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追缴神秘古书
第6章 追缴神秘古书
几个戴眼镜的下放人员见到我后,则背着农场队长的面指了指不远处的食堂,示意我去那找人。走进食堂,我见老九头怎么也没个要死的样。都几点了还蹲在桌子前的凳子上胡吃海塞着,嘴里还鼓鼓囊囊唔悠唔悠的。看来老家伙是因祸得福,批斗没死落个伤病,还混上了农场最好的病号饭。
这其中最主要是老九头这家伙够赖皮,好了也当孙子趴窝继续装病。农场里攒着过年吃的那点细粮,这才几天的工夫,就被他给造的七七八八。从这一点来看,文化人要是没皮没脸起来,比什么都可怕。
“九爷吃的挺欢呐!看来您是好利索啦!”老九头背对着我胡吃海塞着,压根就没发现我进了屋。
老九头看到我后很是热情,立马起身停下咀嚼,满嘴鼓鼓囊囊的,说话还喷着饭粒子:“哎,小军儿来了!吃饭了没?要不要再来点,这可全都是细粮呀机会难得。”他说着从碗架上拿了一副碗筷递向我。
我看着残羹剩饭,摇了摇头。老九头见我没打算吃,把最后剩饭也稀里哗啦的吃掉了,就像饿死鬼投胎时遇到好人家是的。我心想这老家伙才下放几年,怎么就连读书人的气节和斯文劲都给混没了。
老九头吃完饭把碗往桌子上一扔,拉着我就向宿舍跑。他现在属于病号,暂时不用下地劳动,也落得个潇洒自由。到了宿舍他把门闩一插,钻到里屋又瞅了两眼。回来用手指点着我,神秘兮兮的对我说:“放火救我这事搞得太大了,没想到你个臭小子还挺仗义的。咱们可先说好,我可没主动求你救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但这回我还真的有一事相求,是最后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老九头这么一张嘴没吓死我,我忙转头向窗外看了看。妈的老九头这不开面的家伙,这都啥时候了还提这事,是想坑死我呀!因为救你,我差点把全村人点了天灯,又间接的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要知道这事闹的多严重,我可是打算至死也不会对任何人承认此事的。这要是捅出去查到我,还不的打我个反-革-命,破坏社会和谐组织安定。弄不好还的给我扣上个拖累全民走向共产的大帽子。轻则蹲大狱啃,重则挨枪子。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不死不活的挨顿整。
好在上面来人没查到什么,只是找到个烧坏的大喇叭,和一些熔断的电线头。无奈就找了个电线短路,引发失火的由头折了过去。
当老九头说救他命都不算事,还有事相求,哪能不叫人害怕。同时我感觉到老九头今天说话的语气都不大对劲,总是云里雾里的。我见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赶忙打岔:“停停停,大火的事不是我干的,咱可不能胡扯,人命关天的,没事瞎救人的传统美德,我没兴趣也不稀罕。见你今个活蹦乱跳能吃能拉的,我就放心了。对了,我约了东泽晚上去她家玩,咱就聊到这,我就不陪您在这扯淡了。”
我极力否认一切,找着各种由头转身去开门。心中也是不禁暗想,以后还是要离你这老头远点为妙,省得被你牵连被你坑。至于你那些鬼扯蛋的咸酸故事,我是再也不敢来听了。
老九头见我要走,一把将我拉住,还用脚蹬上了门。随手带上那用麻绳捆扎的断腿眼镜,眯起眼皱着眉向窗外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又转身将我拉向里屋,摁坐在炕沿上,搞的跟地下组织接头是的。“好好好!我就当不是你干的。但你今天来的正好,我必须把这事交代给你。没办法了,这事也只能让你来办了。“
老九头今天有点反常,他的话把我搞的莫名其妙,根本弄不清他到底要想表达什么。于是我疑惑的问:“你这老头不会又捅什么篓子,干了什么见不的人的事了吧,我咋感觉你这不像是啥好事呢。”
我想起身,却又被他给压了下来。老九头再三确认外面没人后,才小心翼翼的对我说出了后面的话 ”好事坏事我不知道,但这事必须的跟你讲。我手头上有本古书,也可以说是一本天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遭人算计,人家都从城里追到了农村。就是这次回到农场,人家也都没打算放过我。”
说到这老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唉!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儿了,身边别说可以信任的人,就连个靠谱的精明人儿都难找。今天你一来,我就突然想到了你。咱们也不兜圈子,我的意思是想把这本古书,交由你来保管。”老九头说话时还不忘瞟向窗外,似乎是鼓足勇气才敢说出后面的话,但他的话中可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
老九头这哪是求人的态度,怎么在你眼中,我在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了。什么天书不天书的,不都是糊弄二傻子的吗!我心想这老家伙果真是不招人待见,求人都不会说点好听的,。当然听老九头提起天书封建迷信这套时,我也是无法接受的,尤其是这天方夜谭的疯话,还说的正正正经经。
他这趟浑水我是真不想趟,便对老九头打起了马虎眼,希望借此岔开话题:“得得得,你看你这老头又不着调了吧,这年头谁家还没本古书了。我抽屉里就有两本,改天我看完一准全送你。包你看了是斗转星移,筋络舒展,血脉喷张,都不知今夕是何年,哪里是归途。对了,你是要金的还是玉的?是要图多的还是字多的。”我反问道。
老九头一下被我整懵了,愣愣的站在那里,良久都没说出话来,于是疑惑的看着我结结巴巴道:“什什什么金的玉的?乱七八糟的!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又跟我胡扯呢!”老九头对我说的古书,嘴上似乎是不屑一顾,但表情又展现出一幅很好奇的样子。
我嬉皮笑脸的对老九头说:“金瓶梅和玉蒲团我各有一本,你是要金还是要玉?不对玉蒲团被我借给大柱子了,你想要也的等他先看完。”
老九头听后是一脸的嫌弃:“扯淡,你个小孩子家家尽量少看那些精神糟粕,别毛都没长全,就心肝脾肺肾都虚了。你就跟那西门未央两个老色鬼学吧!准没包你英年早”说着他就伸手扣向了我的腰窝,疼的我是龇牙咧嘴。
我躲开老九头,用手指点着它,不怀好意的坏笑着:“去去去,你给我讲的那些野故事荤段子,也比人家强不到哪去!不对你怎么知道那里面的人物情节,想不到您这斯斯文文都是装的,没事也喜欢饱览群书。”老九头一看说走了嘴,敢忙停住了话头。
老九头我俩平常跑到一起,不是互相挖苦就是坐那抬杠。我呢可以保证回回能把他气个半死。当然了,我俩凑到一起也向来没有过啥正经事。
老九头无奈的咂了下嘴:“嘻!你小子皮的溜的,怎么老是把我给带跑偏。”说着还狠狠的拍了我脑袋一巴掌,怒视着我,就像收拾一个调皮捣蛋的坏学生一样。他这种举动,还是我俩身上从来没发生过的。
老九头见我老实不少,又看了看窗外,急赤白脸说:“我跟你说正经事,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我下放到你们这破地方前,就被两拨人给盯上了。现在又被人搞成这熊样,古书在我手里已经不安全,我希望你能把它保管好。”他望着我的眼睛,说的还很正经,不像往日那般瞎胡扯。
听到老九头的话,我隐约感觉到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药。我不想掺和便插科打诨:“你的书不会是给人算命的吧?哎,这都什么年代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识文断字的,谁还信那牛鬼蛇神嘴里的满天神佛了。再说了前两年上学,我可没少用那玩意生炉子,有什么可稀罕的。”我对他所说的,立马表现出了不屑一顾。
老九头是有点急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的按着我,摆出一副严肃脸:“臭小子你又给我犯混是不是,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听我把话说完吗!”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劲头,尽然把我给死死的摁在了炕沿上,他那灰黑的指甲深深得嵌入了我的肩膀,弄的我竟无力反抗。
老九头再一次死死的望着我的眼睛,不容我躲避:“唉,这一劫后我是彻底想通了。如果人都死了,还又何必执着于一本耗尽一生都弄不明白的古书。我呢深陷此地,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儿。在这里我就跟你最熟,也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交个你也是理所当然!你呢虽然天资不高,学习也不咋地,但我还是希望你日后能好好上学,离开农村去大城市开开眼界。这本书也许对你没用,实在不行就全当我给你留个念想吧。但你千万给我记住了,就是亲手把它撕了,也不要旁落他人之手!”老九头恢复了一个老教授的谈吐,又对我打起了感情牌。后面一句话说的是格外用力,似乎那是一种无奈之举。
当然他说我资质不高,也着实的令我不爽。想到老九头刚刚胡吃海塞,和现在这副忧郁老教授的样子,我尽然有点憋不住想笑。老九头看我没个正型不靠谱的样子,急忙补充:“对了臭小子,你如果不想要,那就帮我送到一个人那,算是我老头子最后求你帮个忙。”显然老九头很清楚我的不靠谱程度,生怕我出了门就把古书给撕了。
他松开我的肩膀,跳上火炕把头伸出窗外,再三确认隔墙无耳后,一字一句的说:“我就说一遍你记住了,书藏在你们村东头,宋老太的那套老院子里。正房西屋檐,左数第八排第四行的片瓦下,是用油纸包好的。书太老了很容易碎掉,你记得轻拿轻放。”老九头见干活的人要回来了,忙火炕跳下,从袜子里掏出一纸条塞进我手里。
他像做贼一样,用低沉的声音,嘱咐我不再要来了,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就是他死了都不要过来。老九头急急忙忙将我推出门送走,整个过程都是他在喋喋不休,我连句话都没插上。
路上我傻傻的看着皱巴巴又满是脚汗味的纸条,忽感其异常的沉重。哪想到今天的对话,尽然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也就是这一次神神经经的对话,竟然改变了我的一生。
没过多久农场传出消息,老九头去世了,被草草葬在鸡冠山下的乱葬岗,至死都没能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