹰怕是有些勉强,阿娘也不会许,养些画眉鹦鹉也不错啊。”

    婄云低低轻笑:“您又不耐烦鸟儿,不喜那嘴巴尖尖的东西,养回来也不过叫您烦心罢了。不如养着猫儿,也能逗趣,冬日里还能暖暖手。”

    锦心听了噗嗤一笑,“我还不知我不耐烦鸟儿呢,你却知道了。狸奴养来暖手,不怕被挠得满脸花?”

    婄云恍然,复又笑了——从前凤仪宫里那几只猫儿,可不是养来给娘娘逗趣暖手的么。

    或许那些小玩意也有灵性,到了娘娘面前莫不乖乖巧巧地,蜷着爪子窝在怀里给抱给摸。

    批阅奏章时,娘娘怀里总抱着个沉甸甸的小东西,偶尔轻抚两下,算作逗趣。

    记忆中以为已被尘封的光阴记忆忽然纷涌而来,婄云低头轻笑着尚未失礼,忽听周嬷嬷的声音:“婄云,你出来。”

    婄云忙“诶”了一声,与她出门前后脚的,绣巧用小茶盘捧着一碗银耳羹进来,笑道:“这银耳羹用蜜枣和莲子熬得,出锅前撒上枸杞子,闷上一刻钟,红艳艳的枸杞落在羹汤里,喜人得很。滋味也是甜甜的,银耳软糯黏滑,姑娘尝尝?”

    又道:“我听了一耳朵,是姨娘才和闫大夫说完话,唤婄云出去。这婄云还真是不错,不卑不亢的,前儿个胡妈妈要给她脸色看,自己却吃了颗软钉子,不怪姑娘看好她。”

    一面说着,一面又从盒子里取出两样点心来摆上,并道:“这是秦姨娘一早遣人送来的酥油鲍螺和如意糕,姑娘尝尝?”

    “如意糕也罢了,酥油鲍螺做起来是最废时候功夫的,你真该好生谢谢你秦姨。”原是说话间,徐姨娘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婄云,仍是眉目沉静的模样,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话这样快。

    锦心没心思打听,她从心底里莫名地相信婄云会把她阿娘拿下,故而只是笑眯眯地应着,一面挽住阿娘的手臂,道想要去瞧瞧姐姐。

    徐姨娘想了想,温声道:“倒是也好,正巧你舅舅一早托人稍进来些茶面子,北地风味,太太会喜欢的,匀一些装出来吧。”

    周嬷嬷立刻应声去办,徐姨娘屋里的立夏手脚干脆,忙去取外出的大衣裳来。锦心不情不愿地不想折腾,还是被绣巧催促着在袄裙外添了件袷袍。

    绣巧将锦心看得脆弱得很,仿佛轻轻一摔就破、风一吹就散。每逢出门,她都恨不得把冬日的风帽围脖都翻出来,将锦心围得一点风都吹不到才肯罢休,幸而外头打了花骨朵的梨树还能叫她的头脑略清醒些。

    如今又来了个婄云,与她简直是一拍即合,眼见她们又要翻出个毛呢云肩来,锦心忙道:“够了够了!穿这些真的足够了!闫大夫都说我近来肺火有些大,不宜捂得太重!”

    还是徐姨娘轻笑着道:“罢了,今儿天气还好,穿个袷袍足够用了。”

    锦心如蒙大赦,瞬间长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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