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剧目】第五幕 他的恨 (一)
“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我只有妈妈呢……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呢？”
“孩子，乖。难道你不希望妈妈在你身边吗……”
“不……我只是……”
“孩子，乖。不要悲伤……你还有妈妈。而爸爸，正在一个美好而遥远的地方看着我们呢……”
“妈妈，我只是想见见爸爸。为什么爸爸要在遥远的地方看着我们而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呢？是少堂不乖么？为什么爸爸在美好的地方而不带上我们呢？妈妈……”
“孩子，乖。不要悲伤……你还有妈妈。爸爸也想呆在我们的身边，看着你健康的长大，可是，爸爸有他的原因需要先到另一个地方。他从未抛弃过我们，一直为我们祈祷着，只为等待着我们再次重逢……”
“妈妈呀，妈妈……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孩子，乖……妈妈要去见爸爸了，你该高兴、高兴呀……”
“妈妈——不要！不要！不要离开少堂！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去见爸爸！为什么！”
“孩子，乖……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呀……你本不该跟着我受苦、跟着我受苦……乖，孩子，去找这个人……你的……爷爷……你的路会继续走下去的……继续……”
“妈妈！妈妈！不要不要离开少堂！不要——！少堂不怕受苦!少堂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在一起呀！我不要爷爷！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呀——妈！”
“我的……乖孩子呀……乖……去寻找你的……”
他睁开噙着光泽的眼睛，双手遮掩上面庞，喘息。
薄凉的气息咽进咽喉，灌满胸腔，压抑心间。
妈妈……妈妈，你用谎言骗取了我的一生，一生呀……
他起身，薄凉一身。
伫立在那。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静静地，他看着门上的牌。
“紫圣园？你与他的家么……”他淡淡的笑了，笑意微凉。
静静的踏上那条路。
——何曾熟悉？那静谧的却总让他感到满路殷红的路。
一只手缓缓地遮掩上半边面庞、遮掩着一只眼目。
那紫色的霓裳仿若便在眼前翻飞，他看着她的手递向了另一只——却不是他的。
他的心在坠落，破碎支离，看着那紫色的身影，踩着那一路血的殷红，走向那一壁阻挡着他的墙后。
那幽咽凄凉的声音又仿若萦绕在他的耳边。他听着，无能为力的听着，心里被撕扯成了一片片。
“不！！不——圣尹！！！！——”
“不！！！！———”
不吗？那什么又是是呢？
他做了些什么？那什么又是没做的呢？
什么才能成为“不“呢？那什么又已经成为了“是”？！
胸腔里，有什么正在声嘶力竭的嘶吼。
那只遮蔽着眼睛的手缓缓的垂下。
十指颤抖。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走进这祭奠的殿堂。那暗夜的玫瑰，遍染了你血的馨香。那本该不是我的吗？我想紧握着你，却不知何时便在这荒原与你失散。”
“看着你在荒原上奔跑的忧伤，我突然受伤。我的血液滴落在你的身上，我以为你将要为我盛放，却遗忘了我那滴落的血液早已在你身上找不到痕迹，却是隐秘在了你的骨髓而你再也不会在你的记忆中寻觅到它……”
“我沿着你的脚印发疯似的寻找，然而我的玫瑰早已不见踪影。你这沉默的我的爱不曾为我念上悼念的词，让我如何在这枯萎的园地安详？只愿用我剩下的骨血为你斟一杯酒，让你饮尽亦如我这千年间流尽的颜色……”
“——吻你，爱你，要与你下葬……”
他淡淡的吟念，眉上聚敛着忧怨与悲伤——却是狠绝的形状。
“司徒圣尹。”站立在司徒圣尹的身边，展少堂缓缓地道。
司徒圣尹就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祥和的姿势，优雅的姿态，静静的，却让人看到忧伤与脆弱。
哦，不。司徒圣尹不该是脆弱的。司徒圣尹也怎么能倒下？
听着展少堂的声音，司徒圣尹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微顿了一下，缓缓地看向楼梯的方向。
“你来了。”司徒圣尹淡淡的声音。
展少堂坐下，在司徒圣尹对面的位置，熟练的从口袋挑出一根烟与精贵的火机，手夹着烟便要点燃。
“不要在这里吸烟……紫梦不喜欢烟味。”司徒圣尹淡淡地道，眼睛看向了展少堂指尖的烟身，淡淡的，像是被什么缠绕陷入了回忆的目光。
展少堂蓦然一顿，把烟随手放下，“啪”的一声收起了火机。
展少堂嘴角向上一撇：“你的地方当然你说的算……还是进入主题吧。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情？不会是来展示你的‘幸福生活’的吧。”
司徒圣尹淡然的眉梢微微的皱起，依旧淡声道：“你应该知道了吧，”他停顿，再道，“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公司需要你接手一段时间，直到我回来。”
“‘知道’？‘接手一段时间’？‘直到你回来’？”展少堂带着尖嚣讽刺的语气重复着司徒圣尹的话。
“我不是在和你打商量。”司徒圣尹道。
“呵呵，是呀，你是老大，自是不必向谁交代，更不用向谁打声招呼，想做就做，不是么？”
“你不用拿话讥讽我。你不也是最清楚的人？——这是我们都无法选择的事情。我必须离开，你必须接手——如果你真的还有心的话！”
“心？值几两几钱？当我活在最痛苦的时候谁施舍过我超越这个心的价值？不要忘了我是怎么活过来的！不是靠你们司徒家的‘心’！不是靠你们的‘几钱’！靠的是我丧失了一切尊严与心换来的！”展少堂起身，嘶吼。
司徒圣尹淡淡地垂下眼帘，盯看着地面。“你以为你是最可悲的么……”
“或许我不是最可悲的，但是我知道你们不曾尝尽我所受的一切痛苦！”展少堂的手握得死紧。
司徒圣尹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依旧看向了楼梯的方向。
“你所受……你所受……”司徒圣尹缓缓而低吟着重复着展少堂的话。
“好吧……既是我们的宿命我从不会躲避。”司徒圣尹的语调依旧平淡。
“还记得老家伙的游戏么？”展少堂上挑着眼睛，带着狂嚣的眼睛看着司徒圣尹。话间不是问意，而是“提及”。
司徒圣尹像是不会受任何影响一般，依旧冷淡如初的神色。他双手交叠放在双膝上，坐进沙发，正对着展少堂：“何必提及？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不也是一样的结局？”
“哼，”展少堂讥笑出声，“是呀，确是一样。可是，若果不用幸灾乐祸我又怎么能缓和心中的恨？！”
司徒圣尹笑了，笑得讽刺，只是不知是向着展少堂还是向着他自己。
“少堂。我对你说过，你会后悔的……”
展少堂蓦然想再语，司徒圣尹抬手阻止了他，接着话道：“好了。我比谁都要知道游戏规则。你尚未回到‘那个’家的时候我便比你更清楚的知道！少堂，你不是了解最清楚的人！你不是，我不是，给我们这个悲剧人生的那个人——司徒霸也不是！”
“少堂，要让我再告诉你不知道的事情么……”
“关于……我的……”司徒圣尹云雾般的眼眸看着那长长的空旷的楼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