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发疯
小港城的整个上空,烟花绚烂,一簇一簇,像极了春天百花齐放的灿烂花园,只是花园里是香气扑鼻的有着顽强生命的真花,而这里,是毫无味道,仅仅是视觉上,倏忽出现又突然消失,转瞬即逝的虚拟电子花。
但它的美丽依然是存在的,这样壮观的场景让这个人口逐年递减,逐渐败落的小城有了一点生气。也让这个暗灰的夜晚像白天一样亮堂。
在烟花绽放前一刻,牡丹在小杂货铺里弹着一架回收的音准并不是很好的钢琴,有些琴键还有些松脱,所以音调时轻时重,弹出来的乐曲也是恼人得很。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依然自得其乐地沉浸其中。直到突然脑中出现一个意识,宣告着游戏结束的声音,她准备按下的小拇指在接触琴键的那个面上时停住了。音乐在此刻戛然而止。
许秋听她停下,看了她一眼。不是他受得住那烦人的声音,而是他准备好好将这台二手钢琴重新维修一番,所以他才叫牡丹过来,给他弹奏,让他能一心一意地去发现这台钢琴哪里有破损,哪里需要修补。
现在这首曲子还没弹完,聆听工作才做到一半,所以他稍微蹙了下眉,不满对方突然停下。
“怎么了?”他见牡丹坐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便问道。
“游戏结束了。”背对着他的牡丹地声音传来。
话音刚落,那属于庆功的烟花秀正式在城市上空表演,模拟地烟花声,声声震耳欲聋,摧残着人们的耳膜。
她倏地站起,双手离开琴键,准备往外跑,却被许秋拉住了。
“奖品!”她有些急促又忙乱地说。
许秋这才恍然大悟,立马哎呦了一声,松开了牡丹的手,让她离开,而自己,因是速度慢,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跑着去。
等牡丹到达大馆外面的时候,空旷的平地,三两成群的人也都络绎不绝地跑来,一前一后地进了已经敞开大门的海星馆。
这时,牡丹才发现,原来参加这个游戏的人是如此之多。
她穿过广场前的马路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商人和章小时也要进去,她加快速度,经过他们的时候,对他们说:“你们留在外面,我去看看。”
嘱咐完,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做不做,她就自行穿过门,来到大馆中庭的天井,那里是存放奖品的地方。
而如今,天井中心,高梯上的平台,那把纯金打造,镶嵌无数宝石的椅子上坐着她所熟悉的人。
只见他一手拿着一个跟椅子一样材质的,象征权利与财富的王冠,漫不经心把玩着,另一只手紧拿着她想要得到的,能回溯时间长河的时钟。
奖品到手,大门才能彻底敞开。
这里就像是一个欲望池,吸引所有有所求的人前来。
她想要过去,因为她看到他在注视着她,好像在催促着她,‘我在等着你,快过来。’
可是在烟火持续不断的照射下,地上,她无从下脚。
她与他中间隔着无数尸体与鲜血,在这样大的中庭里,显得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两人遥遥对视着,首先开口说话的还是凌怀特。
“我在等你。”
“我来了。”
这是他们的对话。
简单又语气平淡。
这片尸海阻止着那些胆怯地想要抢夺奖品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牡丹还是想要弄清楚她来之前发生的事。
凌少爷耸耸肩,摊着两只拿着贵重物品的手,表示不知。
等烟花的声音消寂了后,这离牡丹进来并没有多久。凌少爷走下了高台,一步一步,带着闲适,宛如饭后消食后的信步。
他踩着尸体,踏着鲜血来到牡丹面前,“给,”他把手中的王冠递给她。
牡丹打量了一下,并没有接,目光却是看向他的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东西。
“暂时还不行。”她看他手朝他自己收缩了一下,然后对她说。
“你不是说给我的吗?”牡丹双手拿着红丝带,放松着。
“嗯,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先走吧,我有点饿了。”他说完后,将那个王冠顺手给牡丹戴了上去,“我的王后。”他在她耳边呢喃着。
并欣赏她戴上后的悦眼模样。
两人朝外走,留在中庭的,都是一些胆小却又被金钱的欲望引诱着的人,因为知道打不过,而那些大着胆子抢的人早已趴下不能动弹。
剩下的人的目标不是凌少爷,而是那张放在高台上的纯金的镶嵌着无数珠宝的椅子。
凌怀特牵着牡丹的手往外走,刚过马路,海星馆就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
随即火势巨大,浓烟滚滚,像是响应刚落幕的烟花,此时的声响震耳欲聋,火花猛蹿,场面也更为壮观。
爆炸声响起时,凌怀特将牡丹拉向自己怀里,抱着他,两人没有离开地继续看着。
里面的人完全没有机会逃走,因为爆炸的中心点就是那个大厅。
“怎么回事?”牡丹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我进去的时候探寻过了,地下室全是炸弹,枪械。”
牡丹猛地转头看向他,“是我们没找到的那批货?”
“不是,估计是一开始就放在那里面的,他们没想让奖品和胜利者离开。”
“那你怎么能拿走?而且还在那里面逗留了那么长时间?”牡丹为他惊恐的同时又万分不解。
“一点小手段,不足为惧。”他笑着说,完全没把这种严重场面放在眼里。
牡丹真的决定这个人真就是个疯子,一瞬间,她觉得他实在可怕。
平常人怎么能将这种事说得好像清汤水一样不在乎?
虽然她见识过他的手段,也清楚他这个人其实一点也不简单,但,
她再次看向海星馆,
那里面爆炸声,凄喊声不绝,火光更是冲天。
眼前的一切让她这个旁观者一下浸在高温下,可她的那颗心,却寒凉一片。
这个人,实在可怕。
“这个东西有回溯时间的能力吗?”凌少爷看着手上的东西,漫不经心将鸟笼时钟颠了颠。
牡丹收回看向海星馆的复杂视线,看着那个鸟笼说:“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还想要得到?”
“别人要,他出钱,我出力。”她眼睛看着前面,表情冷静,但心里在思索着,如果对方反悔不给,自己又该怎么办?
此刻,她对他的信任正在锐减。
“啊!”凌少爷明了的表情,随后又想到,牡丹是为了钱,“为什么不直接说要钱?不然我就不会把那个椅子给落下了。”
“我不喜欢不劳而获的报酬。”
“那你会过得很辛苦啊!”凌少爷一想到牡丹为了能工作,绝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有些忧愁。早知道,游戏再延迟一点就好了,不然,他怕拴不住牡丹的身,让自己总也再见不到她。
现在因着游戏的关系,两人还能形影不离的相处,这游戏一结束,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有这么充裕的甜蜜时光?
一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怡然自得。”牡丹以为他的叹息是为自己的辛苦,她也只能告诉他,自己乐意,且心安理得。
再说,她每做一单的钱,并不低,足够她挥霍无度,虽然她并不缺钱。
两人正说着,就遇到了在门口徘徊的商人和章小时。
“嗨!”凌少爷的这声招呼又恢复到了他们初见时,散漫纨绔的模样。
“怎么样?里面还好吗?”商人担忧地问。
“还不赖。奖品我拿到了,钱的话,我会按比例打到你们卡里,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会到账,你们要回家,要在酒店等都可以。”凌少爷随意说着分成的事情。
“好。”商人听完,犹豫了一瞬,答应道,“我不急着回,会在酒店再住一会。”
而章小时则是与他相反,他要回去,他母亲还在医院,他这次来参加游戏,离开的这两个多月已经是万不得已了,如今能回去,还有钱拿,他恨不得马上走。
“那就此在这别过吧。我和牡丹还有事。”凌少爷有点想赶快将他们赶走的迫不及待的感觉。
牡丹看着他,其他两人也看着他,他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分别的仪式会隆重一点,尤其是对讲究的凌少爷来说。
但他这么说着,好像并没有想要好好分别的意思。
“行,那再见。”商人伸出右手,凌少爷了然地与他握手,“我和牡丹结婚的时候,会叫你们的,”然后又对着章小时说,“把百家的牌位也给带上。”
四人分别没有多少感伤,也没有什么依依不舍。他们就像平时地短暂分离一样,给人一种天亮后,还会再见的错觉。
“去哪?”只剩两人的时候,牡丹问他。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凌少爷牵着她的手,心情明朗地甩动起来。直到过了马路。
一声牡丹,在前方响起。
牡丹听声音就知道,是许秋。
他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停在他们前方。
牡丹不知道凌少爷什么时候松开的她的手,也没有看清他怎么到的许秋身边,只一瞬,许秋凄惨的声音爆发起来,随后是他反应后,不断重复着的“我的手,我的手……。”
牡丹朝他跑过两步,眼见凌少爷已经压制住许秋,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昂着,露出久不见阳光,白皙的脖子,那只拿着鸟笼的手已经到了他的喉管部,正要划过。
“住手!”牡丹情急地大叫一声。
凌少爷那眼神里,她再看不到刚才温文尔雅,漫不经心的样子,现在的他,是个带着狠厉凶绝的男人。
“住手,”牡丹又说了一遍,她害怕他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她只能暂时拖住他的注意力,让他顾暇不及,“放开他”她劝解道,“放开。”
“我知道他。”凌少爷那冷得能结冰的话里透露着他的平静与凶残。
这样的情绪与牡丹现在所处的心境完全相反。
“你先放开。”牡丹想要他松开,可凌少爷眼睛里的红血丝预示着他其实并不如他展现出的态度那样冷静。
他的手离那脆弱的脖子又近了一步。
那样冷的触觉让许秋即使手折了,疼痛着,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步。对于一个喜欢捣鼓机械,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男来说,他实在怕得很。
现在牡丹脑子里闪烁着无数问题。
“他……,你……,”牡丹吞吐着不知道该问什么。
牡丹正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堵在喉咙里的问题实在太多。
而凌少爷倒是先问了她问题,“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一问,让牡丹一阵呆懵,她哆嗦着嘴唇,茫然的说出两个字,“朋友。”而后才反应过来,又加重了这两个字的重量。
“仅仅是这样吗?”凌少爷不相信地问,那时候,他看到的牡丹的状态,可完全不像是普通朋友那回事。他修剪得宜的指甲已经划破许秋的脖子,正一点一点加深,鲜红的血顺着那脖子的曲线顺流下来。
牡丹浑身颤抖着看着他不听劝,固执地进行地这一系列动作,毫无办法。他听不进去。
恰好,一个声音适时地出现,才让他停止这个缓慢又让人绝望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