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黄昏(十五)
哪有那么多的遗憾,我们在选择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只是这个结局会因为我们的过程而多加了一个“更”字罢了,仅此而已。说什么遗憾?谈不上,也不至于。
十五 7月21日 晴
那如同手臂一般粗细的钢缆延伸到了半空中,锈迹斑斑的裸露着,远远望去,倒像是几根倒下的树干一般,上面凸起着一块块铁锈。
靠近悬崖的位置,停放着变形的缆车,窗户早已破败不堪,里面的塑料长凳被岁月摧残得已经残缺不全,唯有缆车中间的把手还坚挺着。
按着魏东所说的,刘刚强的尸体就是在那几根钢缆正对的山沟里发现的,我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那并不险峻的山崖下布满进一米高的野草,要不是被石头垫到了后脑,想来在这里坠下,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看来这里面确实有很多疑点,尤其是刘刚强和吕青泉两人的意外都十分巧合,巧合在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可是这么明显的证据,魏东他们为什么一直迟迟没有进展?
望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中又升起了悲伤,那个从上学开始就满满正义感的刘刚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到底是谁害了他?
心中独自悲伤了很久,直到那原本直射的烈日绕过了对面的山顶,巨大的阴影投下,我才从那废弃的缆车旁起身,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悻悻地绕过那一排小平房,翻过了坍塌的围墙,走在了下山的路上。
似乎发泄出来之后,内心的那种痛苦这才稍有缓解,而此时内心想的,便是找几乎得到吕青泉昨天在刘刚强家想要得到的东西,想必有了这东西,一切谜团都会有答案。
“嗡嗡嗡”
就在我踏上碎石子路之际,口袋里的电话传来急促的震动,立刻让我心跳加快,我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魏东”的名字,看到来电的一瞬间,那种紧张感加剧了许多,我长吁一口气,稳了稳呼吸,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进展怎么样?”
魏东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语气中多了一份急切。
“没……还没进展。”
我并没有说明我的位置,因为像魏东这种老警察,我不敢保证在几次的询问之后将刚才发生的事说漏嘴。
“没事,我想也不用了。”
魏东的声音突然缓和了许多,只是那语气中竟多了一些疲惫。
“不是,我今天去了,可是刘父不在家,所以我……”
我以为是自己的办事效率太低,让对方无奈,就在我解释之时,魏东打断了我的话。
“没有,没有怪你。”
魏东说完沉默片刻,随即继续说到:
“跟你没有关系,只是我们也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魏东的语气终于转变为一种释怀般的坦然。
“什……什么意思?”
我没有明白魏东的话,紧张的询问着。
“吕青泉兄弟刚才来局里了,他们撤销报警了。”
“啊?”
这突然的话让我愣了半晌。从我现在所知道的情况来看,那吕青泉的死亡绝对不是意外坠楼那么简单,种种迹象表明,吕青泉的死亡其中另有隐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吕青泉兄弟要撤销报警?为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刘刚强的事,他们家人最后也选择的是不追究死因,而默认了刘刚强死于坠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坐在了一旁的绿化带边用砖头砌起的围栏上,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让我头皮发麻。
“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人在操控着这件事,不让两家人再去调查?”我突然感觉到嗓子里传来的干涩,那并不是长时间没有喝水导致,而是因为紧张,对于猜测的紧张。
“陈青,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让你在这里胡思乱想的,而是让你不要再卷进这些事情里。”魏东听我说完后同样一阵沉默,随即言辞严厉的说到:
“我知道你和刘刚强很熟悉,关系很好,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我和你爸认识,我和你爸一样的想法,不要再去纠结这件事了,你不是警察,这件事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既然吕青泉和刘刚强家人都不再追究到底,你还在纠结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我打电话只是告诉你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魏东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在说完这一大段之后,他沉重的喘着粗气,稳定了情绪之后,继续说到:
“行了,就这样了。以后再也不要纠结这件事了,我们也已经结案了。”魏东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许久之后,直到我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在保持着将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
怎么会这样?本来有线索了啊!我刚才差一点就说出了和张伟东见面的事,可是怎么突然就不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想重新拨回电话,可是转念一想,魏东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确,既然他们已经不查了,那只有一个办法,我自己去。
倒不是说我要查案,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吕青泉到底在找什么?这东西必然十分重要,即便是与刘刚强和吕青泉的死无关,我也要搞清楚真相,这便是我对于刘刚强的承诺。
我匆匆下山,打车回家。
母亲已经下班,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洗菜,见我回来,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怎么了?”
突然的询问让我一脸疑惑。只见母亲起身走到我身边,那表情紧张且焦急。她将我的口罩摘下,指了指我的耳朵,而口罩上明显的红色,像是血迹一般。
“什么东西?”
我揉了揉耳朵,果然传来了一阵疼痛,走到镜子前查看,在我耳朵上,一道明显的划痕,鲜血干涸在耳朵上,有一些流到了脸上。
“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划伤了。”
我对着母亲说着,走到水龙头前,打开龙头,那森冷的冰水刺激着伤口,多了一丝麻木。
“你去哪了?身上哪来的草?”父亲闻言自房间中走出,指了指我的身上。
我这时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粘了许多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