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寻找作弊人才
“你好,我是电视台新闻部记者徐三多。”
“你好、你好,记者同志,有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你公司有没有一个叫田跃进的人。男性,四川人,三十出头,戴高度近视眼镜……”
“田跃进?嗯……稍等,啊……我们公司干部没有这个人,是工人吗?”
“不是工人,打扰了!”
“你好,我是报社采编部记者吕云龙,麻烦叫你公司的田跃进同志接电话。”
“田跃进?记者同志,我公司干部只有田静和王跃进。”
“可能材料错了。”
“你好,我是电台记者郭大刚……”
连续拨打了八个电话,没找到想找的人,张桥沮丧走出公用电话亭。在几个等待打电话的人满眼蔑视中,埋头埋脑走向路边的出租车。
类似电话,每天翻号码簿打几次,甚至十几次,结果一无所获。堔镇外来人口两三百万,外来公司数不胜数,找一个外来人如大海捞针。
“去火车站。嗯,点啊?(怎么啦)哈哈……”
李师傅的目光躲闪,张桥放下握手中的大哥大才醒悟,哑然失笑。“手拿大哥大,满街找电话。知唔知?哈哈……”
以为在电话亭打的电话被人偷听,他多少有点忐忑。害怕觉悟高的群众报警,想着上车走快点。全然忘记大哥大时期的梗,人家蔑视的是装13。用白话讲,充大头鬼装阔佬。
“其实呢,大哥大话费贵,耗电又大,找电话打不稀奇。”
李师傅开车上路,体贴地为雇主装阔佬开脱。
张桥笑而不语,拿起报纸翻看。每天,他必看几份国内和省内的主流报纸,以及idg(international data group美国国际数据集团)和电子情报研究所合办的《计算机世界》报。作派越来越像创业人士了,可惜几天过去,一筹莫展。
“张生,到火车站了,张生……”
李师傅叫了几声,张桥搁报纸。
“我找的人好认。身高超过一米九,穿铁路制服,三十岁上下。你看住两个出口,看到了call我,公用电话在那边。”
“好的,张生。”
交待李师傅几句,张桥下车往站台走。此时,堔镇新火车站尚未完工,缺口相当多,混进站台容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想找的车次进站几分钟了。列车员要交班,不会离开这么快。路过的搬运工指路,张桥走近调度室,一个大高个迎面来。
年轻二十八岁的彭大哥,身边经过看都不看一眼,老友成陌路,张桥感觉滑稽。彭大哥叫彭大军,前世他到堔镇后交情最深的哥们,很纯粹的那种,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前天他开始寻找,铁路系统改革末尾,几十年变化不大。彭大军在铁路工作至提前退休,不用冒充记者,一个电话就打听到。不巧前天跑车,今天才回来。
“彭高,上来领八一比赛的奖品!”
“呜……马主任,我以为奖品被老鼠啃了,这么久我都不敢问。”
“我记住了,下次留待老鼠啃。”
“别啊,下次半场让你们办公室十分。”
“喂,盐业公司邀打一场正规赛,下午六点。你拉人来得及吗?他们管水管饭。”
“没问题,刚下车正好活动筋骨。”
彭大军站在几米外,和办公楼上的人讲话。张桥听出讲的是打篮球,忍不住笑了。他和彭大军初次相识,正是篮球场。
“问题学生”毛仔,学习上出问题,体形也出问题。十六岁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则超过一百公斤,活脱脱一大狗熊。张桥这个“家教”上任半年后,引导减肥近三十公斤。一日,两人在篮球场上玩“斗牛”,某个年纪不小的大汉死皮赖脸要入伙。因为,毛仔已变身肌肉男,打篮球天赋不错,值得挑战。
“不好意思,大哥。你们组队打篮球呀,还要不要人?”
“嗯,你会打篮球?”
“初中、高中、大学,校队主力。”
这一世,死皮赖脸的人调了个个。张桥主动搭讪彭大军,话说完想自打嘴。这年头,表明大学生身份是一种炫耀,令人生厌。彭大军冷哼一声,居高临下打量他说:“别告诉我你打中锋。”
这话没毛病。张桥裸脚身高一米七九,在南方算大个子,高中的确打过中锋。他没否认,索性欠揍地答:“中锋也打过,我五个位置都能打。”
“口气挺大!小子,叫什么名字,老豆是哪个?”彭大军面目不善问。
张桥的21世纪扮相,比较另类。自行设计的短碎发,紧身t恤,自剪的七分牛仔裤,脚蹬一双高梆球鞋,腰带上挂传呼机和硕大的大哥大包。这么潮的装着一般是港人,讲一口流利普通话,被误会成铁路某领导的不肖之子。
“大哥,我不是你们系统子弟。”张桥递上一支烟,“我叫张桥,弓长张,桥梁的桥。个体户,卖电脑的,送朋友路过。”
“个体户,路过?”
彭大军相当意外,摇头晃脑点烟说:“好嘛,有点脸皮。行,张小子,算你一个。”打篮球空有技术还要不怯场,也就是心理素质过硬。打野球的老球痞最喜欢皮厚的队友,张桥一个“陌生人”敢自告奋勇,适合这一特点。
“准备一套红色球服,你做生意的印个十八号吧,五点半在铁路球场集合,问一下就知道在哪儿。哦。我姓彭,彭大军,你叫我老彭、彭高、彭哥都行。”彭大军说完,进了办公楼。
和前世老友搭上线,张桥却兴奋不起来。从站台走到出租车,连抽三支烟,几百米走了十几分钟。
“咦,咁大只(这么大个)。张生,是你找的人吧?”
“嗯,是。等他走远跟住!”
坐上出租车没两分钟,彭大军推单车从出站口走来了。显眼的目标,李师傅立即指认,张桥淡淡地反应,继续闷头抽烟。
出租车尾随彭大军,一直到铁路宿舍区内。这年头的轿车,包括出租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权。出入任何单位,一律畅通无阻。
“等等,跟住这个女人。”
铁路宿舍区内,一个女人骑一辆男式摩托车旁边过。张桥打个照面,吩咐掉头。不要求戴头盔的年代,他一眼认出是要找的人。
李师傅爱讲话,见雇主兴致不高没多嘴问。否则,早换人了。
女人骑摩托走的不远,在两公里外的八卦岭,进了一家厂子。八卦岭眼下可不是后世的美食街,而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工业区。
“哪里有球衣球裤卖,最好印号码一起的?”
“我知!”
出租车没跟女人进厂,张桥要为打篮球做准备了。李师傅这个本地人,买什么是现成的导购。张桥依然闷闷不乐,两边车窗放下一条缝,又接上一支烟。今生寻找彭大哥,并主动结识,不再是单纯的交朋友了。确切说,真正想结识的目标不是彭大哥,而是骑摩托的女人,彭大哥的妻子张亚青。
有好的项目,有充裕的资金,没有优秀的团队,一个企业即使初期成功,前途照样暗淡。张桥清楚这一点,也清楚自身的缺陷。组建管理团队,首先想到本家“大姐”,其次是不惜冒充记者寻找的田跃进。好吧,前面都是屁话,主要是他想作弊。
前世一年后,张亚青加入一个初创民企,从普通管理人员,做到财务总监。仅过两年,升任副总经理,然后是总经理、集团coo(chief operating officer,首席运营官)。2009年出任集团ceo时,这家民企已是资产百亿的巨无霸。
到堔镇与彭大哥交往两年,才知道有个嫂子是大名鼎鼎的女强人。问题在于,眼下他想招揽本家“大姐”。如果成功,朋友的性质彻底变味。所以他难受,有点举棋不定。
“喂,你好。哦,阿爸啊,你们几时返来?”
“我们可能晚两日返去,嗯,车子……”
“车子没事,我打电话说一声,补钱而已。”
“咁样就好,我们争取后天回去。”
买大哥大当天,张桥打电话给老家姑妈留下号码。老张到达后,就与儿子联系上了。老家事不少,坏的多。外婆病了,姑父退居二线,小舅卖米粉亏到欠一年房租,房族哥哥赌博挨抓,等等、等等。最大的事,是二弟张道不肯迁离老家。在堔镇开公司,有落户名额。张桥对此不表态,二弟是在老家保送上大学的。到了堔镇,高考恐有变数。
“啊,那个……三万块不够用,我、我借到一万块应急。你看……”
“我马上给姑妈家汇两万,叫她注意接收。”
“咁样好!再有,接货的事你跟老何他们讲一声。”
“我知。”
听说老爹花光钱了,张桥想笑。他早有意料,才打算给老娘带上五万,贴心反挨训斥。你说你一家“港人”返乡,再怎么装穷,亲戚们闭眼睛当富翁对待。汇款可不像后世那样即汇即到,快也要三五天,慢要十天八天,远水难救近火。不过,“港人”的招牌大的催人泪下,老爹居然借到一万块钱。在人均年收入四五百元的老家,难度系数高于抢银行。
李师傅带路买了球衣,等待印号码的空隙,张桥立即去邮局汇款。然后,联系上兑港币的中分头,延期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