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是心头白月光
两人打了照面。
荣寂月见到瑞郡王妃,便停下了去往寿康宫的步子,恭敬地给魏蓁行了个礼。
今时不同往日,魏蓁已经贵为郡王妃,尽管与对方相识,荣寂月还是不能失了礼数。
“微臣给瑞郡王妃请安。”说完他又挺起腰背来,异色的双眸微微掠过魏蓁,便又垂了下去。
魏蓁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觉一年不见,荣寂月又变化了许多,冷还是那般冷,只不过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都有些瞧不出是与她同龄的人,他现下也不过弱冠年纪。
“不必多礼。”魏蓁收敛了一些眼里的欣赏,“我倒是不知你回了京城,之前你不是决定跟着你师父南下历练几年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顿了顿,“你愿意到宫里任职了?”
荣寂月如实回道:“父亲希望微臣能负责为太后调养身体,另外京城里也有些事放不下,便回来了。”
魏蓁微微颔首,不去问他有什么事放不下,只道:“荣伯伯日夜操劳,再硬朗的身子骨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你能继承他的衣钵挺好,也不枉费你那一身的精湛医术。”
荣寂月并不多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魏蓁知他便是这般性子,早就习惯,况且已经是老熟人,便也不与他在宫里多聊,免得误了他给太后请脉的事情。
“你且去吧,这会儿太后她老人家应该刚午休醒来。”
荣寂月也不含糊:“是,那微臣便先告退了。”说完他再一拱手,便提着药箱往太后宫里而去。
他身姿一如既往地挺拔,叫魏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待得荣寂月走出几仗远,魏蓁才忍不住收回目光。
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注定与她无缘,毕竟有一句话说得好: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不过魏蓁对自己的单相思看的倒是挺开,情爱之事无非是锦上添花,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便是有缘,不能在一起那便是无缘,有缘无缘都坦然接受罢。
说起荣寂月,魏蓁倒是从小与他相识。
因为魏蓁的母亲卫氏小楼与荣寂月的母亲荣夫人是闺中密友,在她母亲死后,荣夫人对她多加照拂,经常带她到荣府上小住几日,久而久之便认识了荣家二公子荣寂月。
原本荣寂月不长这般白发异瞳的模样,魏蓁与他相识时,对方还是个有些羞涩腼腆的黑发小子。
在魏蓁十岁那年,只听说是荣寂月被有心人下了一种蛊毒,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就连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也分别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当时魏蓁本想去探望对方一番,然而到了荣府却听荣夫人说,为了替荣寂月治病,荣大人已经将他交付给自己的好友也就是荣寂月的师父带出府中寻找救治之法去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魏蓁倒是挺担心这个得空便教她浅薄医术的青梅竹马。
再见时,魏蓁已是十四岁的年纪,而荣寂月也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那是一个起了雾气的早晨,彼时魏蓁正在荣家做客,一大早心血来潮便去了荣府花园散步。
踏着清晨雨露慢慢走着,恍惚得见一片纯白由远及近从雾气中走来,那挺拔瘦削的身影仿若被渡上了一层冷冷的月辉,魏蓁忍不住看呆了,直到这身影停在她面前,迟疑着说道:“你是……蓁蓁?”
那嗓音也清冽如泉水,好听的不行,只是仿若铺上了一层冰霜,无喜无忧没有一丁点儿感情,让人不太敢靠近他去。
若非荣寂月的五官还留存着以前的影子,魏蓁乍一见到这银发异瞳的男人,是完全认不出他便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的。
然而正是这种介于确定跟不确定之间的猜测,让魏蓁对这乍然出现在面前的貌美少年,一瞬间怦然心动。
“你是……”当时年仅十四岁的魏蓁愣愣开口,尽管她躯壳里住的是快奔四的老灵魂,却在见到熟悉又陌生的荣寂月时,沸腾了。
荣寂月身形拔高了许多,比魏蓁高了近乎一个头,他垂首瞧着魏蓁,淡淡道:“荣寂月。”
话音侵入到耳中,面前的少年与魏蓁记忆里的那个有些寡言羞赧的哥哥重合在一起,让魏蓁露出了那么一丝惊讶。
然而少年却是问道:“你也害怕我这个样子吗?”
他那双异瞳满是寒意,但是魏蓁却是从中看出了一丝孤独的意味,甚至是害怕被排斥?
这样的情绪,对于没有父母庇护长大以致对情绪分外敏感的魏蓁来说,是非常容易感受到的。
魏蓁赶紧摇了摇头,却词不达意地说道:“你好漂亮……”
其实魏蓁想表达的是对方长的如此俊俏,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然而她的一句“你好漂亮”却是让荣寂月微微皱起眉来,这样看来,他人更冷了,魏蓁也是在这一刻感到害怕,因为她以为荣寂月生气了。
魏蓁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人生的那么俊朗,怎么会让人生得起害怕之心。”
然而那会儿的魏蓁是忘了,在古代若是出现一个银发异瞳的人,很大可能会被当做妖孽对待,不过荣寂月的情况还好,对方不是天生如此,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变成了这样罢了,然而这意外也算是毁了他的一生。
荣寂月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知道。”
这话让魏蓁一颗悬空的心放松了下来。
魏蓁在社交这方面一直是技能点满的,很快三言两语就跟荣寂月熟络起来,捡起了两人搁置四年的友情,即使现今两人之间又加上了一份魏蓁对于荣寂月的爱慕。
魏蓁知道自己未来是二皇子妃,但是那又如何,丝毫妨碍不了她喜欢一个人。
若非她小小便被订了婚约与皇室捆绑,或许能在遇到爱情时勇敢地拼搏一把,她在最开始喜欢荣寂月时,也对此小小地愤恨过,不过若是没有这个婚约,恐怕魏府已经没有她魏蓁这号人了。
在与荣寂月的相处中,让魏蓁上头的暗恋也渐渐冷却下来,因为她察觉到荣寂月像是没有情感似的。
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排除是装的,但若是从始至终都装的天衣无缝的样子,那便可能是真的了。
在与荣夫人的一次闲聊中,魏蓁才知道荣寂月在中了蛊毒之后情感变得冷淡许多,很多情感上的东西都无法感同身受,情绪波动也不是很大。
或许荣寂月为此感到很痛苦,然而痛苦的情绪他却也不怎么感受得到,只叫外人对他越发心疼。
那会儿说到此处时荣夫人不禁悲从中来,荣寂月本是在医学上有极高天赋的孩子,却因为意外遭受这样不必要的折磨,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难受不已。
荣寂月情感淡薄自然不会喜欢上一个人,是以魏蓁也便大胆起来,偶尔去荣府小住陪荣夫人聊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去跟荣寂月讨教药理方面的知识,而这讨教的真实目的,便是想跟荣寂月离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魏蓁知道自己的未来,所以分寸拿捏的很得当,在外人看来,魏蓁只是个喜欢黏着荣寂月的妹妹罢了。
魏蓁知道荣寂月跟随师父南下磨练医术是在她嫁入郡王府后半个月,她本想找他帮忙配制一些养神的药包随身携带,却是找不见人了。
那会儿魏蓁刚进王府接管王府事务,正是忙的心烦意乱的时候,不见了喜欢的人直伤心了好多天。
魏蓁有时候也天真地想过,假若荣寂月不是这般情感淡薄,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她?
可事实就是没有这种假设,荣寂月注定是她看得到吃不到的男人,会是她一生中最深刻的遗憾。
自见了荣寂月后,魏蓁对能回府休息都变得意兴阑珊起来,上了马车后在摇摇晃晃中睡将过去,简短地入了一个梦境。
她仿佛又回到了未穿越而来的时光,那会儿她刚辞了工作回老家建设家乡,正是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充满了拼搏的劲头,然而却突然横死穿成了个婴儿。
梦境模模糊糊,是母亲卫小楼死前那绝望悲忸的眼神,魏蓁看的不由四肢发凉,母亲仿佛在一声声质问着她为什么不救她。
梦里魏蓁有些绝望。
正在魏蓁要陷入梦魇之时,一声轻呼将她唤醒。
“王妃,到府了。”
魏蓁缓缓醒来,愣了两秒,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才准备下车去,而刚才做的梦仿若一场云雾一般,飘飘渺渺,倏忽竟是寻不到踪迹。
才回到王府不久,宫里的赏赐便下来了。
先是庆裕帝的赏赐,知道魏蓁素来喜爱制作首饰头面,庆裕帝赐下了不少上好的宝石、琉璃、珍珠给她,还有金丝五捆,银丝十捆,錾刻用的小錾子一套,赏赐可以说十分丰厚了,并且都深得魏蓁的心。
皇后的赏赐与之相比就逊色许多,中规中矩,赐的多是些锦缎布料,以及一些现成的头面首饰,属实平常了些。
赵贵妃和云妃也跟着送来了一些赏赐,就连今日未参与审问驸马的肃王母妃祥昭容也送了赏赐过来。
魏蓁知道她们不过是借着她向长荣公主示好罢了,即使拉拢不到长荣公主,与她关系和睦也是不错的。
尤其是对于祥昭容来说,更是得对公主关心一些,毕竟公主前夫曾是自己儿子的人,难保公主不会因为对方而迁怒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