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怪物（6）
午餐在诺克一家热情的招待下愉快度过，离开时顾念紧紧牵着谢尔·斯科特的手，再次向这一家人道谢。
“天堑”建立了专门的信号发射基站，外来的光脑设备会自动连接这里的网络验证身份，若来者异常，那么他附近10公里的居民都会收到光脑的提示警报。
和外面被摄像头无死角包围的世界，“天堑”是摄像头恐惧症患者的世外桃源，这里的监控覆盖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大部分监控安放的位置都十分常规，存在着许多可以自由活动的监控死角。
正因如此，严格的治安也成为了天堑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星期三的下午，树影覆盖行人稀少的街道，日光从参差的叶缝中渗漏，顺着粗糙的枝干蜿蜒而下。
离开小区后，变成人类幼童形态的谢尔·斯科特有些垂头丧气，牵着他的顾念神色由温和转为冰冷，银白的眼眸漫上浅淡血色，最终变成一片深红。
谢尔敏锐地察觉到，执行员身上散发的杀意，并非是针对自己而来。
“出来。”少年的声音平淡而阴冷，不知为何，惯于狩猎的谢尔也感觉脊背发凉。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
夜色渐深，墨蓝的苍穹上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宛如水银般铺入测试大厅。
八名测试者的精神力图线逐渐趋于平缓后，维持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又分别再次上升。
两名精神力在a级出头的测试者一举越过了a级巅峰，顺利地成为了s级精神力者，随后精神力便维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水平，不再增长。
剩余的测试者精神力均有5000~10000兹卡不等的提升，但都未成功升入s级。
唯有刚刚被男人和机器人小果注意的第八号测试者，精神力图线越过了s级的最低标准5万兹卡后，仍然在不断上涨。
他的精神力虽然如登山的蚂蚁一般增长得极为缓慢，但却一直没有减速的趋势。
“嘭嘭”。
细小的喷气声接连不断地传来，测试舱的保护盖依次弹起，十分钟后，七名测试者先后苏醒，眼神由空洞迷茫变为清明。
有人当即发现了自己精神力的变化，欣喜若狂地道：“我的精神力增加了一大截，还觉醒了精神嗅觉的天赋！”
“我的精神力也有所丰富，似乎已经到了a级巅峰。”
“你们的精神力天赋是什么？我的是精神探测。”马上有人说。
“我是精神催眠，只不过似乎还没有完全掌握。”
“咦，怎么有人还没醒？”
“大使阁下！”
离开测试舱的青年们纷纷向穿着条纹西装的男人行礼，对方笑着微微点头，道：“这一批测试者都很优秀，都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展开的光脑屏幕被他移到了身体的左侧，上面原本并行排列的八道图像只剩下最后一幅，深色的背景上，一条绿色的曲线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攀升。
虽然它保持增长的那一点上升的速度就像蜗牛，但没有人能够忽略图线下方那道已经被越过的红线——象征着s级精神力下限的5万兹卡标志线。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和男人一样，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那幅仍然在变动的精神力图像上。
上升，上升，上升！
十分钟后，它越过了六万五千兹卡的标志线。
半小时后，它越过了七万兹卡的标志线。
一小时后，它的速度终于变慢了。它停留在象征着s级巅峰的八万兹卡标志线下方一厘米处，又在众人惊讶而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无比缓慢地拔高最后一点点，随后彻底停止动作。
s级巅峰，78990兹卡！
“嘭”，细小的喷气声再次传来。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众人立刻感觉到一股极为柔和的精神力波，从那正在开启的测试舱中扩散出来。
和他们接触的精神力琴弦带有无与伦比的亲和力，是那样的平缓和温暖，舒服得让人有种蜷曲身体、席地而眠的冲动。
精神力琴弦的轻轻波动，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极为温柔的浪潮，将因为测试而变得疲惫麻木的大脑卷进了温和的海水里，所有的不适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呵呵，又一个s级的小家伙出现了。”男人也有些微的惊讶，作为全息影像存在的他丝毫不受这股精神力波动的影响，眼眸中神光闪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作为陛下同族的后裔，你和他还真是有些相似之处啊。”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只有自己才能听清。
时间在宇宙里不息地流淌，他死去了，却依然记得故人的影子。
“这……太舒服了。”直到精神力的余波缓缓褪去，一名测试者才喃喃道，“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洗礼了一样……”
“……他的精神力天赋比我们的都要强。”原先向顾情解释测试相关内容的那名黑发女青年抬起眼眸，轻声道：“s级，精神疗愈，拥有s级精神力者，疗愈效果在a级基础上翻倍，精神力达到s级巅峰者，疗愈效果在s级初级基础上，再度翻倍。”
沉默的气氛在七人中间蔓延，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唉……怪物啊。”
顾情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深的一觉。
等他醒来时，天已大亮。
顾情发现自己还躺在测试舱中，只不过身上盖了一件保暖的墨蓝色毛毯，身边还守着待机状态的机器人小果。
顾情一有动作，小果脸上原本漆黑的电子屏幕，骤然出现了淡蓝色的表情符号。
小果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一杯热好的水递给他：“顾先生，您醒了。”
顾情仍然有些迷茫，喝下一口水后他感觉自己好多了。
小果：“顾先生，恭喜您成功完成了‘极限测试’，您的精神力天赋是s级的精神疗愈，因为精神力增长幅度较大，给身体造成了一定的负荷，所以您在测试结束后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顾情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世界有些不一样了。
自从五年前他得到了顾家的精神力修炼方法，顾情就通过不断的脑域训练让精神力保持增长。精神力的提升给他带来了许多便利，但那样的感觉是潜移默化的——比如记忆力和逻辑思维的增强。
但一觉醒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武侠小说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主角，感知到的世界宛如被水洗过一般清晰、分明、纤毫毕现。
细小的声音、流动的空气、精神力的微弱波动，一切以往无法轻易感知的细节都可以被成倍地放大和分析。
大使馆外面的树上，一共有十只鸟，两只在卿卿我我，还有一只在梳理羽毛，剩下几只在放声歌唱。
他的精神力可以生长、可以转弯、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当顾情尝试用自己的精神力作为延长的“手指”，去包裹一只正在歌唱的小鸟的时候，小鸟的歌声戛然而止。
它像一颗被暴风雪骤然冻住的雪球，凝固呆滞在风中。
接下来的几秒钟，顾情感觉到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只毛球一样的小鸟隔空蹭了蹭顾情的“手指”，然后发出了极为欢快悦耳的鸣叫。
“啾啾！啾啾啾！！！”——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顾情：？
顾情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忙脚乱，连忙收起自己的精神力，向后撤去。
就在这时，他的精神力感知到了一条来自光脑的通知短讯。
短讯的内容让顾情的瞳孔微微一缩。
【通讯矩阵为……的顾情先生，您抚养的虫族幼崽顾念正在第八区高等教育中心内的治疗所进行虫族基础进化-二阶进化。
该名学生的精神力目前可能处在极为危险的状况，请您收到消息之后，尽快前往第八区高等教育中心治疗所b103室，并随时保持光脑开启状态。如有任何突发情况，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顾情的大脑短暂地空白片刻。
顾念刚完成一阶进化没多久，按理来说还有三五年才需要进行二阶进化、达到成年期。怎么会这么快就再次进化？
饲养手册上说，若二阶进化提前的时间太多，幼崽积蓄的精神力不足，进化时将有极大的概率再度遇险。
短讯上所说的情况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青年不敢再多想，当即乘上前往第八区的特快飞行器，朝高等教育中心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