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坦白
黛西不想这样的。
在她的设想里，她应该流畅地说出一切，邓布利多校长从震惊到接受，可能还会去验证，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可以快乐地回到朋友间去，她们问起她去哪里了，她回答，我去拯救世界了。
也许他们觉得她在讲笑话，可是她知道自己是个英雄。
这是她最初的设想，开始于2010年她第一次看哈利波特系列。
她看到小天狼星死了，哭得稀里哗啦；她看到海德薇死了，像是自己也失去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从小养到大的宠物；她看到多比死了，更是难受极了。
黛西很早就幻想过，如果自己穿越到hp，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但她没想到现在的情景。她对着邓布利多校长哭得不停打嗝，她回想起曾经濒死的几分钟，她呼吸急促，躺在床边的病床，抬头看天上的太阳。
妈妈小时候教她不要直视太阳，可能会瞎掉。
不要做会伤害自己的事情。
暴露自己来自未来是不是伤害自己的事情呢？可是她想不到什么更合理的说法了。她想救大家，所有人。
黛西一边哭一边打嗝，邓布利多递给了她一块手帕——金色的星星跳动在她的手上，她都不忍心用来抹鼻涕。
“孩子，你说你来自未来。”邓布利多温和极了，他看起来就像是安慰自己掉了棒棒糖的小孙女，“那你知道，我们最后胜利了吗？”
“我们……胜利了。”黛西终于停止了流泪，她擦干脸上残存的泪渍。
“伏地魔永远地消失了，这算胜利吗？”
她看到邓布利多微笑起来：“当然，我的孩子。”
“既然历史告诉我们了好的结果，你为何不享受你的童年的呢？”
“这不是好的结果。”这句话冲口而出，说完她就后悔了。
但……
“这不是好的结果…”她喃喃，“您死了。”她一瞬间都不知道该用将来时还是过去时。
“很多人都死了…，我想让牺牲的人少一点，我不想要大家死。”
死亡太绝望了。
那几天她看新闻，每日感染的人数都在增多，每日死亡的人数也在增多。
接触死亡的过程是变化的，起初她不敢相信，“只是一次感冒，为什么要被隔离？”
后来她愤怒，嫉妒那些健康的人，为什么她别感染了，而别人没有。
接着她后悔，她后悔那天不该出去玩，也许不出去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最后她还有一点希望：死亡率没有那么高，对吗，她只是感染了，未必会因此而死。
可是最后她发现，毁灭就这样无声到来，在一个暖意融融的午后。阳光刺目，她冷得就像无尽深渊碾压而来，没有人掐住她的脖子，她却开始窒息。
那种感觉，没有死过的人不会知道。
她看哈利波特，真奇怪，里面好多人都是慨然赴死。他们知道必死的结局，却也丝毫不畏惧。这就是格兰芬多吗？
“我的孩子，人都是会死的。”邓布利多像是在笑，可有悲伤从他的笑容里流出来。
“可他们不应该那样轻易地，他们还没有完成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性……”黛西强迫自己停止一切回忆，“我可以让这一切更快，更好。”
“改变既定的历史会让人付出巨大的代价，孩子。”
“伏地魔把灵魂分成六份，一份在一个日记本里，哈利二年级的时候从卢修斯马尔福那里得到；一个在拉文克劳的冠冕里，一个在赫夫帕夫的金杯里，一个是一条蛇，名字叫纳吉尼，还有一个在一枚戒指里……”
黛西恨不得一口气把一切都说完。改变历史的诱惑是那么大，梦想成真的滋味也让人沉溺其中。
校长室安静得像八千米深的洞穴。
邓布利多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做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勇敢但是缺乏思考，格兰芬多。
黛西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这双凝聚着当今魔法界最强力量的双手，苍老但有力。
“永远不要惧怕死亡，黛西。
“坦然面对，永不逃避，在死神面前无所畏惧。这是才是我们征服死亡的方式。”
黛西抬起头，脸上犹有泪痕。
“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您这么淡定，丝毫不见喜悦或疑惑；为什么在我与你谈论这足以改变魔法界的事情时，你却在教导我死亡的意义；为什么会有人不惧怕死亡。
如果不怕死的人这样多，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求长生。
她满脑子问题，最后也只能问出一个最简单的单词：“为什么？”
因为，对死亡的惧怕终究会使人走上不能回头的道路，疯狂的道路。
黛西看到邓布利多清亮深邃的眼神，她不太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她还太年轻，不知道那是一种悲悯。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邓布利多看到黛西绞紧了手指。
一眼能看到底的女孩子，他想，她这么天真，却已经失去过一次生命。她是怎么面对上一次死亡的呢？
而她又依然勇敢，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课堂开小差，魁地奇捣乱，深夜参观厨房。
德思礼，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治愈了她的创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