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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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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里的人注意这位忧郁的美人许久了。

    栗秋长得跟别人不一样,他的颜色很“浅”,头发栗色微卷,瞳仁是琥珀色的,睫毛是金色的,皮肤自不消说,像牛奶一样白,那是一种暖色调的白,稍一浸润酒气,他颊上便泛起两团微粉。

    美人看起来很有修养,心中仿佛藏了极深的痛苦,但表露出来的只有一分。他克制地小口抿酒,眼睫微颤,像是茫然,也像内心空洞。

    不过他这表露出的一两分也让人忍不住心疼,想要上前安慰,只是不好唐突佳人。

    此时突然有人出声打破平衡,所有关注的视线不由明里暗里汇聚过来。

    栗秋警惕地偏头,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望向出声的地方。

    “是你吗?阿秋?我又见到你了!”说话的男人带着醉意,狂喜地看着栗秋,像在借题发挥。他长相英挺,只是有老态,眼角皱纹深刻,看起来四十多岁。

    栗秋觉得他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人。

    这个人叫南万,算来是他第一个猎渣的对象,不过时间早在他误闯暗网之前,是他还在读高中时的事。

    他高中时,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一次恋爱和失恋,以及……失去唯一的家人。

    他是单亲家庭,高三时母亲查出胰腺癌晚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他接受不太来这个现实,时常到墓园去看望母亲。就在坐公交车来回的路上,南万认识了他。

    那时南万应该刚满三十岁,不过看起来还很年轻,意气风发。他是那条公交路线沿线的上班族,同性恋,已婚,有个刚出生的女儿。

    南万本以为,妻子好不容易怀孕生子,他已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谁知父母不满意,因为妻子生的不是儿子,让他们继续努力。

    刚出生的婴儿非常需要照料,南万和妻子两个人忙得焦头烂额,加上来自父母的压力、对再触碰女性的厌恶、同性恋身份自我认知的混乱等等,南万觉得自己压力非常大。

    这时他遇见了公交车上的美丽少年,像天使一样,坐在车后排,冬日暖阳投进车窗照少年的脸,少年连毛发都是金色的,他以为美丽的少年是上苍派来解救他的,很快对少年展开热烈追求。

    栗秋没怎么费力就套出南万的经历,然后,他给南万编了个故事。

    他告诉南万自己叫“阿秋”,身患绝症,还是孤儿,既没有亲人关怀,也没有财力治疗,唯有等死而已。

    但他心性乐观,即便时日无多,也珍惜每一天还在世的日子,认认真真地生活。

    南万听了心痛到极点,毫不犹豫要掏钱给“阿秋”治病,对阿秋关怀备至,另一方面则对家人越来越不耐烦。

    栗秋照顾母亲几个月,对癌症的一切颇为熟悉,所以尽管南万没有看到过他的医疗账单,对他编的故事也丝毫不起疑。

    栗秋几乎掏空了南万的钱,然后,在把南万逼到极限前,他消失了,不,应该说他不治身亡。

    他还给南万留了一封真挚的遗书,叫南万千万别惦记他,他不会下葬,已拜托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替他把骨灰洒进河里。如果想他了,就去河边看看吧。

    从那之后栗秋不再坐公交去看母亲,在学校认真复习,高考后离开了北城。

    南万对栗秋的故事深信不疑,内心一直为没能拯救天使而煎熬,于是衰老体现在身体表面。

    从栗秋骗他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有余,这个人竟然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样子一下子变成中老年人模样,以至于栗秋一开始没认出来。

    南万现在其实也没认出栗秋,只是喝醉酒,以为自己想阿秋想得发疯了,眼前出现幻觉。

    栗秋对骗他没有丝毫愧疚,骗婚,骗子宫,骗了一次不够还要再骗第二次,甚至觉得自己压力好大,忍辱负重和女人亲近,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已经结婚还试图哄骗刚成年的少年,罪加一等。

    是的,南万对他情真意切,几乎倾尽所有,可南万对别人很渣啊,既然如此,就不要怪遇见他。

    栗秋变成这样不仅和他母亲的去世有关,还和他的初恋有关。

    他刚结束高二时,和他早恋的学长一声不吭出国留学,高考也没参加,非常突然,而此前他们计划了无数次要在一个大学念书,学长的成绩很好,可以上北城大学;栗秋还差一点,不过他也以北大为目标。

    留学不是仓促之间可以安排好的,所以栗秋以最大的理智逼迫自己冷静思考,得出结论:学长对他就是玩而已,腻了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了。

    甚至学长还留在学校的一些朋友对他的评价非常不好,栗秋听到过一些流言。

    学长家庭条件很好,栗秋家境普通,还是单亲家庭,所以那些人都以为他高攀了么?他和学长之间一直不平等,只有他傻傻地以为他们真的在恋爱。

    紧接着,母亲在不久后去世。

    这些都改变了栗秋。

    学长家境优越,自身优秀,但都改变不了他是个人渣的事实,栗秋对这一点坚信不疑。有的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实则人面兽心。

    而这样的人,是会遭报应的!如果上天不给他们报应,栗秋就做他们的报应。

    栗秋已没有长辈为他指点人生道路,所以他沿着自认为正确的道路,坚决地走下去。

    不过,栗秋并没有变得偏激,他后来反省改进,学会了“聆听”,有人希望人渣遭报应,他才会去做——他上大学后开始通过猎渣者网站接单。

    回到南万,这是他在北城报复过的唯二两个人之一,他刚和萧琅玕分手,不想这么巧在酒吧遇到另一位。

    栗秋暗中收紧核心,脚蹬地随时准备发力。他不仅不打算和南万相认,还时刻预备着给对方一脚。

    南万得不到天使的回应,瞬间激动起来,就要扑上前确认栗秋是不是真的,口中嚷嚷:“阿秋,我的阿秋,你终于回来看我了啊……我想念你,阿秋……”

    一只素白的手横里截住他。那只手看起来像画家或是钢琴家的手,清瘦,手背筋骨紧绷,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泛白——显然用了很大力按住发酒疯的人。

    真可惜,这样一只手不该用来打架,而应该拿画笔。

    栗秋想着,顺着手臂的方向一路看向手的主人,刚有些发散的思维立即收回:怎么又是你?他的新邻居,白月光先生?

    白月光这次没有穿格子睡衣,也没有坐轮椅,贴身的衬衫西裤竟衬得肌肉精壮,完全不复之前看到的瘦弱。他的脸似乎拾掇过了,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帅得惊人。

    难不成有一对双胞胎?由于反差过大,栗秋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他趁机仔细打量白月光的眉眼,好像不是错觉,真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栗秋忍不住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指尖微动,忍住了。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况鸣越知道栗秋在看他,口中应付醉了的南万,朝栗秋眨眨眼,示意他配合。

    “是啊,我不认识你。”栗秋惊疑不定,视线转向南万,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探究。

    碰见南万也是巧合吗?是谁这么了解他?

    “我是你小万叔叔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南万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身体用力往前一拱。

    况鸣越猝不及防被南万脱手,还要去追,南万手肘不经意往后摆,正击他小腹中央,他像虾米一样弓起上半身,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紧接着他大概是重心不稳,笨手笨脚往前踩了几步,好悬南万就顶在他身前,不然他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南万闷哼一声,他毕竟年纪大了,被一百五六十斤的白月光重重一砸,身体也吃不消,不过人倒是清醒了几分。

    “阿秋?”他仰头,视线追逐着栗秋,眼中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

    混沌时他尚有勇气去试探,清醒时他根本不敢上前,怕一触幻梦就散了。

    况鸣越好不容易站稳,伸手抓南万的肩膀。

    南万猛地爆发,肩膀一耸,手臂乱挥,要摆脱一切限制,“你们都要拦我!全都拦我!我不救他他就要死了啊!为什么阻止我!……阿秋,阿秋……”却是发酒疯,完全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中了。

    况鸣越没防备住,手臂上又被打了一记。

    栗秋实在看不下去。

    他侧身躲避,假装预判错南万的动作行进方向,反而和人离得更近。酒吧灯光昏暗,他利索出脚,本想直接把人绊倒,结果这醉鬼下盘还挺稳,他只好重重踹了两脚。

    ——外人看来是南万发酒疯,喝多了酒头晕目眩还要拼命蹦跶,最后自个儿摔倒。

    就是苦了一直追南万一直失败的况鸣越,南万倒地他骤然失去目标,惯性还往前扑,于是跌进了——栗秋的怀抱。

    不香不软,很沉又硬邦邦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很别致,说不上来。栗秋自然接得住人。

    但他心里感觉怪异,这剧本是不是反了啊?

    况鸣越不用他扶,立刻后退站起身,动作中透露出无限惊慌。

    可光看脸,他又仿佛很淡定,栗秋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他就坦然地任栗秋看。

    “抱歉抱歉,他喝醉了。”酒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点头哈腰就要把南万抱走,眼珠在栗秋和况鸣越两人之间转了转,“你们继续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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