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陌路
凌怀特就站在周未面前，他与她面对面，他像在看着她，又好像没看，嘴角挂着礼貌又疏远的笑容，在听到她的话后，也没有改变一丝表情，就好像一张嘴角勾笑的面具，长年戴着，不曾取下来过。
“请问，你是谁？”这是另一种彬彬有礼地问话，却让周未皱了一下眉，只不过，很快，她就放松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就跟着出来吗？”说完，她换了一种站姿，12厘米高的细高跟对她还是太勉强了，因这下而停顿的话继续说道：“周未，我的名字，牡丹，是我在外活动的化名。”
说完，她伸手，当做第一次的认识。
凌怀特没有给她回应，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想要伸手与她相握的意思。
“周小姐。”他疏远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好像这一声就是他与她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在他心中，他与她之间应有的关系。
“你在生气吗？”周未问他，她放弃了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只因为，那个问题在两人心中都太过沉重，它不适合谈及。
周未换个问题，带了一层亲密关系，她不知道凌怀特心里怎么想，但对她来说，这个问题是真正契合这段关系在她心中的地位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凌怀特问，这时，两人好像已经冰释前嫌，能和平说话。
周未心中却还不能放松，也不能让自己的牵挂少半分。
她向前走一步，她厌恶裙子蓬松的程度，这让两人的距离无法再更进一步，如果再往前，它就会产生阻力，现在两人的距离，忽视掉衣服的话，几乎还有一臂多一点的长度。
她不喜欢。
近在咫尺的人，却不能畅快地拥抱。
她第一次对自己穿的衣服这么不满意。
她只能将刚才放下的手再次伸出，这次，她不是与他握手，而是抬得更高，想要去抚摸他带笑的脸庞，这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也不喜欢。
就在指尖要碰到他脸的时候，凌怀特后退一步，躲开了。
周未的主动落了一个空。
无奈，她又只得更逼近一步，这一步之大，裙摆完全碰到了凌怀特的腿，甚至还有因受到阻力而有了凹陷的褶皱。
“你退一步，我就前进两步。”她昂着头带着赌气的成分对他说。
“周小姐！”凌怀特的称呼让周未心一紧，“你给了我你的选择，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呢？”凌怀特不解地偏了一下头，“你忘了吗？只是很可惜的是，我没死成。”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还带着释然的笑，就好像预示着他已经完完全全放弃了这段感情了一样。
应该是幸亏才对。
“什么？”
周未将心里想的小声说了出来，凌怀特因为没有听清而不自觉问出了口。
“不是可惜，也不是遗憾。”她重复着，大声告诉他，“是庆幸，”她手放在他胸口，心脏的地方，胸腔里强有力的振动一下一下传达给她，“它还在跳。”
她其实是想紧紧抱着他，侧耳倾听心脏跳动的声音。
奈何，她只能再向前一小步，她有点怀疑她哥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所以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件十分不方便亲近的衣服。
“是我的错，”她说，“你能原谅我，再次拥抱我吗？”
她直视着他，不论什么答案，她都决定只接受那个她想要的。
“很抱歉，我希望你能将那个晚上，我的死，当做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他移开看着她的视线，并穿过她，看向她身后摆在一个白色花瓶里的粉色百合花，他默默数着，那里有几朵，
奈何花香传达不过来，他心里感到有些可惜。
周未微敛着眼。
凌怀特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也许，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当初只一眼，他就认定，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想法，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以为他的执着会换来双向奔赴，可最后得到的是遍体鳞伤，
但他不在乎，毕竟他这样在泥泞里早已腐烂不堪的躯体又有何必要去执着于它的完好呢？
他不该奢求，他早该明白，那样的光已不适合他。
现在，他打算放手，也许这也是一种成全吧，他想。
周未再睁眼，像是想通了什么，笑了，“可是明明你在，我为什么要当做那是我们的最后？我的手能触碰到你，感受到你的温度，你心地跳动，我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话，你能回应我。我为什么要让你，”
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向自己，她只需要稍微踮起脚，就能吻到他的程度，“逃走？”
“只许你耍无赖，就不许我耍混吗？不带你这样不讲理的。我知道我错得离谱，但我也没打算放开你，就像你以前那样做的那样，既然现在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了勇气，那么我就用行动，把你的底气一点一点的还给你。”
说完这番剖心的话后，她松开了他的衣服，顺便仔细地帮他抚平。
“你只会白费力气。”他说，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连装在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
“你总得给我机会证明。”她不甘地说。
凌怀特又看向了别处，这回没有看花了，他的视线落在遮挡住他们身影的帷幔上，材质是精细平纹布。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他就是看了很久，最主要，他无法将视线集中在眼前人身上，不然，他觉得，对于她，他自认定力并不算好，他会忍不住拥抱她，亲吻她，这种想法并不太好控制住。
而且两人的距离，让他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奶香味。
现在他的手已经有点微微颤抖了。
不论怎样，现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啊，你在这里呀！”这时，有人掀开帷幔，看到里面的人，惊喜地说。
不合时宜出现的人适时地解救了凌怀特，他看到来人，心里存着感激。他理了理衣服，“什么事？”
“正好，上面有人找你。”正说着，他就拖着他离开。
周未为他的打扰，有点不满，她还没有说完话，她顺手拉住凌怀特，两人都被她的举动吸引了注意。
“啊，抱歉，借用一下。”打断他们谈话的男人说道。
凌怀特也挣脱她的手，“抱歉，我得走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见。”他脸上又一次挂上了笑容，礼貌又有属于男士的绅士风范。
这个样子的凌怀特，周未讨厌极了。
“我会去找你的。”她在他即将不见身影后，对他喊道。
凌怀特没理，而另一位男士倒是怀着惊讶再次回头打量这位他不认识的女士。
冷艳动人。是他对她的想法。
眼睛里的坚定，不畏惧，是他欣赏的。
只是，他转头看向凌怀特，他对她的喊话置之不理。
他心里对这样一位勇敢的女士表示怜惜。
凌怀特走后不久，周未也跟着回到了宴会现场，现在，大家已经找着伴，跳起了华尔兹。
周未绕着圈，寻找起凌怀特的身影，凌怀特没找着，反倒找着了一直不见人的，她的哥哥。
一见他奔着她来，周未就感觉身上穿的衣服又重了几斤，脚也更加的痛了。
“走，去跳舞。”周恒一见她，就邀请她。
“不去了，我脚疼。”
周恒想起她穿的鞋子，手作遮掩状，假装咳嗽两声。
“怎么？找到人了吗？”哥哥突然转移话题，想起她来这的目的。
“嗯，找到了。”周未兴味索然地看着舞池中男男女女的舞姿，“你去找别人吧。”她直接说。
哥哥没理她的逐客，继续打听她的八卦，“在哪？让我看看，”他左右巡视，“我未来的妹夫在哪？”
“别找了，已经走了。”
周未忧愁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原谅？
她郁闷地叹口气。
“怎么了？不顺利吗？”哥哥最会找人的不痛快了，虽然不是故意，但也让人心塞。
“你能不能走了？”周未咬牙切齿带着迁怒的语气对她哥哥说。
也幸亏哥哥一向不和她计较，即使这样，也是极尽宠溺着。
“怎么了？快跟哥哥说说，没准哥哥能帮你呢？”周恒一点也不介意妹妹的不客气。
周未深叹一口气，人，估计赶不走了，想要见的，极力要走，不想见的，硬是凑过来。
“他不要我了。”她撒着气说。
“哈！？谁？是谁？我这么好的妹妹，他还不要？还敢不要？”周恒撸起袖子，气头一下上来了。
说话间，周未看到了与她中间隔着整个舞厅的凌怀特。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里说着，“呐，在那呢！”
“哪？在哪？”哥哥问了两遍，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只看到人头攒动，流动地跳舞的许多人。
“穿着白衬衫，手插在裤兜里，正在跟一个女人在那里聊天呢。”说这话时，周未一脸不甘。
她这么一说，周恒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因为整个宴会，只有一个人这么穿。
他心里一惊，冷汗已经开始在后背心凝聚了。
嘴张了很多次，最终，什么都没说。
在这个地方不适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