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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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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来生……?”

    “风曦,你躺在塌上发什么呆呢?”

    “妘姜?”风曦坐起身来。

    “唔……你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妘姜将风曦的黑眼圈收入眼底。

    “刚刚做了个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刚好会一点解梦之术,要不要试试?”妘姜坐在风曦身旁,笑道,“梦里说不定蕴藏着你平常都没发现的小心思哦~”

    风曦几分迟疑。

    妘姜也不勉强,只是岔开话题,感慨道:“却不知还有几日能找到神树……”

    风曦沉默片刻:“妘姜,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梦?”

    妘姜道:“说。”

    风曦如实将梦境说出。不料才说到伽叶,妘姜便大吃一惊。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束发,棕眸?”

    “你认识他?”

    “算吧,”妘姜得到确认的答案,神色复杂,“我好像小时候听叔公讲故事的时候听到过……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风曦震惊得说不出话。大脑飞速运转。

    “我想想……”妘姜努力回想中。

    “叔公说,有一次他带着襁褓中的我,被强盗所害,是那个人救了我们。他从一团黑色雾气里面走出来,杀了所有人,站在一堆尸体中回头看我们,脸上还有鲜血滴落……

    “叔公吓坏了,紧紧抱着我,不敢动弹,不料那个人拂去脸上的血迹,模样竟然十分俊俏,只是一双丹凤眼十分生动,带着媚气,很是阴柔。他踱步过来,看着我,说:‘和他不像。’叔公正要追问,他却瞬间化作黑色的尘土,落于地面消失了。”

    “妘姜,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二。”

    “也就是说,伽叶哥哥曾在二十多年前,救过你?”

    “嗯,二十一年前。”

    “那时的他,看上去多大?”

    “听我叔公说,二十岁上下。”

    “可伽叶哥哥,分明现在也是二十岁的模样,难道,他能长生不老不成?”

    原来,风曦看到的伽叶只是她以为的伽叶……

    那……其余的部分呢?

    不敢细想。

    “也许,他不是人,是某种山野精怪。”

    妘姜推测。

    风曦依然沉默着,脸色深沉。

    “这位公子,你有事吗?”门口一婢女朗声道。

    “我找思归。”是焱煌。

    敲门声。

    “请进。”风曦道。

    “你在门口多久了?”妘姜问。

    “不久。”焱煌悠然坐下道,“也就刚刚好听了思归的梦而已。”

    “哈?”风曦一脸懵。

    “又不是我故意听的,只是路过的时候恰巧听到而已。我总不能把耳朵闭上吧?”焱煌挑了挑眉,“况且,思归,你也答应过说给我听。这也算省了你的功夫。”

    “但是——”

    “妘姑娘,我有一些话想和思归说……”

    妘姜心领神会道:“呀,我突然想到该换药了,我去找以默姐了。”出门前还不忘拍拍风曦的肩膀给风曦鼓劲加油。

    风曦:“……”

    待妘姜走远了之后,焱煌才开口:“你别傻乎乎什么都和别人说,把你卖了你还笑呵呵的。还以为九尾狐那件事之后你会长点记性,看来某人是智商低啊。”

    “你是不是偷听被抓住了乱发脾气?”风曦顶嘴到,“戒心我是有的。但妘姜是好人,这个我能分辨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你是被魇魔魇住了?”

    “魇魔?”

    难道伽叶哥哥,是魇魔?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那个捉弄师父和师娘,以此取乐的魔物……

    不,伽叶哥哥不是那样的。

    伽叶哥哥不会是那样的。

    焱煌嘲讽到:“魇魔的故人,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妘姜来路不明,消息灵通,又能得魇魔庇护,我怀疑她的身世背后有很深的渊源,也许涉及到……”

    “怎么,你也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魇魔就没有好人?”风曦仿佛被触了逆鳞,带了几分咄咄逼人。“就算是魇魔,好魇魔也比邪魔歪道之人强上千倍万倍不止。”

    焱煌哑然失笑:“我要怎么说你,天真得可爱?你不会真的以为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风曦执着地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焱煌补充道,“其实是不是魇魔不重要,我有预感,风曦,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们所有人都如同棋子,这场对弈,已经开始了……”

    其实风曦明白焱煌和她说这些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尽管焱煌身上也有太多她不清楚的地方。

    与此对应的,面对焱煌她也有许多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也有许多欺瞒。

    夜里。

    风曦又做梦了,梦里的那人没有如往常一样向她伸手,只是长久地凝视着她。

    风曦道:“伽叶哥哥,真的是你?”

    那人点了点头:“三月未见,近来可好?”

    “你的头发……”她走近,摸了摸伽叶的银发,有些迷茫道:“你真的是……魔吗?是魇魔吗?”

    “在你眼中,我是否面目可憎?”伽叶轻声道。

    “不,”风曦道,“人也好,魔也好,你永远只是我的伽叶哥哥。”

    “你怕我么?”伽叶问。

    风夕的目光有些闪烁,但是她回想起林海的种种……

    “不怕。”风曦目光坚定。

    “风曦,你认为这三年我待你如何?”

    “如同兄长。”

    “那你就明白,我不会害你,”伽叶笑了笑,“有一件事,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伽叶敛眉,继续道。

    “我马上就要到招摇山了……现在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我做。这件事至关重要,决不能失误。”

    “什么事?”

    “……杀了他。”

    “谁?”

    “焱煌。”

    “焱煌?你是说我身边的这位焱煌?”

    “不错。”

    “为什么?”风曦问。

    伽叶轻蔑笑道:“焱煌,大荒第一神射手,杀手组织虞渊最锋利的一把剑。你觉得他为什么跟着你?”

    风曦早已对焱煌的身份有所猜测,不料焱煌比她想象的更厉害。只是一种直觉告诉她,焱煌是可信的。

    她不愿意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

    “我吃过施令者的梦,他派焱煌来杀你。”伽叶挥手,梦境内容一幕幕闪过。冷漠的面容,规矩的屈膝,量体裁衣般的礼数。而伽叶的目光停留在风曦脸上。

    风曦一震。

    “他是来……杀我的?”

    “没错。”

    “你要杀他,恐怕不止这个原因吧!”

    伽叶默认。

    “非杀不可?”

    “非杀不可。”伽叶瞟了眼风曦,淡淡说,“你有什么问题,问,不要皱眉头。”

    “他到底是谁?”

    “一位百发百中的弓箭手。”

    “仅此而已?”

    “我的梦……”风曦犹疑地问。

    “……我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

    静默片刻,风曦问到。

    “你要我怎么做?”

    “你这样……”

    ……

    风曦醒来后自有打算。

    虽然已经做出选择,但是还有许多的疑惑没有解开——

    一定是缺了某一块……

    究竟是哪里呢?

    她静默半晌,只觉得心乱如麻。

    自从离开伽叶后就一直做的那个梦,意味着什么?看起来焱煌并不认识伽叶,伽叶为何一定要杀了焱煌?

    焱煌既然奉命来杀她,却为何却屡次相救?

    伽叶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和她与焱煌相识之事呢?是通过梦境吗?还是眼线?

    和妘姜的相遇只是偶然吗?

    伽叶的出现仿佛于纯净清水中滴入一滴墨汁,带来了许多猜忌和疑虑。而一旦水中染墨,便融为一体,难以分离。

    她有些悲哀地发现,现在,似乎谁都不能信了。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讥讽道:“你以前不就是过的这种生活吗?哈哈哈哈……与生俱来的诅咒……难以挣脱的宿命……”

    她一凛,在内心反驳。

    不,不是的。尚有转机。

    翌日。

    按照计划,风曦与焱煌、妘姜等人向韩以默辞行,朝着神树的地点走去。

    一路上妘姜在琢磨地图,焱煌与风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时候妘姜忽然开口。

    “我感觉你们今天好奇怪诶。”

    “怎么了?”风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到。

    “你们之间好像有点过于礼貌了?”妘姜道。

    “我从来都是对人以礼相待。”风曦道。

    焱煌也不反驳——虽然反例数他掌握得最多——只是转向妘姜,几分深意地说:“妘姜,你知道,礼仪是一副面具,躲在面具之后的人各怀心思。谁也看不到谁。有的人摘下来怕被歹人误伤,索性就一直戴着了,到最后,面具和脸长到一块去,也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风曦内心感到一丝莫名的酸涩和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

    焱煌这话表面上是对妘姜说,其实是在敲打风曦。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

    但是,伤人的话还是像预演过一般脱口而出:“一直戴面具算是一种疏远的信号。顶多算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最可恶的应该是那种假意摘下了面具其实还戴了一张假面的阴险之徒吧?”

    焱煌:“……”

    妘姜:“……”

    空气忽然沉默。风曦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过。焱煌和妘姜不知道伽叶出现的事情,恐怕也是一头雾水。

    她转过头去,丢下一句:“抱歉。”

    “不知道在说什么。”良久,妘姜嘟囔着打破寂静。

    风曦:“……”

    三人就这样抵达了神树。

    神树屹立在一片深林中,身后倚靠着一片雾气弥漫的水池,树枝高耸入云,树叶如云如雾,树干有七人合抱粗。

    但是这里全是参天古木,看上去神树也就是比其他树高了点老了点,周围的植被稀疏了些,其余没什么不同。

    “是这里吗?”风曦问到。

    妘姜颔首:“是这里没错,那么接下来……”妘姜一边拿出匕首把手心割了一道口子,一边念着祷词,鲜血从手中滴落,在树干上蜿蜒,转眼被吸收了似的不见踪影。

    一遍祷词念完,水上忽然传来一道雄浑而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何事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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