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敖涣道：“玄空观的人也这么说，但是那恶蛟死护着牌坊，想靠近都靠近不了，更弄不清楚那是个什么魂魄……”
听到他们的说话，乌楚悄悄后退的小身子又飞近了一点，藏在厍沧肩后探头探脑伸着圆乎乎的小黑脑袋往他们嘴里的“石牌坊”看。
乌楚果然看到了什么，在石牌坊的下面，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阴影，拖着一条长长的链子来回走动。乌楚仿佛还能听到那锁链拖在地上发出的沉重的金属摩擦声。
就在这时由远而近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穿着深蓝袍子的人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边喘气一边畏惧又惊喜地看着站在双胞胎前面的厍沧。
双胞胎因为办事不力请了“援兵”，自觉脸上挂不住，干咳一声错开视线。
一个长胡子老道缓了缓气息，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厍沧大人？！”
“刚刚听得云层轰鸣震耳，厍沧大人的龙身可谓威风至极，果然一击之下便让那恶蛟毫无还手之力……”
老道又开始了，猜都不用猜这就是让应龙双胞胎“上钩”的那个老道。
厍沧的脸色始终冷冷的，水滴不进。“牌坊上的魂魄是什么人？”
老道顿了一下，汗颜道：“正……正因那恶蛟不通情理，害得我们想解开锁住那魂魄之物也无法可施……一切都要全拜托在厍沧大人身上，若厍沧大人能引开那恶蛟使之不再妄动……”
厍沧转过脸，看着他问道：“只要我引开，你们就能解开那个魂魄？”
老道却有些支吾：“呃……可能需要厍沧大人多拖延一段时间，我等凡眼仅能靠着道门中一些阵法找到那魂魄的真身，若是寻常法咒，要解开是容易的……”
厍沧眼睛眯了眯，没说话。
老道心中一凛，他知道上古神兽的脾气性格都乖戾古怪，生怕这位大佬扭头走人。不过让老道放下心的是，厍沧没有径直离开，而是突然重新化身为黑龙。
就在眼前化身的黑龙显得无比巨大可怖，一片片黑色鳞片泛着幽光，虽然早有预料但老道还是免不得吓呆了，好一会儿才慌忙招呼自己几个同样被吓呆住的弟子：“快快快！准备阵法口诀！”
巨大的黑龙直接向蛟龙飞去，那蛟明明已经十分虚弱，一激之下又挣扎了起来，神态凶恶，毫不怯战。
一龙一蛟直接在空中撞上，混乱中根本难以看清战况，那蛟恶性难驯，平常小伤都制服不了它。几个道士提心吊胆地看着，焦躁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天空中一团巨大的黑影撞向牌坊一脚，把牌坊撞得沉闷出声。
黑龙的龙爪抓住恶蛟躯体，锋利的尖端深深嵌入地面，把蛟龙钉死在了地上。无角蛟疯狂挣扎弹动，呲出尖利的牙齿、甩着光秃秃的蛟尾，但暂时没办法从黑龙爪下脱身。
老道见状连忙招呼弟子冲上去，“快！布置阵法！”
趁着蛟龙被厍沧按在角落的空隙，这群蓝袍道士迅速在牌坊下布置了一个阵法。
但……却正如老道所担忧的那样不太顺利。
被困在石牌坊的这个魂魄历经千载，而且好像和普通的魂魄不太一样，十分残缺。如果不是特别有灵气的道门中人即使用阵法也只能勉强看清模糊的一大团影子，稍微辨清一下方位，但却看不清这魂魄到底是被什么咒法困在这石牌坊上。
那恶蛟还在一刻不停地在厍沧爪下挣扎咆哮，听起来让人心惊胆寒。几个年轻道士汗如雨下，捏起诀法狂念却丝毫不见生效。
老道让众人变换了好几个阵法，却都引不出那被困的魂魄显露不出这石牌坊的咒法。
眼看黑龙的龙爪被恶蛟的挣扎一点点从土地中顶出，一龙一蛟的咆哮声震彻天地，引得这附近的天色都开始变动，黑云层层涌积而来。
众道士心急如焚，马上就要前功尽弃，还不知道这上古神兽还肯不肯帮第二次忙。
就在这时候侧方忽然传来清脆的撞击声，连续不断响起。众道士下意识侧头一看，居然是之前绕着黑龙厍沧飞的那只黑乎乎的鸟，正蹦哒着小身子在牌坊下方凭空啄着什么。
它的面前明明空无一物，但是却出现了金属的撞击声。
众人怔愣了一下，都眼前一亮。老道喜道：“这乌鸦精能见生死！”
乌楚不知道那些人类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它好奇地啄着那条粗厚沉重的铁链，乌楚向来觉得自己的喙很尖锐，但是在上面一点印子都没有留下。
它在铁链上蹦哒着，爪爪抓牢链子，啄了一会儿都没有半点反应。小乌鸦精有些泄气，抬起圆乎乎的小黑脑袋好奇地往上望，一个黑影正垂头看着它。
乌楚看到这条铁链就是连着那个影子，它歪了歪小脑袋，低头看看自己胸脯上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想道：这个人也喜欢把链子戴在身上吗？
但是低头看看那斑驳暗淡的灰黄色链子，乌楚有些小嫌弃地抖了抖小黑翅膀。
黑影忽然笼罩了乌楚，那个影子好像蹲了下来，正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小乌鸦精。乌楚毫不生怯地抬头盯着他，察觉到他在看自己胸脯和爪爪上的珠宝钻石，整只鸦顿时忍不住显摆地蹦哒了一番，威风地抖抖小黑翅膀。
一声凭空的冷笑声传来，那黑影忽然伸手抓住链子，使劲一甩，毫无防备的小乌鸦精顿时被弹飞了出去，惊恐地胡乱扑腾着翅膀，几片黑色鸦羽缓缓从空中飘落。
乌楚不敢靠近那铁链了，战战兢兢在远处扑腾，伸着圆乎乎的小黑脑袋探头探脑张望。见到小乌鸦被弹飞，那黑影好像非常得意地笑了。
乌楚软乎乎的小胸脯余惊未消地起伏着，把挂着钻石的小身子和爪爪往后缩了更多。
那几个道士却忽然走到它刚刚停留的地方，低下头在地上胡乱拨拉、涂画着什么。那个黑影就站在他们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些道士却没有发觉。
乌楚不敢再靠近这个性格古怪的影子了，想找厍沧，但是厍沧身下压着一只可怕的蛟龙，双眼血红、一刻不停地咆哮着。
乌楚揣度揣度形势，见那蛟龙被厍沧压得挣不脱，便放心下来，扑腾着小黑翅膀飞过去。
蛟龙浑身鳞片七零八碎的剥落、尾巴也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连蛟爪都残缺不全，小乌鸦精歪着脑袋找了找，最后发现它尾巴上尚有完整的蛟鳞。
乌楚踩着爪爪落在蛟龙的尾巴上，因为体重很轻蛟龙竟没有察觉，于是小乌鸦精低下头就是一顿猛啄。
那蛟龙察觉到尾巴上的异动，顿时发狂，猛地甩了甩蛟尾，把一小团黑色物体甩飞了出去。这一发狂之下力气顿生，生生把黑龙的龙爪挣得快拔出地面。
黑龙低头咆哮，龙吟让空中聚集的乌云开始电闪雷鸣。那恶蛟也好不示弱，一边咆哮一边挣动，眼看马上就要脱身。
被甩得直接撞上牌坊撞得眼冒金星的小乌鸦精晕晕乎乎在空中打了好一会儿圈，才晃着小黑脑袋清醒过来。它怯怯缩着黑乎乎的小身子，一龙一蛟的咆哮让鸦瑟瑟发抖，一道尖锐的剑鸣忽然就在鸦旁响了起来，吓得乌楚马上扑腾了出去。
那群蓝袍人类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亮晶晶的长剑。
剑身被擦得很干净，如一道寒芒，晶莹得几乎印出小乌鸦精的小身子。这回乌楚乖巧了，缩在远处瑟瑟盯着那些人类。
老道口中狂念法咒，那边恶蛟的咆哮越可怖，他们捏诀的速度就越快，那剑身也随之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满剑身的符咒突然显现出来。
终于在一声震彻天地的龙吟与蛟啸齐鸣中，满头汗水的老道挥着那长剑斩下，一声炸雷在云层中裂开，震得所有人包括鸦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断裂声、坠落地上时的声音。
恶蛟挣开了龙爪，疯狂地撕咬过去，黑龙愤怒咆哮着挥开无角蛟头。
乌楚缩在同样有些小惊恐的应龙双胞胎兄弟身后，三个身影瑟瑟发抖。那锁住黑影的粗长铁链被那蓝袍老道手中写满符咒的长剑斩断了。
一个黑影渐渐在道士们布置的阵法中清晰起来，那是一个身着四分五裂铠甲的男人，头发凌乱又很长，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男人在阵法中缓缓睁开眼，一双浓烈的黑色眼睛让人和鸦都不自觉胆寒。
就在男人睁开眼的同时，那恶蛟眼睛中的血色忽然褪去，神情一点点恢复清明，同时也停止了疯狂的进攻。
黑龙低吟了一声，见恶蛟缩回牌坊下面，在它面前盘旋几圈，最后化为人身落下。
一见到厍沧乌楚就扑腾着小身子冲了过去，可是现在的厍沧有些吓人，神情冰冷杀意十足，眼神中的戾气未散。
小乌鸦精瑟瑟缩着小身子不太敢靠近，戴着的沉沉的饰品让它飞起来有些缓慢，于是被厍沧一伸手就抓住了。
乌楚乖巧地缩在厍沧的手上，讨好般轻啄啄厍沧的手心。但那双流过金芒的眼睛中的戾气丝毫没有消散，反而紧紧握住乌楚，小乌鸦精被厍沧的力道握得不由得哀哀求饶般叫起来，惊恐地在厍沧的手里扑腾，但是它连小黑翅膀都张不开。
小乌鸦精哀哀的叫声落在厍沧的耳中，厍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中已经恢复了一些清明，手也不再加重力道。
乌楚感觉到威胁已去，一颗砰砰跳的小心脏稍微平复了一点，柔软的鸦羽和黑色绒毛在厍沧的手心细微蹭动，带着让龙心痒的温度。厍沧的手指动了动，拈搓着小乌鸦精戴满钻石戒指的小爪爪，乌楚虽然有些想飞走，却只敢在鸦的小脑瓜里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