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家法
慈宁宫中，孝庄正尝着苏茉儿刚做出来的奶酪，玄烨进门后含笑行了礼，“玛嬷您这个时候喊孙儿来，该不会只是叫孙儿来尝苏嬷嬷做的奶酪吧？”
孝庄笑着瞪了玄烨一眼，目光落在茶桌上的一摞摞奏本上，“你瞧瞧，你前朝那些大臣都把奏本送到我这慈宁宫来了，玛嬷不叫你这个皇上来叫谁来？”
“谁这么讨厌打扰玛嬷养花啊。”玄烨解下斗篷，坐到孝庄对面，“奏本不该是那四位辅臣处理么。”
孝庄知道她这个孙儿是在同自己装蒜，她也正好待得无聊，索性和她这孙儿玩儿个游戏，“可不该是那四位辅臣处理，他们送到我这儿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玄烨用筷子夹起苏茉儿做的奶酪，吃了一口之后就赞不绝口，“苏嬷嬷的厨艺又精进了，回头儿朕日日来玛嬷这儿蹭饭吧，就总能尝到苏嬷嬷的手艺。”
“你当她日日都会下厨么！”孝庄知道玄烨还在跟她打马虎眼，她也不急，左右今儿个这奏本中的事能掰扯清楚，“如今苏茉儿也难请得很，我也要隔些日子才能尝到她的手艺。”
玄烨又喝了一口奶茶，开始帮苏茉儿说好话，“苏嬷嬷也跟在您身边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好日日下厨给您做吃食。”
苏茉儿知道这祖孙俩心里都装着想说还没说出口的事，她这个做奴才的只是暂时先起到挡箭牌的作用，“格格哪回想吃家乡口味奴才没做给您，您啊就是看着皇上来了，胡乱编排奴才。”
孝庄拍着苏茉儿的手背，道：“我知道，你也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小姑娘了，奴才们都敬重你，小宫女们都喊你作姑姑，当姑姑的整日在小厨房里待着实在不成体统。”
“您这么说，可折杀奴才了。您别看那些小宫女们唤奴才一声姑姑，可奴才在格格面前始终还是奴才。”苏茉儿双手交叠，微躬着身子。在她眼里，格格是主子，也是姐姐一般的存在。
玄烨听出了孝庄的话里有话，笑道：“皇玛嬷，孙儿在您这儿吃了苏嬷嬷新做的奶酪，原也该带来一样稀有的点心给您尝尝。可惜孙儿乾清宫小厨房的厨子们不成，没一个做吃食能比得过苏嬷嬷的。不如孙儿带您去瞧一样好玩意儿，您可愿随孙儿前去啊？”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还要带着玛嬷出宫不成？”孝庄的好奇心被玄烨挑了起来，她这个孙儿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经过、见过的却已经不少了，孙儿眼中的好玩意儿必定是稀有的，或者是前所未有的玩意儿。
玄烨回说：“这东西不出宫看不到。”
苏茉儿在玄烨的眼神示意下已经拿来了孝庄的斗篷，笑道：“格格，能被皇上看作是好玩意儿的，必定真的是好玩意儿。也不知道奴才有没有机会和格格您一块儿去瞧瞧。”
“你啊！”孝庄虽瞪着苏茉儿，却已经很实诚地起身让苏茉儿把斗篷披在自己身上，“你说说，这么多年我去哪儿没带着你？”
“是！”苏茉儿扶着孝庄，“格格待奴才的好处，奴才几辈子都不会忘。”
玄烨早已在慈宁宫外备好了马车，他和孝庄还有苏茉儿同乘一辆，一路上，祖孙二人始终在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苏茉儿却听得出，这两位主子全都避重就轻，没有一个把话题往皇后身上引，可是这焦点人物总不出现在话题里，也挺怪异的。
马车初时还在走平路，走着走着却颠簸起来，孝庄愈发好奇了，“孙儿你这是要带玛嬷上山么？”
“山中才有宝贝么。”玄烨还是一脸神秘，“玛嬷您放心，孙儿办事还是有谱的。”
这一点孝庄倒是从没怀疑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值得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宝贝可真正护佑我大清的百姓，远比万里长城实在得多。”马车已缓缓停了下来，玄烨当先下车，先后扶了苏茉儿和孝庄。
“这话有点儿解谜的意思。”孝庄下了马车之后环顾四周，见玄烨已把自己带到了西山上，笑道：“我若记得不错，有一批火/炮存放在这儿？”
“玛嬷真是好记性。”玄烨扶着孝庄继续往山上走，“今儿个试炮，孙儿带着您来瞧瞧咱们大清的新火炮。”
“新火炮？”孝庄固然知道玄烨在她看到那一摞奏本之后带她出来多半是为了皇后，不过她的确没有想到，把芳儿和南怀仁放在一起研究火/器，这么快便有了结果。
玄烨目光中透着自信，嘴上却说：“虽然孙儿也是第一次来瞧芳儿他们改造的新火/器，不过孙儿有信心，既然芳儿说火/器已经改造好了，那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口气有点儿大了啊。”孝庄由玄烨扶着往试验火炮的校场方向走，“你该知道，我慈宁宫里那些奏本都是参奏你那皇后的。说起来这事儿也和你脱不了关系，当初我就说把遏必隆和鳌拜的女儿都纳给你做妃子，你非说什么不愿‘死生不复相见’。皇后又是个没长进的，入宫这么久不曾生下一儿半女。如今你们两个的鬼主意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几时才能给我生个小孙儿出来？要我说，你啊就从前朝大臣家中那些格格们挑几个封妃，他们的笔自然也就停下来了，你那皇后爱搞什么就让她搞去。”
“玛嬷。”玄烨如今最怕的就是孝庄跟他说纳妃的事情，“您看孙儿才多大，若是这个时候真的生了个嫡子出来，对孙儿来说，是不是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将来孙儿还有余力做大清的皇上，这嫡子的羽翼也丰满了，朕不是自寻烦恼么。”
“你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虽说这道理仔细想来也不算错，可是孝庄还是觉着哪里怪怪的，“难不成你要与祖宗家法对抗，等到个十几二十年后才要孩子？只是怕你壮年时孩子的羽翼已经丰满？”
‘其实等个十几二十年，时间也才刚刚好而已。’玄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这么说，“玛嬷，如今对于孙儿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坐稳龙椅，靠的是本事，不是后嗣。”
孝庄瞟了玄烨一眼，哼道：“你早日有后嗣，便是对整个天下说我大清后继有人，怎能说和坐稳龙椅无关？”
玄烨深知想要改变孝庄的想法实在不容易，不过这事真的是勉强不来，让他这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孩子当爹，他内心得多崩溃。
“您还是先和孙儿一道瞧瞧新改造的火炮有多大威力。”玄烨决定不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再聊下去，可能明天后宫里就要被玛嬷硬塞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