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国
“把这丑物藏起来，如何？”
虽是口中叫唤着丑物，一撇笑意却恣意于薄唇之上。
一根如白玉般的手指抚过白乖乖的下颌骨，跳窗而入的朦胧光影随着白乖乖的呼吸一起一伏。
“你们不想好好研究一下他吗？”臧万万乜斜着眼，却也跟他的心跳同频起来，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这是万万不可的！”音如寒潭石落，沉郁窒息，“趁族人没发现之前，将这丑物丢进尸山！”
“不可！”臧万万收回了手，抚了抚垂至膝上的乌发，又仰头轻轻将其撂至后背，“相比那些兽人，这尊变异体算是—美的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设若这丑物对族人有威胁，你能担起这个责任吗？”说话人的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拔腿就欲往外走。
“慢着！”臧万万抬起手臂，掌心朝向臧谁克斯，脸却没有转过去，依然平静地望向白乖乖，“我自替他担保！”
“无非就是给他换身行头，换头黑发而已！”这个高马尾、眼睛像月牙儿的魔法师，为了平息二人之怒，只好见缝插针打了个圆场。他勉强微笑的时候，眼神惊恐得像林间小鹿。
“怎么全身都是白色的？”眼光犀利的驯兽师趁着三人对峙的时刻，毫不畏惧地对白乖乖上下其手起来。
他因常年赤身击打野兽怪物，身上有股男儿国国民都崇拜的野兽派气息，“怎么这么白？这里，这里是什么？”
带有一道刀疤的右手颤抖了一下，悬停在半空中。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已然在他们的争议中，结束了。
“啪”
白乖乖惊坐而起，杏目圆睁，一记无敌旋风掌打在臧荼荼脸上。
谅是那受风吹日晒的砂质般的古铜色皮肤，也不免立马显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一滴鼻血“啪嗒”一声滴在臧万万裸露在罗裙之外半截的白色方鞋上，瞬时似海棠般漾开。
臧万万收了收脚，意味深长地“咦”了一声。
“你这丑物竟然敢打我！”
想来这个丑物就只有这等水平，臧荼荼屈膝将白乖乖抵至一角，又亮出那爪上寒气逼人的利刃，凑近白乖乖，“呲”得一声，白乖乖脸上被划了一刀。
血瞬时从指缝中落下，镂床下的野花被染成了殷红。
她只感觉胸中一片翻腾，全脸也跟着发热发烫起来，如烙铁烫，似油火煎。
她的瞳孔已然变成雾蓝色，就连金盏花眉心也蠢动不安。
臧谁克斯原是说将白乖乖丢进尸山，多少有点唬人的意思，不曾想臧荼荼这般冲动，竟也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臧荼荼，你！”臧万万慌张从袖中取出了修容膏，“小冰雪，来我这里，我给你涂上，很快便好！”他招了招手，白乖乖却一动不动蜷缩在一角，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生怕他被吓着了。
除了那丝毫不觉有过错的驯兽师，众人皆打消了心中疑虑，纷纷可怜起这小丑物来。
可在白乖乖眼中
这些人身着清雅古朴，发饰皆为天然花草，并无妖兽气息，不过是一介良民，一箭杀掉他们不过是易如反掌！
但，白民国有流传千年的规矩—不杀良民，只斩妖魔！
她稳了稳心绪，不露声色地按压住内心的怒火
她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牛羊一般，乖乖放下了手，就等着臧万万给她上药。
任凭他们如何试探，白乖乖就是不开口说一个字。
“可惜了，是个哑巴！”臧万万小心将药敷于白乖乖脸上。
“万大人，我弟弟培根好像不行了，已经三天不能进食了”门外一个憔悴不堪的男子闯了进来。
臧家六子纷纷挤在一起挡住镂床之上的白乖乖，生怕被眼前男子发现给揭秘告状了去。只有臧荼荼还是放不下面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闷声不说话。
“我随你去！”臧万万回头朝五人看了看，紧皱眉头，示意他们照看好白乖乖。
女儿凭空消失，国母茶饭不思、积郁成疾。
“我早说过你做的那个梦有问题！”她旋过身子狠狠揪了揪这个曾经面目俊朗的男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信了你的邪、着了你的道了！”
以往以端庄示人的国母也顾不得今夜白在场，撒泼便撒泼，毕竟他迟早要成为自己人。
“你不能搁这儿马后炮啊，当初你可是巴不得我马上举行祭祀典礼！”这是一句看似气势磅礴实际音调不高于30分贝的怯懦回话。国主为避免和那曾经温柔了岁月的女子吵架，几个碎步躲到了今夜白身后。他心中的焦急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毕竟那是自己亲手喂养大的女儿。
“国主国母，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这个伪乘黄，或许只有它才知道真相。”自白乖乖消失的半个月内，今夜白已将方圆千里的地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今日白细想当日坐席之人，果盘中皆无莲子，为何独独只有小乖面前有？犹记得当时小乖不过是向那水帘洞中抛却了几颗莲子，便引得那怪物出来了。
“诗慕！”今夜白于自省庐前唤来了黄诗慕。
“师父，您叫我。”虽然是在自省庐见面，但黄诗慕还是开心不已。
“你知道她是怎么不见的吗？”今夜白负手望向天边，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着急寻找小乖，却从未问过黄诗慕。
“师父，我不知道。”在来之前，黄诗慕就已经知道师父是要兴师问罪的。
“祭祀大典当日，小乖面前的莲子，是不是你放的？”
师父的眼神不再温柔，满目尽是为师妹担忧的愁绪，黄诗慕气恼道：“是我，但是那个怪物将她掳走，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可还有莲子？”
“有。”
“这莲子有何不同？”
“是晨时于东海沿岸处采摘的莲子，新鲜欲滴、甘甜回香。”
“明日取十箪莲子，置于观台山水帘洞下。”
今夜白交代完这些便匆匆下山回庐了，黄诗慕跟在师父后面，默默踩着他的影子，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
“师父，我有话想跟你说！”临别时，黄诗慕扯了扯今夜白的衣襟。
“乏了，为师要困了。”说着，今夜白便返进屋内。
黄诗慕走到距紫烟庐一里开外的地方，还见庐内亮着白晃晃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