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缺钱
“你还是别吧。”小孩啜泣着声音嗡嗡地说，“你还得买房子呢。”
是啊，自己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有一个房子，一个自己的家，它不需要大，也不需要多豪华，十平方，二十平方都可以，有一张自己的床，床上不需要多高档的垫子，有柔软蓬松的棉絮就可以了，舒舒服服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有床新被子盖。
房子里有个厨房，这样就不用每天吃饭店的剩菜了，一个厕所，最好还要有一个开放的阳台，这样衣服洗了后，可以晒在阳光下，暖烘烘的，每次将它穿出门，都有股阳光的味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衣服只能挂在自己黑暗的屋子里，穿上时潮得贴在身上，格外的不舒服。
要有人说为什么不挂在外面，因为他就这一套好衣服，怕它放在外面被人偷去。
虽然可能别人也不一定能看上这在地摊买的十块钱的衣服，可这十块钱也是自己累死累活攒下的，可不能便宜别人。
两人一坐一站着，静静的夜晚，静静的房间，这样的沉静实在太压抑，百家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慢吐出，他觉得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就不会再有呼吸了。
“先应下急吧，明天我去饭店，借点，看能不能借到。”
“那么大一笔钱，怎么想都不可能借到的。”小孩悲观地说。
“不去借，又怎么能知道借不到呢？”百家安慰他，要他朝着好的方向去想。“先睡吧，你明天不还得上学吗？”
“不去了。”小孩用极为自然的声音说。好像他就应该这么做，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不去怎么行？姨都交了学费了，不去那不得打水漂了吗？而且你不去，那钱也拿不回来呀。”百家忍不住地提高音量。
小孩听了，想了想好像也是，可是“我读不下。”他这么跟百家坦白道。
“读不下也要读，坐在教室里发呆都行，别旷课，一节课得多少钱呦，你以为赚钱容易，别赌气。姨手术的钱，我来想办法。”他这么一锤定音道。
这时候，他就显示出了作为一位兄长以及在社会上多年摸爬滚打的成熟了。
“睡吧！实在睡不着，闭着眼睛也行。我把灯关了。”
“我闭上眼睛全是我妈的样子，一想到她，就想到钱，可是我又什么都做不了。”小孩又哭了起来。
“没事，你睡，我陪着你，钱的事，我去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啊？要不然，我也去打工吧。”
“要打工，也得读完这一学期。”百家强硬道，然后走去关了灯，回到床边正要坐下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带过来的饭菜，这么会，竟然将它忘记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吃饱哪能做事？
这是百家一直奉行的道理，于是他推了把黑暗中的小孩，问：“诶，你肚子饿了吗？起来吃点东西？”
“吃不下。”小孩嗡着声音说。
“吃不下也得吃点，你也没吃晚餐吧？饿着肚子怎么行？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钱的事。”说完他又去把灯打开了。
小孩还坐在床上一脸不情愿地看着他，而百家已经坐在裂了缝的塑料凳上，将买来的剩菜一一打开，大夏天，即使冷的，也能吃得下，只要不馊，不过如果馊了，估计百家也要把它装进肚子里。
“起来啊，快点，馊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道。
小孩这才挪到屁股，盘腿坐在床边上。
百家递过一次性筷子，两人开始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小孩狼吞虎咽的样子，百家一看就知道这孩子饿坏了。
唉，只要吃了就是好的。虽然他自己不饿，但也不想浪费，只是动筷子的速度十分慢，更多时候，他都是看小孩吃的。
见他吃得这样多，也不枉自己花这大价钱了。他想着，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人生真tm操蛋。
这晚，两人无眠到天亮，小孩如常去了学校，百家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去了饭店，幸亏饭店有工作服，不然，衣服臭成那样，怎么想都会影响到客人的。
“咦，你这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服务员小姐见了他赶忙问。
“没事，昨天没睡好。”
“不会是鬼混去了吧？这一脸的…。”服务员小姐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还用手指在他面前转了几圈，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百家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滚，什么鬼混，要鬼混也得有钱不是？”他佯装生气道。
服务员小姐想起昨天那一系列扣工资的事，一下了然地缄了口。
“经理来了吗？”百家问她。
“嗯，来了，这会正在办公室欣赏他的宝贝吧。找他干嘛？还去理论呀？”
“不是，我去看看。”说罢就抬步往三楼的经理室走去，服务员小姐在后面看着他，一脸嫌弃，嘴里小声咕哝：“看他干嘛？有什么好看的？那模样，不呕吐就算不错了，还去看看，有病。”她一个人在那嘀咕着骂完，收回神，然后再一次与她手中的拖把跳起了交际舞。
经理室的房门敲响，百家没等里面的人说话，推开门就进去了，一进去，果然看到经理在打量着他新得的那件宝贝，一件墨玉雕琢的貔貅，十分小，但也精美。
“经理。”百家在门边喊道，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点小心翼翼地讨好。
经理头都没抬，依然在观摩面前的宝贝。不过他还是说话了，“什么事？”
百家走近，弯腰驼背的一脸谄媚，虽然经理看不见，但做底的姿势还是要做到位的。“经理，我想求您一件事。”
“求？”
“啊，对，求您。”
“什么事？如果是关于昨天扣你的钱，那你不用说了，没门。”
“不是，不是昨天那事，那事不过去了吗？我也不可能再提不是？我想您帮的是另外一件事。”
“嗯，说。”经理十分威严地用上位者的语气说。
“就是，我想找您借点钱。”
“借钱？”经理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
“对。”百家傻笑讨好着回答道。
“多少？”
“呃，这个，20万。”百家说的时候，一直看着经理的反应，开始，经理还没怎么理他，过了小一会后，他终于抬起头了，然后大声问：“多少？”那不可置信的模样全然挂在了脸上，
“20万。”百家又重复了一遍。
“你还不如去抢呢，20万，你以为这是笔小数目？你知道这么多钱能干很多事吗？20万，狮子大开口啊，百家，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要20万，自己那么点工资都不够花的，还想着借钱？你能还吗？还得起吗？……”百家张张嘴，想要说话，经理却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骂，将百家淋了个口水澡。
“你借这么多钱干嘛？啊，想跑路？想不还？”经理越说到后面，越是散发着思维，将一切险恶用心全套用在了百家身上，“我告诉你，没门，一块钱都没有。你还能留在这饭店，得亏老板娘大发慈悲，不然，你分分钟去外面喝西北风。”经理越说到后面越是激动不已，而且也越是什么坏话，脏话都用了出来。
百家全程也只低着头，隐忍着不说话，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最后灰头土脸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关上门后，他啐着一口痰，吐在门口，然后再一次低着头，耸着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