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狗崽子
——真是倒霉啊……
现在的情况用绝望来说应该更合适……
对面墙壁上停摆的时钟根本不能提供时间上的轴距。
只能看见窗口照进来的光芒在上面时明时暗。
几乎快要凝固的空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
在角落之中能看到前面的地面，和到处散落的杂物。
翻箱倒柜的痕迹早已存在了好多天，不管是处于光亮下，还是黑暗中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细细的尘埃。
——那个人渣早就准备好了，但是因为出于某些原因……
肯定一点吧，因为原因很明显就摆在情况不明的室外！
——就是因为那只怪物，没来得及把车开走，所以才引诱我们来这……
——他早就发现了那只怪物，却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我们，就是想用我们当诱饵，帮他逃脱！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这一切早就有预谋，故意选择丘子和老爹作为目标，大概也是看准了自己行动不便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人渣！
但是只要一直躲在这里，不被外面的东西发现，就可以等到一个它们耐心消失的时机。
——也许要等到晚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动物的鼻子从侧面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探出。
逆着光线，暴露于黑暗之中，不属于人的任何部分的器官。
——不应该很大吗？！
与丘子瞪大的眼睛的呆滞完全不同，老爹的身体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单手撑住地板，排肠肌带动脚跟发力，上半身向那只鼻子的方向旋转。
几乎一瞬间的暴起直扑，如同一名经验老道的摔跤手，凶神恶煞的张开双臂。
朝着下颚往后，身体往前的那一部分狠狠扑上去。
即便视野里只能看到半个脑袋，但老爹就如同看到了这个生物的全身一样，精准的朝着脖子扑去。
这只浑身毛发银灰色的生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却并没能做出率先反应。
当身体在下一刻反应过来，却只能后知后觉的瞪大眼睛，向后撤的动作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也达不到任何拉开距离的实质性效果。
它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在张开嘴巴的瞬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挽住了喉咙，然后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扑倒在地。
老爹为了避免在杀死他的时候，发出多余的声音，所以精准的锁定在了它的声带处。
来自于多年山野生活造就的坚实肌肉，带来如同金属一般的有实质力量的臂膀。
形成锁喉的动作，加上肱二头肌和小臂内侧膨胀的肌肉，压迫着这只像狗一样生物脖子两边的动脉。
感受到威胁的怪物疯狂挣扎，但却无法挣脱老爹的束缚。
这场对于耐力的博弈，最后向更有优势的老爹倾斜。
如果不是突然袭击，可能根本无法通过肉搏钳制住这只野兽。
长满两排锋利牙齿的嘴里，流出黄色的液体，与地面的木板发出剧烈反应。
那是某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但现在却以生物体的器官进行分泌并储存……
丘子现在才意识到，故事里面那些奇怪的东西，就没有一个是不合理的！
伴随着滋滋冒油般的声音和发出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烟尘，这只野兽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直到肿大的舌头从嘴里滑出，毫无生机的瞳孔开始扩散。
甚至是这只怪物没了动静10秒钟以后，老爹才终于敢松开自己的手臂，翻身倒在旁边。
咬紧牙关的脸上早已经布满一层汗水，而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片刻。
但他不能休息，强忍着手臂拉伤带来的疼痛硬是爬了起来。
“丘子，你听着……”
老爹以无比认真的神情，将这只粗糙的大手，按在那颗长大以后就没在怎么摸过的脑袋上。
也同时将想要蹭起来的丘子按回在阴影之中。
看到孩子眼中关心的神色，老爹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
“丘子，你一直都很聪明，所以很多事情也瞒不过你。外面的怪物很快就会根据气味发现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不断扩散的刺鼻气味，仿佛是那只野兽生命消失留下的报复。
老爹的嘴角挂出一丝满足的笑容。——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但就是有着与身体和年龄不相符的智慧，所以很小就变得很有个性，老是讨厌大人把他当小孩子看……
“爹……”
委屈的声音终于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里包满了莹润的眼泪。
“你长大了，要学会忍耐……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老爹沉重的低下头，将脸埋藏于阴影之下。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两只缠满绷带的手，握住了那只压在头顶的粗糙大手，那嘶哑的声音是多么想挽留下他。
纱布完全挡不住泪水的侵蚀，只在阴影下留下一抹更深的颜色。
但就是因为这样，那些重要的东西才被他留在原地，留在这面向光线投下的阴影里。
男人笑着——原来我的儿子也会撒娇呀……
“身为一个男人，我没有保护好你娘……但人生总是会有很多遗憾，很多没完成的事，很多没做到的责任……”
抓住旁边尸体的尾巴，毅然决然的起身，迎着窗口透出来的光线，投下一抹阴影。
“但是……至少在这一刻，我要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帮我看看……未来世界的样子吧！儿子！”
拖着沉重的尸体，毅然决然的——走向生命的终点。
“啊！不……咳咳咳……不要走……”
嘶哑……
看着那打开门的背影不断呼喊，但喉咙已经彻底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
将柔和的光线折射成模糊的光晕，留下旋转的尘埃。
“不要让我留下遗憾，儿子……”
那是在这个距离内足已听到的声音。
也是瞬间打断一切哀鸣的最后话语。
老爹侧着头，在视野和阴影之中，留下看不清的侧容。
汹涌的眼泪，侵蚀脸上的绷带，露出下面粉红色的新生皮肤。
敏感的神经在眼泪的盐分面前被不停刺激。
——耍什么酷啊……笨蛋老爹！
……
拖着沉重的尸体走到了路中央，那一路从小怪物嘴里淌出的黄色液体，在地上留下一条鲜明的冒烟的痕迹。
“狗崽子，来的挺早啊！”
看着不断嗅着气味，只隔了三栋房子的巨大怪物。
银灰色的皮毛，比一层楼还高的身体，同样是狼一样的外表。
……就跟老爹手里拖着的这只一样。
但无作用的思考并不能解决任何实质的问题，无端的宣泄也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但是——为什么要脱困呢？
人力真的可以撼动如此巨大的生物？
也许在有一天可以吧……
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原本屹立于自然顶端，可以任意生存于自然的人类，现在却栖居其下。
但不管怎样，来自于猎人身体里的骄傲，足以让老爹直面任何猛兽。
带着近乎嘲讽的笑意，毫不畏惧的直视呲牙咧嘴，即将爆发的巨大猛兽——“这是你的崽吧？这么大……我该怎么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