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心悦他
他如今年过半百，好不容易才和琼儿相认，看着她惊慌不安的一张脸，心中微痛，这回无论如何他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女儿。
至于江霜降……江修杰摩挲着自己的扳指，心中暗道，只怨她自己命不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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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对将军的婚事很是上心，这刚下了旨不过半月，太后便专门叫了身边的老人王嬷嬷来了趟江家，说是怕将军腿脚不便，家中亦无长辈，特此前来替人议亲。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说得好听一些是议亲，实际上，不过是打着议亲的名头来盯着下边的动静。
这宫里来的人，江修杰几人哪儿敢怠慢，这不，那人还在老远的地方时，他和余氏便匆匆赶到了那前院里头迎接。
江修杰看着大门口出神。
这王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太后位高权重，就是这两年抵不住年老体衰，早些年那会儿太后身子骨还硬朗，也时常垂帘听政过。
能在这样的人身边混了个心腹来当的嬷嬷，又岂是寻常嬷嬷丫鬟能比得上的？
所以这王嬷嬷的地位，甚至比皇上跟儿前当红的李公公，还来的高一些。
圣上对姜堰打压的心思不难猜，所以既然要嫁，一个空有虚名，实际上什么都不是的假千金，理应更是顺应了皇上的意思才对。
只要说通了这个嬷嬷……
“大人，说是已经到咱们门口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外头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江家的大门开了，一个身着宫装，身形略略有些臃肿的妇人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缓缓而下，她面色平静，却让人一看便知：此人定不简单。
“王嬷嬷，如何劳驾您亲自跑这么一趟。”江修杰大步上前，陪笑道。
“咱们皇上、太后都对这桩婚事惦记得紧，老身走这一趟，也是值当的。”王嬷嬷没正眼看他，只是随口接了这么一句，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眼，又道：“怎生不见你家姑娘啊？”
江修杰见她态度如此，表情微僵，一时间并未言语。
倒是余锦见状急急忙忙哎了一声，笑道：“这丫头身子娇弱了些，这会大抵还在屋里头坐着哩。”
“哦？”嬷嬷眉头扬起，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敲打：“女子议亲这么大的事儿，哪是身子骨弱能搪塞的过去的，你家莫不是……瞧不起这圣上赐的亲罢？”
被说中了心事的余锦面色一白，还未来得及辩驳，江修杰却是回过神了，他讪笑道：“怎会，怎会，就是这丫头真真是被咱们惯坏了，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我这就叫她过来，檀翠——”
他兀自这么说了一串，随即朝自己的余锦那侧的一个丫鬟道：“将你家小姐叫来。”
江修杰二人不敢怠慢，但心里头早已拧巴起来，虽说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将江霜降顶了琼儿嫁出去，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把那丫头也叫来。”待王嬷嬷和江修杰往前走了几步，余氏侧脸对另一个丫鬟低声说道。
“是。”
……
“姜家小子我是见过的，这人样貌生得极好，便是头几年总是呆在塞外，鲜少回京，否则啊，这将军府的门槛，怕是要被那些个媒人们，踏烂了去。”
王嬷嬷坐在椅子上，抿了口刚斟好的热茶，眉头微皱，不过又很快松开：“虽说将军眼下腿脚不便，但你们也不必太担忧，至少说，这将军府里的茶，横竖是比这一壶，要好得多的。”
江修杰听着她略带讥讽的语气，脸色也好不了多少，那壶里的茶是自己平日里常喝的。
不过王嬷嬷也没有等他发话的意思，兀自道：“将军如今已到适婚之龄，左右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半月之后便是个吉日，若无别的由头，不若就把日子定下罢。”
半月之后？
江修杰和余氏面面相觑，筹备婚礼事宜，再要做一套嫁衣，这日子怎么看，也着实太紧了些……
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王嬷嬷清了清嗓子，说：“你家算是走了运，圣上看重这桩婚事，嫁衣也不用新娘子做，一并给你们备齐了。”
“老爷，琼姐儿和……霜降姑娘来了。”有人上前禀了一声。
“进来罢。”江修杰随口应了声，心中思绪烦乱。
门框处，两只绣花鞋一前一后点地，先是江琼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走进门，走到余氏面前，微微欠身，声音绵软地唤了声爹娘。
“琼儿，还不见过王嬷嬷？”余氏上前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又看向江修杰身旁的妇人。
“见，见过王嬷嬷。”江琼小声道，面容带怯，往余氏身后小迈了一步。
王嬷嬷随口应了声，不动声色地将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心道，这便是这江家刚认回来的女儿？
她在心里谑道，到底是流落在外的，半点没有京中贵女的大方！
江修杰平日里最要面子，今日被这宫里来的嬷嬷下了脸面不说，如今琼儿又是一副柔弱不敢示人的模样，更是让他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夫人，老爷。”江霜降也走了进来，她听说今日宫里会有人来，所以在踏进门时，心里就暗暗有了准备。
她看向主位上眼生的老妇人，心里了然，恭敬地对她蹲了个安，道：“霜降见过王嬷嬷。”
江霜降是个美人坯子，她本是生得清大过艳，但那眼尾一点血色小痣却将这张脸才衬得愈发勾人。
王嬷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须臾，霜降也无半点惧色，坦荡又大方，复而对上她的视线，温婉一笑。
王嬷嬷一怔，而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已然少了两分探究，多了三分赞赏。
“这妮子是……”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江修杰，询问道。
站在一旁的余氏看着两人的表现，虽也为自家女儿的表现暗暗有些着急，但眼见王嬷嬷见了江霜降之后面露赞赏的神色，心情复杂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家另一个女儿，虽非我夫人亲生，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被我二人视为己出……”江修杰接过话茬儿，温声道。
如此温情的话语……江霜降一颤，鼻尖有点酸，飞快的垂下眼帘，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听到就好了。
听了他一番解释，王嬷嬷微微颔首，心道怨不得这姑娘看着就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可比江夫人后头站着的那个，要像样的多。
“这是你家刚寻回来的嫡小姐？”王嬷嬷开口，指的却是江霜降。
几人面色有异，余氏硬著头皮解释道：“并非如此……”
“想来也是。”王嬷嬷笑着点了点头，这般落落大方的气质，断然不是在寻常百姓家里能养出来的。
“妮子，你来此处做什么？莫不是舍不得这刚见面的姊妹罢。”话头既已扯到此处，又觉她看着讨喜，老妇人不禁打趣道。
孰料，她这话刚问出口，原本巧笑嫣然的霜降却忽然神色扭捏起来，那张嘴张了又张，最终也只是吐了个“我”字。
王嬷嬷奇怪道：“你如何了，可有什么说不得的话，需要老身回避一二？”
“并非如此！”江霜降急急开口，涨红了一张小脸，道：“只是霜降听闻嬷嬷今日是为将军婚事而来……”
“是又如何？”
闻言，那满脸通红的姑娘竟忽然泪眼婆娑地回头看向江修杰二人：“霜降打记事起到现在，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盼望，霜降知道自己并非您和父亲所出，也不敢奢望攀附什么富贵。”
“只是这次霜降厚著脸皮想博上一回，女儿，女儿爱慕姜将军已久，诏书已下，不知爹娘是否还愿意最后认女儿一回，成全了霜降的一番心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诏书上确实是说要江家的嫡小姐出嫁，却没有明确指名道姓说要哪个……
王嬷嬷身后两个年轻的丫鬟小声低语：“这姑娘莫不是撞坏了脑子，这年头怎生还有愿意上赶着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