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要杀了他
事实上，姜堰做的事远比江霜降知道的要多。
从床上下来，外面是好天气，冬日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温和的落下来，颍河寝宫里，暖炉已经不再散发暖气，炉子里徐徐的，属于银霜炭的最后的一丝火光也渐渐消失。
江霜降还在好奇，这个小木牌是什么，红绳足够长，江霜降便将这一小撮的头发收在自己的枕头下，若是能早些从宫里出去，她定要好好揶揄姜堰这性子。
宫里，只有小萝一个人坐在那边，发着呆，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
江霜降叫了一声，“昨晚，陛下有为难你么？阿堰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萝摇了摇头，祁元明不知道她十一卫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她的本事，只要像平时一样装傻充愣怕死便好……可将军。
江霜降现在的心情很好，小萝能感受出来，出于好心的，小萝没有说这件事，反而是像平时一样扬着笑脸，“将军啊……将军一早就走了，他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夫人呢～”
说到这个，江霜降脸有些微红，毕竟是闺阁女子，自己私下留着他在祁元明的眼皮底下做的可不止是逾矩的事了。
但矜持完了，江霜降也是知道正事的，“这个小木牌是他留给我的？”
小萝表情一怔，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牌子，她们一代一代的就是从这个小木牌开始的。
“嗯……将军说这是给夫人的聘礼。”小萝委婉地将赔罪礼说成了聘礼，内心也是十分复杂，若是知道实情了的夫人又该怎么办？深宫里，她一个这样稍微有了依靠的女子却……
扪心自问的，小萝不敢说，明明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小丫鬟第一次笑的有些苦涩，可在看到江霜降在玩弄那个小木牌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视线，生怕自己这抹伤感被江霜降发现。
“聘礼？这个？”江霜降苦思冥想，依照姜堰那个性子，不怼死人都算好事了，在桃源居那会儿仗着自己师父的身份叫她吃了不少的苦，难不成就用这一个小东西就能挽回那些？不！江霜降打算把昨晚放在地上来回踩踏的长公主的骨气捡起来。
不过……这个东西倒是有点眼熟。
江霜降越看越疑惑，姜堰倒不至于就给她的礼物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木牌，难不成是亲手刻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准备再次询问小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江霜降连忙收起东西，眼色对小萝一使，外面连着传来“陛下万安”的声音。
祁元明今日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难不成姜堰已经回去了？
没有等江霜降多想，祁元明已经进了院子。
“长明还在睡？”祁元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平常那般问候。
琅嬛姑姑解释道，“公主平日都是巳时起身。”
祁元明听到这颇有些偷懒的作息，便笑了笑，“那也该醒了。”
江霜降穿好衣服，由著小萝推开了门道，“皇兄那么早找皇妹是想来蹭早膳吗？”
江霜降五官姿容都是极其精致的，无论是修饰前还是未修饰后。
但这般刚刚起来还困倦懒怠的样子倒是少见极了，像只疲惫的猫儿。祁元明被这样的江霜降取悦了，也不介意昨晚江霜降把他关门外这件事了。
假装刚醒慢一拍的江霜降浑浑噩噩地才想起来，对着祁元明行礼，“皇兄万安。”
祁元明道，“不蹭饭，只想看看我的长明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说着便示意让后头的福子公公站出来。
公公换了一身红色的宫装看上去很喜庆，江霜降看着那抹颜色的福子眼底的神色逐渐暗了几分。
“殿下，陛下担忧您的身体也知道深宫无聊，便让御膳房和内务府备了些小玩意。”福子说话不似长明公公那般谄媚，公事公办的语气。
祁元明后面逐渐送了一堆一堆那些所谓的贵重的小玩意儿，江霜降看着那些拿出去随便一件便是上万两的“小玩意儿”神色不动，“这……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
毕竟之前给长公主府的赏赐已经很多了。
“无妨……”祁元明淡淡道，看着这颍河宫的装饰倒是被之前淡了不少，“长明这里住着可习惯？”
江霜降微微一笑，“挺好的。”
这笑虽笑了，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也罢……长明喜欢自由，朕便想着什么时候让长明回去住住的你的长公主府。”祁元明就像是忽的开窍了的说。
江霜降眼神微闪，震惊和欣喜言溢于表，“真的？”
“自然……不然长明还以为朕要永远把你留在这里？这里虽然是长明的家，可长明的娘……”说到这个，祁元明罕见的自己不说了。
不消一会儿，那福子公公十分有眼力见地说，“殿下……陛下知道您之前在江家受委屈了，被那糊了心眼的江修杰替嫁给了姜小将军，但殿下既然已经入了皇家，那陛下自然也要为殿下做主，将这门糊涂亲事了结了……从明日起，长明长公主和姜家镇北王府再无瓜葛。”
江霜降抬头，笑意就这么终止在自己的嘴角。
祁元明显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就连圣旨都拟好了。
“皇兄……您知道我和他……”江霜降话还没说完，祁元明就打断了，“你和他不管如何，他终究不是你的选择，你是大夏的长公主，你代表着尊贵的大夏国，就算姜家于皇族关系匪浅，那也非你良配，长明，你要记住，你是朕的妹妹，你是一个健康的人。”
江霜降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看向祁元明的表情显然没那么高兴了，就连基础的那些虚礼都省去了，“皇兄非要这样么？”
祁元明的表情收了下去，“长明……朕是为了你好。”
江霜降看着这一院子的东西忽的觉得，祁元明想要这一天来的太快了，她的命运就像这些东西一样，随便让人安排，叫替嫁就替嫁，叫没关系就没关系。
“明日长明便可以出宫去长公主府住着了。”祁元明说完这句话，走过来，摸了摸这位神情落寞的长公主，安慰道，“朕知道你委屈，可姜堰他现在已经离开大夏了，他只身前往苏国刺杀苏国的皇帝，作为娶你的聘礼……可他不可能回来，长明。”
江霜降瞳孔皱缩，语气急切，甚至不顾礼法祖制的拉住祁元明的袖子，扯着他的力道也大了不少，满眼的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祁元明冷哼，“他觊觎你已久，又仗着自己先皇的关系威胁朕，不过，就他那样病秧子的身子去了苏国根本不可能回来。长明，你该为你打算。”
江霜降想起早上的那缕头发和红绳，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假的。”
祁元明眼神冷冷地瞪着一旁的小萝，小萝假装会意的扶著江霜降根本站不住的身子。
“假的……他不会去的，我要去见他。”江霜降此刻顾不上什么虚与委蛇的假装，姜堰去苏国根本就是九死一生，祁元明分明就是叫他去送死。
聘礼……什么聘礼要比命重要。
此刻的江霜降不是简单的失意，平时温和有些灵气的眼睛里满满的泪水，祁元明有些心疼的想要将人搂进怀中，可江霜降一把推开了他，“出去。”
祁元明愕然。
“出去！你们都出去！”江霜降情绪崩溃，她不敢相信，聪明如姜堰的人就这么领着祁元明想要害死他的心去了。
就因为祁元明是自己的血亲？他置那么多人于不顾？
明明说好的，只许一人，分明是骗她。骗她！
说好了不许骗的……却还是骗她。
“不对……我要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了，你们一定是在骗我。他不可能……”江霜降眼里的泪终究是没忍住的掉了下来。
“长明！”祁元明冷声，没有了平时的温温柔柔，这次的声音充满了帝王的威严，“朕不知道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但他此去不可能活着，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原本以为在宫里那么久，江霜降早该对姜堰的感情淡了些，没想到居然藏了这么深，当初的殊念也是……不行！必须要把她留下。
祁元明环视四周，“等公主心情好了再去公主府，这几天，长明你留在这里好好反省！”
祁元明将眼神落在一旁的福子公公身上，“看着她，别叫她出什么意外。若是绝食就送到朕的养心殿！”
祁元明断了她的路，江霜降忽的冷笑，姜堰骗她……可是为了什么呢。
皇帝心情很好地过来，又气冲冲地离开，江霜降看着祁元明离去的背影，手指快抓破了自己的掌心。
“啪！”是巨响的关门声。
一进门，小萝就跪在地上，她没想到皇帝来就告诉了这件事。
“夫人……将军是担心您。”
“我要杀了他。”江霜降眼神晦暗不明，没了前面的梨花带雨，此刻的江霜降阴郁的就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明明是精致的仙气十足的面容。
听到这句，小萝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夫人……这是……这是要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