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紫金殿前
第二次进宫。
第一次还是在几年前，那会儿江霜降还是十二岁的孩子。
太后寿宴宴请群臣，特意允许了群臣的家属来此，江修杰用这次机会，带了她来，也就是这次，她认识了祁连和顾司，还有那个有些孤僻和散漫惯了的姜堰。
彼时少年的小将军，悠哉地躺在太后的暑居别院里的假山上，一袭红衣，嘴里叼着草。
江霜降被江修杰要求跟着祁连玩。
七皇子幼时性格傲气，又懒得搭理人，江霜降为了得父亲欢喜，拼尽全力的想要讨好祁连，可是，即使弄得一脸狼狈，祁连也不正瞧她。
就连江修杰给买的新衣服都被祁连戏弄的扯坏了许多。
江霜降更爱面子，衣服破了，也不吭声，只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吹着冷风。
背着其他人掉了两滴眼泪，又擦掉眼泪，再次扬起笑脸，跟了上去。
却被姜堰拦住了去路，“他不喜欢你，你还凑上去？”
江霜降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爹爹知道会不开心的。”
“为什么你爹爹要不开心？怎么？你爹让你讨好那个怂货？”姜堰不屑地吐掉嘴里的草，一脸不悦，“讨好那个家伙，还不如来讨好我。”
江霜降瞪着大眼睛，“……你，你是谁？你比七皇子殿下更厉害么？”
“当然。我更厉害。”
少年的笑容如同冬日的阳光，灿烂，热烈，充满生机。
直至现在，江霜降依稀能描绘出那张笑脸。
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之后就是她又如何被祁连戏弄然后被顾司救下，导致一场宴会之后，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不是完好的，发鬟也乱糟糟的。
回去被江修杰训斥了一番，被罚一个月闭门思过。
江霜降看着马车外，秋日落尽的宫道和红墙。
倒是和上次来差了太多的区别。
江霜降放了帘子，这长长的宫道，多少人梦寐以求，又有多少人想要离开这样的囚笼。
马车在宫门一处就停了下来，紫衣太监拿起拂尘，理了理衣服，姿态十足地从马车上下来。
“将军，夫人，马车到这里就进不去了，接下来这段路，还请二位跟着咱家走了。”
江霜降皮笑肉不笑，推着姜堰跟在那紫衣公公后面。
“这见陛下呢也是一门学问，夫人，您是江大人的女儿，规矩自然是不用教的，只是，陛下不比一般的皇亲权贵，有些该做的事阿，不该做的事，咱家阿，还是要略加提醒的。”
江霜降好脾气地顺着对方说：“公公指示。”
“圣人可不允许我们这些人来左右的，但承著将军的情面，咱家只说一句，圣人不喜别人揣测他的心思。”
“谢公公提点。”
送到门口，那紫衣公公走上前对着守着御书房的小太监道：“陛下在么？”
“在的，陛下一直在等着。”
紫衣公公对着两人，转了下身子让了一条路，“那请吧，两位。”
紫金殿华贵的铺设，比江霜降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恢宏。
六道门大开。
里面做事的小宫女和太监对着两个人微微行礼便退了出去。
静谧安静的环境让江霜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里面是暖意，却只给人一种胆战怯意。
大门隔着里面的小门正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的沉桌。
正在磨墨的身着华服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对着两个人微微一笑，道：“陛下等了许久，二位快进吧。”
江霜降愣了一秒，然后行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女人点了点头，“年前进宫的时候，本宫记得你还只是个小丫头，如今）？却已经嫁做人妇。”
江霜降依言：“娘娘风韵犹存。”
姜堰示意她该进去了，江霜降也没再做停留，草草地行礼：“那臣妇和将军便进去了。”
屋里烧了什么香，混合著暖气，徐徐地散发，屋里坐着的，穿着明黄衣袍的男人，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但眉间的威仪不散，比姜堰还要气势压人。
压的江霜降喘不过气来。
甚至不能直视那种目光。
“……你来了。”皇帝陛下停下了笔，又补了一句：“……今日倒是来的晚了些，是因为刚刚成婚？”
“见过陛下。”江霜降立即行礼。
姜堰腿疾，面前皇帝陛下丝毫没有怯懦，“长明公公最喜欢唠些废话。”
皇帝陛下听闻，倒是笑了笑：“他的确爱说些废话，回去赏他些板子，就不唠了。”
也不知这些说的是真是假，江霜降只觉得头皮发麻。
“江家嫡女，你是江琼还是江霜降？”
“臣女霜降。”
皇帝陛下略有欣赏地点头，“还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有闺秀典范，许你嫁给堰儿，你爹倒是不辱没你。”
江霜降不语，没有恼怒替嫁，即便是她这样的出身，江琼现在是江修杰的心头好，属她这么个不三不四的人和姜堰最为般配。
姜堰面色不改，“陛下大气，霜降的确最合我心意，只是江家这般忤逆，却给了一些人流言蜚语之心。”
皇帝陛下挑眉，“哦，堰儿在将军府，一直未曾外出倒是消息灵通，朕也在发愁此事。”
姜堰从容不迫，“陛下随心即可，只是今日陛下召臣和霜降来，可有要事？”
祁元明脸上笑容不减，“堰儿，朕听闻你有收服中离十城的打算？”
姜堰不语。
皇帝陛下继续循循善诱道：“堰儿可知，朕为何一直保你将军之位？当年姜老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你跟着也是大受其益，但姜老将军已经不在，但凭堰儿一个人还是不够的。”
“朕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子民落难别国，但有些事，它不能两全其美明白么？”皇帝陛下说著，将一些折子扔给了姜堰。
上面满满的都是弹劾将军府的折子。
皇帝在威胁姜堰。
威胁他，让他知难而退。
也许是想彻底压下他的志气。
“中离的人，命都是命，但朕的将士也是，江家忤逆，这嫁过来的女儿倒是个可怜虫。”祁元明微微眯眼。
姜堰轮椅的手紧握不已。
“……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祁元明微微一笑：“哦？堰儿如何说？”
姜堰扯著自己本来就面瘫的脸，道：“臣会再三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