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杰书
“你想难倒你家相公？”玄烨拿起那两张图纸, 装模作样地看起来，“这受力图我已能看得七七八八了，依我瞧，这一版已经是最好的设计, 不需要再做任何改进了。”
蕈芳扯了下嘴角, 勉强笑了笑, “果然门外汉再看, 也看不出什么子丑寅卯。”蕈芳又从玄烨手里拿回那两张图纸，指着炮弹的受力点道：“你看这个地方，若是不加改进, 频繁发炮之后, 力度若变小了些，炮就容易变成哑炮，介事炮兵再去检查, 很容易误伤。”
玄烨不像蕈芳这般专业，他真的看不出来，自然也就不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要不说专业的事该交由专业的人来做, 经由芳儿你这么一说, 我多少也能明白些。”
蕈芳不再逗玄烨, 她握起毛笔, 凝眉思索着。大凡一个好用的方法, 最初改进都不难，难的是精益求精。玄烨不再催促蕈芳, 他索性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陪在蕈芳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西洋钟的时针都已指向了十一。玄烨打了个哈欠, 抬起头却见蕈芳还在凝眉思索着。
“今儿个想不到，明儿个再想吧。”玄烨真是看不下去了，她如今这个身子还这么熬，也不怕她自己真的走上赫舍里氏的老路，“不准再想了。”玄烨霸道起来，抽出蕈芳手里的毛笔。
蕈芳看着自己沾了黑墨的虎口，还没来得及朝玄烨发火，玄烨已经拿来了用温水洗过的帕子，轻轻柔柔给她擦拭着，“灵感上苍必定会送给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我怕啊。”蕈芳的眉头始终皱着，“如今你的圣旨还没下，正是准备的时候。等过了年，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你该相信，我们受上苍护佑，你也一定能及时想通关键细节。”玄烨扶起蕈芳，揽着她往床边走去，“我始终没把那道圣旨发出去，就是想着你我能够过个好年，不要被吴三桂他们败了咱们的好兴致。”
“这是‘人在紧急的时候要有一份悠闲’？”蕈芳其实也很清楚她今天晚上大概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也就由着玄烨的心思，和他一起躺到床上。
玄烨放下帐子，习惯性将蕈芳揽进怀里，“其实什么时候都不该忘了一份悠闲，人活在世上，就该畅快，若是连悠闲都丢了，那还有什么乐趣。”
“时时刻刻都想着悠闲，未免有些奢侈吧？”蕈芳合上眼睛，“我倒是觉着，尽己所能，做些自己能做的，也不枉来这儿一遭。”
“睡吧。”玄烨轻轻拍着蕈芳的背脊，就像哄孩子一样，“明儿个除夕，还要守岁，朕可不希望看到皇后顶着一对黑眼圈站在朕身边。”
“放心，有水粉可以用。”蕈芳搂紧玄烨的腰，“那就希望上苍庇佑，我能在梦里想到一个好法子。”
“你梦里还是想我吧。”玄烨低首轻吻蕈芳额头，“换言之，就算你没想到，出现技术性问题也是小概率事件，不必担忧。”
蕈芳低低‘恩’了一声，竟已入了梦中。
除夕当天玄烨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多，蕈芳一早醒来的时候，玄烨已经起床去上香了。往年祭祀这件事对于玄烨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既然当了大清的皇帝，祭拜自家祖宗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今年玄烨装了心事，上香的时候，他的确从心底里希望祖宗保佑，来年和三藩的那一战可以大获全胜，再有便是保佑蕈芳能够平平安安剩下他的嫡长子。
到了晚上，紫禁城内灯火通明，乾清宫里莺歌燕舞。对于闲散宗室们来说，今年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可是当玄烨说出那句‘大清若有急难，还望各位叔伯能仗义援手’时，几位王爷的脸色还是变了变。他们闲散归闲散，却也并非真正的酒囊饭袋，皇上话里的意思，多少还是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的。
孝庄眼见宴席因为玄烨的一句话有了些冷下去的意思，便端起手边的酒杯，道：“大清的江山是咱们一起打下来的，我想，你们大概都希望山河无恙，毕竟只有如此，你们的日子才会越发的舒坦。想过好日子，必要把那些不好的日子扛过去。皇上想要的，不过是你们的一句同甘共苦的承诺。若是朕有一日需要你们勒紧腰带生活，你们难不成还会怕腰带勒得太紧，跑回关外么？”
“老祖宗说这话未免看不起我们了。”接话的是岳乐，“皇上说‘仗义援手’实在有些外道，我们这些人是从一场一场仗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当年不曾怕过，往后自然也不会怕。”
“安亲王说得好。”孝庄遥敬了岳乐一杯，“如今我大清兵强马壮，早已非昔日可比。哪一方若是敢硬碰，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然寻不到好果子吃。杰书，你说我说得不错吧？”
杰书突然被孝庄点了名，刚出的神立刻被他收了回来，“太皇太后向来目光长远，您所说的，自然不会有错。”
玄烨也和孝庄一样，含笑看着杰书。这位叔父当初也是有机会坐上龙椅的吧，玄烨如此一想，对于孝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点到杰书的名似乎又有了些全新的理解。乾清宫的家宴至此已经添了些别的味道，再吃下去也少了些乐趣，孝庄索性提前叫上苏茉儿退席。
太皇太后点到杰书便退了席，其他几位王爷也不是傻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纷纷起身，向玄烨行过礼后，带着自家家眷各回各家。
到了最后，乾清宫里就只剩下玄烨和蕈芳了。
“今年是有点儿奇怪哈。”玄烨看着下面空空的宴桌，真是有些不习惯，“玛嬷向来喜欢这种家宴，觉着大家凑在一处热闹，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老祖宗怎么了，您不知道？”蕈芳有些时候还挺讨厌玄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宴席已经散了，咱们也回吧？”
“朕还有好东西没给你看呢，原本是想当着这些王爷、王妃的面儿送给你瞧的，也让他们羡慕羡慕朕的皇后，这回就只有朕陪着你瞧了。”玄烨让梁九功把蕈芳的狐裘取来，他亲自给蕈芳披到了肩上，“外面儿冷，一会儿再捧个手炉。”
“您是备了烟花吧？”蕈芳被玄烨牵着手往乾清宫外走。
玄烨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张脸即刻像霜打了的茄子，“请芳儿姑娘不要这么聪明，一会儿装着好惊喜的样子，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