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风暴
向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存在轮回。
异于常人,他拥有自己三岁前的记忆,印象清晰,从呱呱坠地那一刻,接触医生的那一瞬间开始。
不仅如此,他的脑海中会不定时的涌入不属于他的记忆。
记忆中是一个水平更发达的世界,那里的人们拥有奇怪的能力。喷火的人、吐水的人,他都曾在记忆中见到过。
年幼的向阳对这件事并无确切概念,便在听说生死轮回这一说法后认定这些记忆的主人是前世,而向阳是今生。
虽然那里的时代远远高于这个世界,也许三界六道的生命轮回超脱物质,因果循环,才导致这种情况。
随着年龄增长,灌入向阳脑中的记忆也在不断增多,林林总总。
他发现记忆的主人永远与向阳当时的年龄相同,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活着另一段人生。
步入初中,他察觉记忆的涌入逐渐无法控制。
无数陌生的记忆会突然灌入他的大脑,强制打断他的一切思路,占据大脑映像的播放器。
跟父母说明了情况,但当听到所谓的前世记忆后,便认为向阳是因升学太过于紧张,劝说他放松身心,适应新环境。
即使在强烈要求下去看了区和市医院的心理医生,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答复一律是精神过于紧绷。
情况逐渐严重,千百记忆席卷着痛苦翻涌而入,有不属于向阳所经历的方方面面,毫无章法,相互覆盖,争夺大脑映像上的中间位。似乎还在打架。
每到这时,向阳的大脑便会宕机,失去控制,摇身成了一个“舞台”,“演员们”在其中拳打脚踢,抢占c位。
可痛苦却由他承受,演员们”的争斗伤及舞台,载体大脑也感同身受。
用向阳的话来描述,就是数不清的炸弹在脑内不同位置随机爆炸,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各大医院也无能为力。
幸好记忆涌入的频率不算高,隔两三天,且时间基本固定在晚上或夜间,他也逐渐适应这尖锐的痛苦。
脑中存储庞大的记忆,想要真正的回忆一切很难,所以向阳对灌入记忆主人的生活并没有了解多少。
不过令他深刻的,便是他所拥有的两个记忆中都发生了一次车祸,一个是亲身经历,一个是记忆所存。
只不过被一个身穿不同样式黑色帽衫的人推开,二人万幸得以无事。只不过黑衣人自此消失,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没有明显的面部特征,向阳没有道谢的机会,那个记忆的主人似乎也是。
有时课上记忆在脑中兴风作浪,特意坐在后排向阳也能凭借坚强的意志力挺过去,没有过于明显的表现,只是课后同学们看到满头大汗的他总会产生不对劲的想法
现在的向阳是一名十八岁普通高三党,同样面临着高考这一人生大关,虽说学习不错,但无形的压力如连绵大山横亘眼前,通往顶峰的山路崎岖蜿蜒,更兼烟雾缭绕,前路愈发迷茫。
依旧是普通的周一,距高考又近了一步。
睡梦中的向阳感到一阵窒息,眼前一片漆黑——是妹妹向越越把枕头呼在了他的脸上。
“起床啦——”孩子气的声音悦耳。
向阳一个鲤鱼打挺挣脱妹妹,一把抢过枕头扔到一旁,忽然捏住她的脸:“你这暗杀太无情了,不至于这样啊,怎么着也得让你哥哥死得明白吧。”
妹妹诶呦大叫,打掉哥哥的手:“又欺负我,我要告诉妈妈。”
看着气嘟嘟的妹妹,向阳腹诽:好任性,天天想闷死你哥,这是谁欺负谁。
不过作为轻度妹控,这完全算不上什么。
他故作求饶状,趁其不备按住向越越的腰部,满脸坏笑,那是她的痒痒肉。
卧室传来向越越哈哈大笑的声音,父母也早已对兄妹二人的打闹司空见惯,相视一笑。
向阳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家人间相处和和睦睦,偶尔的拌嘴也会很快在一家的记忆中烟消云散。向阳和向越越相差六岁,兄妹情深。
吃完早饭,向阳一如既往的坐公交车来到学校。出发前妹妹给了向阳一个大大的拥抱。
上午十点,数学课。
数学老师要求同学们做一道压轴大题,说里面的知识点去年没考,今年肯定考。
这是一道几何题,对向阳来说不算太难,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半,刚要继续动笔,身体无法动弹,发出预警。
又来了。
向阳赶忙挪动面前的书堆挡住自己的脸,趴在桌子上。这次的痛苦提升明显,大脑高速运转,血液跟着供应不足。
他一度要晕过去,拳头不由得紧攥,豆大的汗珠滚落,记忆的内容只能在事后回忆,痛苦中的他只求一切快点结束。
痛苦消逝,长舒一口气,扒开书堆,瘫在椅子上。
“向阳上来解决这道题吧。”
数学老师注意到后排靠窗的可疑人物,又见到是向阳这个人,便想叫他上来解题,如果没有好好做就警告一下,有好好做就让这个数学大神帮同学点拨点拨,毕竟是难题。
走上讲台,向阳挥动粉笔,一个个公式被因为所以完美连接,让学渣不禁认为这是英语题,数学老师满脸欣慰。
该代数了。
等等。
三十加六十,三十加六十……
三十加六十究竟等于多少?
三十和六十,我在想它们做什么
黑板写的都是什么怪异符号?
我在干什么?
向阳直挺的身躯瞬间塌了下来,他脑中的思路在一点点打乱,无数想法不受控制地消失殆尽。
就像一张写满字的作文纸,在大雨中被冲刷着,有些字迹溶于雨水消失不见,有些字迹被水打花逐渐模糊。
潜意识里的他还在挣扎。
不会又来了吧。
不是就来一次吗?
不不不不不
“回去吧,好好听。”见他动作停滞,数学老师准备把题目讲完,可一连几遍也没有回应。
向阳愣在原地,似乎身处大脑中的舞台,这一次“演员们”不再是以前的赤手空拳,而是全副武装,都拿着锋利的匕首,一定要求个你死我活,数量也是上一次的两倍甚至三倍。
痛苦循着血管钻向全身,遍布他的四肢骸骨,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在遭受千刀万剐之苦。
抱住头,耳鸣声回响不停,嗓子像卡着石块,嘴中求救的话都变成了咿呀咿呀的声音,和刚会发声的哑巴没有区别。十指连心的痛感不觉间降临,他的手耷拉了下来,粉笔掉在地上断成两节。
舞台上的战争也在继续,厮杀不断,向阳眼睁睁看着台上乱作一团,却又无法动弹,只能祈祷痛苦结束。
他的意志逐渐溃散,舞台外的大剧院也开始摇摇欲坠。直到四名“演员”竟掏出了抢,瞄准了四根顶梁柱。
“不要!”向阳终于喊出了声。
为时已晚。
脆弱的支柱破裂,剧院轰然倒塌,意志、精力也荡然无存,向阳第一次体验到脑袋开花的感觉,身体向后仰去,最后听到的只是同学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