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训完儿子帮儿子
“四所高校?”
“对。两所明天到,两所后天到。”
办公室门外,张桥被曾健达截下。门里发生的事,他为奶奶开门时,一眼明了,只是把门关上。奶奶的较真克制,没有借题发挥、刨根问底,他也原谅了小表叔。钞票当玩具算什么?小表叔的事儿妈属性,五家破产公司养成的毛病,哪儿不能整出动静?刚刚在仓库耍小聪明,损人不利己,逼的他向奶奶“坦白”,再做任何事都不奇怪。心态严重失衡的表现,他多少猜到缘由。
小表叔的作为,契合中文世界的一个英文单词:hysteria。中文音译:歇斯底里。
“四家都给了具体数字,总共三百八十台386电脑。但是,每一家都咬定批量采购价格优惠。我答复研究、研究,他们还是决定明后天前来面谈。”
“价格优惠免谈,一年内电脑不让价。只能谈售后服务,这个实际上就是优惠。高校属于优质客户,可以提供更多售后服务。从技术支持下手,我相信他们听的受用。不管是否成交,报销他们的食宿和往返路费,另类的千金市骨吧!高校影响巨大,处理的好了,收获的成果不下广告效应。”
“好的,我就照这个思路。不过,张生,库存的电脑不到三百台了。如果四所高校成交,一次性售出这么多,加上零碎销售,我担心电脑卖断。订货、生产要时间,势必影响到mp系统,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办好了!电脑零碎销售无现货,交货期一个月。四所高校无论成交几所,一概分批交货,第一批二十台,余下一个月内补齐。”
“行,我有数了!”
mp系统和汉卡卖火,电脑又不得不卖。维护“贵族气质”在其次,博克电脑里有汉卡,利润不菲。但电脑是mp系统的重要部件,卖光了mp系统怎么办?归根到底,还是外汇这一“紧箍咒”作怪。张桥打发走曾健达,又想到头痛的外汇。正要进门,张亚青不知几时站在跟前。
“两个事!”张亚青伸出食指、中指,“下午新餐厅装修队进场,预支一万元。”递来一份单子和一支笔。
张桥看也不看,签名还回去。张亚青昨天上岗,他立即让出提货签名权,只保留一万以上的开支审批。张亚青顶着“大姐”名头上任总经理助理,倒也没人异议。
“第二个事,刚送走三批客户,收入二十七万现金,继续留给双胞胎弟弟当玩具吗?”张亚青戏谑地笑。
张桥也笑了,点燃一根烟,随手指办公室门说:“大姐,你说怎么办?”
“换一间中行储蓄所。”张亚青简明扼要。
张桥点头说:“交给你了,下午就存过去。我叫张五全和马强、邹小东协助你,公司留下二十万现金应急。”
现金越来越多,不可能总是放办公室。与中行谢主任的存款“游戏”继续,有些小孩子气。但成功的话,受益匪浅。
张桥和张亚青的对话,老张夫妻和沈如梓全听到了。参观完几个纸箱钞票,沈如梓拉一张椅子坐门边,张桥和曾健达的对话也听了大半,老张夫妻亦步亦趋。
姑妈发脾气不是坏事,说明仓库“密谈”不愉快。只要有隔阂,机会就在。沈维德看出这一点,没受“钞票当玩具”影响。和他老婆刘子祺坐张桥的办公桌后,教三个孩子和素红玩电脑游戏。张五全头一次见这种“西洋镜”,也伸长脖子看的流口水。
“开饭喽!”
十一点五十了,张桥从外开门进来,带进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捧着一大摞餐盘。中午将就在办公室吃食堂餐,沈如梓坚持的。
“小彭,怎么你来做这个?”老张认识彭大军,开张那天见过。
彭大军放下餐盘握手说:“我在食堂蹭吃,顺便。听说桥生奶奶来了,上来露个脸。奶奶,你好!”老张介绍说:“妈,这是小彭,桥生的朋友,也是桥生契姐的爱……啊,丈夫。”他还是不习惯港九的老公、老婆称呼。
“奶奶,阿叔,你们慢吃,我赶去上班了。”彭大军真的露个脸就走。
办公室门关上,沈维德从电脑前抬头说:“可以呀,桥生,你的餐厅比公社食堂更优越,员工家属也能吃白食?”他是走南闯北的人,听的懂“蹭吃”的含义。
女人、孩子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张桥。吃白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沈如梓皱起眉头。老张不相信彭大军专程来吃白食,也不存在吃白食一说。
公司员工早、中、晚餐,每月定额的饭菜票,允许带外人用餐。吃光定额的免费饭菜票,自己掏腰包。价格不同了,每人每天五块钱。本地人员工不时回家开伙,定额饭菜票绰绰有余。张亚青是本地人,彭大军“蹭吃”很正常。
张桥解释了几句公司的用餐制度,支吾说:“嗯,彭大哥过来帮忙的。啊,有几个客户买不到火车票,托运也成问题。他地头熟,帮忙解决了。”
哪怕到新世纪以后,特区的火车票,总是一票难求,办托运更难了。公司的省内客户好办,不是租车就是多买两张班车票,一般自行解决。省外客户就麻烦了,报销差旅费也白瞎。
“桥生他契姐和小彭都是铁路子弟,小彭还是个列车长。”老张对老娘说。
“你呀,别鬼精过头了!”沈如梓摇头苦笑,又戳孙子额头,“待人以诚,懂吗?老想利用身边朋友,早晚露馅,到头来一拍两散。”参观时,张亚青曾主动拜见。她认可这门干亲,对彭大军也另眼看待。
“你奶奶讲的对!”老张也教训儿子,“不要伤了朋友的心。你认这个契姐,如果是为了方便买票、办托运,我劝你收起这种心思。”儿子算计过头,他也十分讨厌。
张桥有嘴说不清,他压根没有利用的念头。本家大姐是挂帅人选,他不可能因小失大。不是彭大军“顺便”送餐,买票、办托运的事,他还蒙在鼓里。张亚青初来乍到,想要尽快站稳脚跟,利用自身的优势,老公是性价比最高的助力。而公司提倡服务至上,尽可能为客户排忧解难。外省客户势必越来越多,铁路又是绕不过的大山。他总不能为了光明磊落,禁止彭大军插手?
“我还想吃素秋姐炒的猪大肠。”
“笨蛋,腰花才好吃。”
“我以后要去大哥公司打工,随便吃,不要钱。”
“你做打工仔好了,我要当总监。挣大把大把钞票,然后叫你和五哥守夜。”
饭后不休息,老张领全家离开公司。过了口岸,上了昨天停在外面的面包车,双胞胎兴奋劲没过,颠三倒四、叽叽喳喳。
“桥生的公司好像全是白领。”刘子祺也说自己的感受,“制服、免费餐、免费住,门店、车间、办公室有空调,听说新餐厅也安空调。”
“那当然!”沈如梓的声音骄傲,“不然怎么招那么多大学生、怎么叫高科技公司?唉,我们成土包子了,没见识!总以为车间是又脏又臭又热的地方,工人穿件廉价工作服,有电扇不错了。其实,桥生已经精打细算。偌大的公司,一个清洁工没有,全部由员工轮值打扫、检查卫生。”
吕冬梅附和道:“餐厅也是素秋一个人。平时有六个员工帮手,不然素秋做不出这么多饭菜。”
“不至于吧?”刘子祺和她老公是指责浪费的一方,“单是桥生租的那台车,一天两三百,一个月花销请十个清洁工、十个厨师也够了!”
“他小婶,内地买车养车贵的要死,桥生租车划得来的。”吕冬梅自然站儿子一边。虽说她也反感儿子大手大脚,但那堆钞票实在让她震撼。
沈维德处于自怨自艾中,没参与议论。瞎子也看的出博克公司前途无量,旁枝末节不值一提。过口岸时,询问姑妈“密谈”内容。投资与库存不符,原因竟是政策贷款了几百万。本想添点乱,被化解于无形。“翻身”的机会,彻底幻灭了。杂牌大学毕业、小他六岁、初入社会的内地仔,全方位碾压自己。他今天表现的失去理智,俨然一个上窜下跳的小丑。现在怎么办?既得罪表哥父子,又不讨姑妈的喜,里外不是人。
“维德,你开车回去,我要去中环办事。”
车过红磡海底隧道,靠边停稳。老张开门下车,沈如梓关切问:“公司户头上港币够吗?”她知道儿子赶时间订货。
“够了,桥生昨天转过来一百五十万。”老张答。
“哦,我倒忘记这事了!”沈如梓笑了起来。张桥出仓库时曾炫耀,赶在她弟弟下禁令前兑换了一百万港币。
表侄儿生意红火,又解决了外汇订货。沈维德垂头丧气,坐上驾驶座开车。表哥那一句“我要去中环办事”,将他脆弱的自尊送下铜锣湾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