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之所向
七皇子府内的偏屋内，烧着檀香，地面的正中央放著暖炉，徐徐地散发着暖气。
江霜降坐在正中央的位子上，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面面相觑的曾经的父母，淡淡道，“江大人……”
许是多少年接触过了，江霜降向来都是那种雅致素净的打扮，看上去也格外的乖巧懂事，反而是现在坐在上面的人全身上下金钗典仪，眉眼间全然是当年殊念娘娘的风韵。
江修杰自持傲气，对这个自己养大的“长公主”，莫由来的就生了底气。
“长公主召臣和夫人有何要事？”素来公事公办的口吻。
江霜降扬唇一笑，笑的极为祸国殃民，就差把“我就是迷惑圣上的那个妹妹”写在脸上。
“无事，只是最近无事可做，听闻江大人和江夫人带着本宫曾经的妹妹迎亲而感到不耻罢了。”说完，江霜降使了个眼色给小萝。
小萝从一旁端来两杯茶水，送到江修杰和余氏面前，道，“这是殿下给二位的茶点，品一品吧。”
江修杰虽然傲气，但也是个官场里摸爬打滚的，余氏更深谙后宅内事，江霜降给的面前这两盅茶多半不正常。
“怎么？两位怕本宫下毒？”江霜降笑了笑，“至少也有曾经的养育之恩，爹爹和娘亲怎的会怕本宫下毒？”
江霜降从位子上起来，低头看着那个两个跪在地上的人。
余氏舔着脸，跪坐在地上，委婉地拒绝道，“殿下……我们……我们不渴。”
小萝将盘子朝着地上一摔，怒声道，“叫你喝你就喝！”
茶杯被摔在地上，茶水溅的老高。
余氏退了两步，谨慎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江霜降连装也不装了。
“殿下若是毒死我们，外面谣言更甚，就算陛下想保你也保不了，更何况，今日还是七殿下大婚的日子，殿下真的想好得罪两家了吗？”
妇人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色，头上点缀着金钗和翡翠，全身的雍容华贵都快要赶上江霜降公主的待遇。
小萝看着她冷哼道，“怎么？毒死你还和七殿下和尚书府有关了？别把自己的脸挂的太高，女儿嫁进了皇家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了？谁给你们的脸？”
小萝说话向来不留情，这般说出来事实宛如打了这两夫妻一巴掌。
江修杰性子急，自然忍受不了一个随便来的小丫鬟对他这样的态度，就要上手教训，结果伸出去的手就被小萝稳稳地握住，小丫鬟力气极大，大的超常，江修杰的手腕根本不能动弹，疼得钻心。
“你放手！”余氏立刻想要上来拦，结果被小萝一掌拍坐在了地上。
头上用来维持姿态的金冠发髻因为动作过大直接歪了下来。
江霜降并没有阻止小萝的行为，反而看着后面的萧景。
小乞丐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在他的世界里，这些高官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能会这么狼狈的……
江霜降温和了笑容，对着萧景说，“小景儿，这就是权势，你知道吗？”
萧景木讷地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霜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内心无与伦比的复杂和抗拒。
“祁长明你是不是疯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曾经的爹！”余氏恼羞成怒，直接撕破脸大骂。
江霜降冷笑，“怎么了？你也说的，他是我曾经的爹？可你们是如何抛弃本宫的，又是如何对待本宫的，你们还记得吗？！”
江霜降在江家的那十年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逆来顺受。
江家的确养她，供她吃穿，可这些吃穿每一样都是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拿回来的。
江霜降一字一句地说，“本宫还记得那年和现在一样下著大雪，本宫因为没有背上夫子布置的作业，你们便将本宫关在小黑屋里，不许人给本宫吃喝，兰芳偷偷送吃食过来，却被你们打的差点一条命救不回来。”
“这是多么浓厚的亲情啊……稍微大了些，就让本宫去讨好七皇子，做不到就加倍惩罚……本宫还要感谢你们不成了？”江霜降眼神一凛，“本宫还要好好算算这些年本宫的爹娘对本宫做过的好事呢。”
这些事都是当年江修杰和余氏做的事，江修杰唱红脸余氏就唱白脸。
在她被打的伤痕累累的时候，余氏便会拿些金创药过来，苦口婆心地说爹娘有多么辛苦，叫她体谅爹娘……这么多年来，她就这样被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言欺骗着。
“喝！”江霜降下令道。
小萝毫不客气地点了江修杰的穴，却不点余氏的穴。
让余氏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灌了茶水。
余氏撕心裂肺地叫喊声一朝还没发出就被小萝一根针点中了哑穴。
屋子里的撕心裂肺和屋外的喜气洋洋截然不同，江霜降不给进，就算是祁连也只能候在外面。
喂完了茶，江霜降笑眯眯地说，“这样就好了。你也来……”
余氏惊恐地想要逃跑，嗓子里呜呜呜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这样吧……”江霜降故作思考地说，“不如给你一个机会？看在你曾经给我送药份上？”
话刚刚说完，余氏的哑穴就被小萝解了。
“疯了！疯了！你就是个疯子！”余氏疯狂的大叫。
江霜降不语，淡淡的看着一个惊恐一个已经绝望的人。
“小萝……罢了。”江霜降挥了挥手，显然是要将余氏也给解决了，可余氏疯狂挣扎，头上的金钗掉了一地，小萝也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就在茶要被灌进嘴里的那一刻，江修杰忽然说道，“慢著。”
小萝的手停了下来，江霜降若有所思地看着江修杰，挑了挑眉，“怎么了？江大人有什么事要说？”
江修杰固然自傲可余氏被侮辱，打的就是自己的脸，江霜降已经疯了，他却还不想疯。
“关于你的身世……”这是江修杰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信息，俨然过了四十的男人眉间沟壑又深了两道。
江霜降嗤笑，“这有什么好说的，本宫是长公主，身世自然明了。”
江修杰严肃地打断了江霜降的肯定，“若是我知道有关当年殊念娘娘的事呢……当年你被遗弃，我们的确是知道有关江殊念的一些事。”
一边的余氏疯狂的咳嗽，一口茶水喷了一地，被小萝的嫌弃地扔在了一旁。
“老爷……不能说！”余氏脸色疯狂地着急了起来，脸色憋的通红，显然是小萝给她灌茶的时候闭气了。
江修杰看着她，“我不能连累你。”
江霜降走了过来，手里的术白针在指尖转了两圈。
女人蹲了下来，对着余氏的的脖颈处扎了下去，余氏立刻翻了白眼，昏倒在地上。
江修杰见到余氏晕了过去，面色一急，“你！”
江霜降收了手，不动声色地抹去了针迹，“江大人放心，只是让令夫人睡了过去，过几个时辰就会醒来。”
江修杰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江琼找到祁连时，那人正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站在门外。
江琼还记得江修杰和余氏要求她的事，哭的梨花带雨的到祁连的旁边，“殿下……您快去救救爹娘，他们……他们，被长公主殿下叫过去了……”
祁连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自己娶回来的侧妃。
其实江琼的长相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家碧玉，和一笑起来绝代风华的江霜降大相径庭，当初他到底是为什么是选择了江琼？
祁连内心十分复杂……江霜降像个小跟班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日子，他忘不了，可他亦忘不了嫁给姜堰的江霜降……
以前江霜降跟着自己时，他只觉得这样的以目的接近他的女人，多半都是觊觎他的身份和权势。
他非常厌恶这样的人。
以至于厌恶到极致。
很不得江霜降立刻去死。
“殿下……您救救……”江琼刚要说话，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余氏的尖叫，然后再次回归平静。
江霜降就在里面……
一个默认的回答。
祁连冷冷地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江琼，“你还要做什么？”
江琼心凉了半截，祁连从未对她这么冷淡过……
是因为江霜降么？
江琼袖子下的手捏紧，指甲快要掐进手掌里，表面上，江琼还是温温柔柔地，“公主殿下不让进么？”
祁连似乎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院子里都在赞叹当今七殿下的文才武治，和尚书府的小姐成亲那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没人知道，这位今日成婚的主角此时正站在长公主殿下的门外。
无论里面在做什么，祁连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推开那扇门，即是守着那扇门的是自己人，是琅嬛姑姑。
“殿下……您不要站在这里了……冷。”江琼担忧地说，说著就要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
可祁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滚。”
江琼湿漉漉的眼睛里再一次溢满了泪水，这次不是虚假的泪水，而是委屈的，江霜降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和爱，凭什么！
她在七皇子府勤勤恳恳，每日每夜做一个好的夫人，可祁连永远都不会想着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