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计划
洗动后宫这么大的事情，再加上大部分后妃都是朝臣之女，有些掌握大权的，收到消息后就开始上奏，那些权势略低微的，也开始笼络或者是联合上参。
这已经是第四次上奏了，祁元明看着那些奏本，眉间已经拧成了“川”字，静寂的御书房，手里的奏折被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啪”的声响。
太后坐在一旁，喝着新贡的茶，说道，“皇帝何必冲动？私通是大罪，但罪不及整个后宫。”
祁元明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身着翠微色织锦羊毛缎子的妇人，声音压住平静地说，“母后……谁都不是先皇，私通的确是大罪，后宫三千，和敌国将领私通都如今才发现，更何况其他？”
太后看祁元明的眼神仿佛是在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语气幽微，“纵使皇帝你现在查证到了，找到了，若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后妃也就罢了，但皇后是右丞相的女儿，还诞下了温宜公主，就算有失察之罪……”太后顿了顿，“大不了就扣了她的凤印，关上几天罢了，你偏要褪去她的后位……”
到了这会儿，祁元明也的确被当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有点不像自己了。
太后说完，补充道，“皇帝这事儿你须得和皇后赔礼道歉，就算嘴上不说，送个礼也要恢复关系。”
御书房里，袅袅的烟。
长明公公此时在外面敲门道，“陛下，端妃娘娘求见。”
祁元明忽的皱了皱眉，当初发落的一群后妃里，好像没有包括她。
“进。”
太后眼神落在了外面的六扇门上，不知怎的，放下自己手里悠悠喝的茶水，神色不悦地看着不远处的炉子。
端妃常年抱病，几乎不外出，也和各宫没什么交际，如今突然求见御书房……
女人素犒，模样比江霜降平时的着衣还要单调些，脸上不施粉黛，只微微的白和那透着生气的一点红，进来的时候扶着身边的小丫鬟，走一步咳嗽一步，样子虚弱不已。
“你来何事？”祁元明许久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妃子了，上次见面，也许是在一年前，或许更久。
她和江殊念是好友，见了便会想到之前，那个明艳动人的殊念，索性后来，封了个妃就再没想过。
端妃带着笑容，但那笑容有几分苍白，她招了招手，行了礼，“陛下万安，太后娘娘万安。”
后面的小丫鬟就送上了东西，“陛下，太后娘娘，这是我们娘娘今日突发奇想做的一些糕点。”
宫女逐个端上之后，端妃跟在后面解释，“后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臣妾已经身体抱恙多年，不曾外出，但也着实替陛下忧心。今日便想着身体稍微好点，也能做点什么。”
糕点精致，入口即化，奶白色带着亮泽的小东西，看上去似乎比御膳房的糕点还要好些。
祁元明似乎想起了什么，用手捏起一块儿，几年，似乎是十年前十几年前，当初他爱江殊念爱的疯狂，但得不到，便向父皇请了旨，娶了江殊念的好友，也就是现在的端妃——谭氏的敏兰。
那时性格乖张，谭敏兰入府时好像就喜欢了自己，在得知江殊念怀孕后便把这位好友当做替身，对她各种好。
谭敏兰是个温顺的女人，和明艳张扬的江殊念不同，她只会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眼神里似乎倾注了全部的爱意，每当自己从朝堂上带着愤怒回来时，她总会做一些糕点送给自己来宽慰他。
但登基之后，谭敏兰就像入了冷宫一般，自己再没找过她，直到一年的冬天，入了水，被人救了之后，身子落下了病根，便总是抱病。
祁元明看着她，皱着眉，“你要替那些人求情？”
谭敏兰温温和和地低着头，“陛下，臣妾想，后宫如姐妹，若是后宫成了冷宫，那便寒了多少妹妹的心。”
祁元明幽幽道，“朕记得，你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交情。”
谭敏兰拨弄糕点的手停了下来，笑了笑道，“没什么交情不交情的，臣妾每日早起时，见那漂亮的桑绥花开在窗前，便想的，女人都是可怜的，入了后宫，就离了家，少女就像是盛开的桑绥……”谭敏兰继续道，“但桑绥花期短。”
谭敏兰说完，便退了下去，又隔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微微捂着帕子咳嗽了起来。
祁元明看着她，就像想到了当年，语气温和了一些，“外面天儿冷，你过来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身子？”
谭敏兰诧异地看了一眼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但又随之消失，“陛下不用担心臣妾，那么多年用药养著，身子骨不至于风一吹就倒了。”
“糕点送了，陛下，臣妾告退。”端妃福了福身子。
“慢著。”祁元明叫住了她。
谭敏兰步子一顿，转身：“陛下还有什么事？”
语气拉的疏离又冷淡，仿佛那刚刚地关心和温柔都是假的一般。
“你的……”祁元明说道，“你的手艺一向都好，长明是殊念的孩子，你偶尔可以做些带去看看她。”
说到这个，谭敏兰似乎是笑了笑，“会的，毕竟是殊念的孩子。”
御书房里依旧是暖烘烘的香味，祁元明吃了一块糕点，味道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母后要来点么？”
“不用了，皇帝，谭家孩子也是聪明的，正好给了你一个台阶下，借着这个机会，把你的错误揪一揪。”太后说完，然后淡淡道，“堰儿给哀家写信了。”
祁元明的表情有一丝凝滞，“母后这是何意？”
“哀家是什么意思皇帝应该清楚，长明毕竟只是长明，她是江殊念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是也是堰儿的妻。”
祁元明不语。
“你将长明困在后宫，可长明自己愿意么？”
“这是江家是过错关长明什么事？朕说过，会给她择其他良人，堰儿不合适。”祁元明看着太后，明显的语气不善。
“皇帝！”太后冷哼，“你不要执迷不悟。”
祁元明毫无商量的语气，“母后你所有的意思都可以参考，唯独这一条不行，长明是朕的长明。”
“放肆！”
——
从小竹居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这几天江霜降一直在偷偷打听有关尸体的事情。
孙密音的尸体据说已经被分成了五块，只能从胃部寻找线索。
人是被毒死的不错，胃部甚至还能找出尚未消化完的糕点糜。
以及脸部泛紫的完全符合中毒迹象。
但尸体自从入了太医院之后，就如同掉进了窟窿，一直没什么消息，这前后已经被催了很多次，依旧没有研究出结果来。
不过，能出现在小竹居的底下，还能在皇后找到之前换掉，这属实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若非是特别熟悉这里，要么就是早有准备。
江霜降想了许久，最终开口问旁边还在干活的小萝。
“小萝……你是不是知道这些？姜堰到底做了什么？”江霜降不信小萝不清楚个中事情的原委。
小萝面对江霜降的质问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纠结了这几天，想着当初姜堰说过的话，点了点头道：“将军说了……如果夫人您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小萝看着江霜降，表情坚定。
“好。”江霜降也不犹豫了，这几日她在宫里发生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些事背后究竟想捅出些什么。
“小竹居的底下是通道对吗？”能在短时间换掉东西，而且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个所谓的“地窖”绝对不可能是“地窖”。
小萝点了点头，“是通道，太后娘娘提醒的不错。”
“姜堰的目的是什么？”
“夫人，将军地目的只是为了找寻当年的真相，将军还说，后宫纷乱扰杂，想要让太后自愿协助您送您出来，只有不断制造风波。”
江霜降听了，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一石二鸟？”
小萝点了点。
这风波刚好能对太后提起嫌隙，又能借机查出当年的真相。
“温宜公主生辰宴上的糕点是怎么回事？”
小萝继续道，“将军说，只有大范围的大冲击性的，才能引起恐慌，引起归元帝的注意，换掉的御膳房的小丫鬟只是无奈之举。”
江霜降：“……”
“我知道了……”江霜降点了点头，姜堰是极其聪明的，他缜密的布置好了这一切，环环相扣……但如果只是调查真相，却也有些小题大做了一般。
见江霜降如此不开心，小萝忍不住安慰道，“夫人，您其实不用太担心的，通道受一直在的，如果您想离开皇宫便可以通过通道离开。”
“嗯。”江霜降看着外面种著的红梅，幽幽道，“想离开这里，非常想……可如果离开了，归元帝一定会找我，到时候将军府不会安全。”
“夫人……不要小瞧我们的‘暗十一卫’。”小萝贱兮兮地一笑，“区区藏身之处，难不倒我们。”
“不……再等等，我想等个结果，起码不算在这里白白待着。”江霜降说。
姜堰计划了那么多，甚至都把她计算在内。
江霜降心里有一点郁结。就好像是被人欺骗了一样。
这些东西，如果不问，他是打算一直不告诉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