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离港前
高迪克可以做朋友、做顾问、做吉祥物，决不能做玩伴或单独相处。其人无趣至极，三句不离电脑。从c语言讲到c++语言、从cpu制作讲到主板架构、从图灵出柜讲到比尔出轨离婚……好吧，比尔不关他的事。
反正每次两人一道喝茶，张桥都后悔选择做电脑生意。有时不仗义的想，高迪克的“逃跑新娘”逃的好、逃的棒、逃了妇女得解放。
“这两天，没见高老师过来喝茶？”
“昨天回家了。”
“哦，他家不在本地？”
“温哥华，在这里……坐飞机十几个钟头。”
张桥站梯子上，转头看另一侧的世界地图，指点位置给他老爹看。他正在墙上挂一张图，电脑配件组装图。上面有每个配件的图片、名称、组装次序，刚委托制作出来。便于父母学习，以后公司培训也用的上。
“移民？”
八仙桌旁的老张仰头看地图，一脸不屑，“丢那马，这个鬼地方反动派的孝子贤孙多，听讲回归，有钱人跑的比兔子快！”
张桥笑笑不答，他从不与老爹讨论敏感问题。无聊日子，往往意味着做不完的事。明天离港，他这两天要落实所有货源，确定送货往深镇的快运，并办理各种手续。带他老爹走一趟流程，下一趟就由他老爹负责了。外联的事完成，今天回到公司收尾。
“高老师他们做那个……啊，软件包，要给几多钱？”老张不是无缘无故想念高迪克。
张桥苦笑，实话实说答：“总共四十五万。”
“啊！”老张跳将起来，掀翻了沉重的黄花梨圈椅。两眼怒视儿子，嘴巴一张一合几下，最终没有出声。低头默默扶起圈椅，重重坐上去。
不到一个月，敲敲键盘赚取四十五万，哪怕几个人分，内地人看来也是天方夜谭。张桥知道这件事不能不主进清楚，从梯子下来，走到货柜抓一张扩展卡问：“阿爸，这张卡我们订购多少钱？”
“不到六百。”老张瓮声瓮气答。
张桥又从货柜上取下一个盒子说：“这是举人公司的汉卡。在堔镇，零售价三千五，两千九百块差价。据说，平均每天卖二三十张。我们比低不比高，价格算三千，销售的话，平均一天卖五张吧？一张两千四差价，五张一万二，一个月三十六万毛利。那么，最迟一个半月高老师的工钱收回来了。一个半月以后，每卖一张全是毛利。如果没有高老师做的软件包，这张卡就值六百块。”
“我不是不懂这个，就是……唉！”老张给儿子扔一支烟，自己咬一支。
老张原本习惯儿子大手大脚了，老婆出院后，整天在耳边唠叨这样花钱有风险、那样花钱要亏损，唤醒了他的节约意识。儿子实在过分，单为喝个茶，买的桌椅茶具就花两三万。
张桥打着火机，帮老爹点烟，在八仙桌坐下说：“阿爸，做汉卡生意的公司，全国大概十来家，真正好卖的两三家。为什么呢？技术差别。这些天，我一直在测试举人汉卡的软件包，比高老师他们做的差了一大截。就好像发动机排量，举人的是一点零，我们的是二点零，价钱又低了五百块，我不信卖不出去？”
“肯定卖的出去，就怕货比货嘛，除非买的人眼睛瞎了！”老张给自己打气，拍桌站起。
张桥稍稍松口气，趁热打铁说：“高老师做的不止汉卡软件包，还有mp系统。我说过，那东西卖好了是抢钱。”
有先知先觉优势，不可能一棵树上吊死，汉卡之外，另一手准备少不了。起初，急于抱大腿。怕高迪克嫌麻烦，只说委托做汉卡，定价三十万加五万。后续高迪克不但配合，还有成了朋友。委托开发的新项目是友情价，只收十万。
“对、对，双保险，mp系统你讲是全国首创？”老张重拾信心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懂，容易被儿子忽悠。
张桥笑道：“当然，搞不好世界首创呢。对，广告就打世界首创。”
明天出发去罗湖桥那头了，儿子能否在特区站住脚跟？一切是未知数，老张难免顾虑重重。张桥看出来了，尽可能往乐观方向引。但是，真想让老爹放心，让老娘和奶奶放心，最终还得看生意业绩。
话说开就好，父子俩转移到卧室“拆钢琴”，开始盘点余下的“战利款”。
“丢那马，钱不经用啊！”
“哈哈，阿爸，我们不是用钱，是转手合法化。”
“嗯，系咁！”
七百万“战利款”，尽管仅用不到二百万，“合法化”出二百七十多万，白赚一大笔。但是，眼界变了，又有新房的房贷负担。老张的危机感，张桥满不在乎。
这些天订货，向供货商下的定金高达一百五十万。二手面包车二十几万，高迪克团队四十五万，工作间电脑和附属设备十几万，新居的家具、电器以及给全家人买礼物、衣物，又是十来万。钱是零零碎碎的花，现金交易正常。商家喜欢，高迪克这种精英也笑纳。算上充当暴发户的开销、张桥的“零花”，余下的“战利款”已不足三百万。合法户头上，还有二百来万。但结清余下货款，将所剩无几。
“你奶奶会弹钢琴。”
“真的？”
“嗯，旧社会在上嗨学的。”
老张合上钢琴的大板说：“前几天，她带你弟妹报名学钢琴。小五讲，她在老师那里弹一曲，得了满堂采。看样子，现在还会弹。”
张桥走神了。冒领几首英语歌曲，害怕摆乌龙是一方面。最主要是自卑心态，担心自身的音乐素养配不上。毕竟，艺术特别讲究天赋。三十岁才接触音乐，大器晚成也太晚了。尽管毒虫老师夸他的天赋不输音乐专业生，但狱友的话，别说全信，信一半你就是凯子。现在，有一个会弹钢琴的奶奶，另当别论了。
被小屁孩父子认定是音乐天才，又签下了经纪合约，爽是蛮爽，没压力是不可能的。
兴许遗传有音乐基因。他喜滋滋地想，搜索自己有音乐天赋的证据。若是钢琴和吉他水平很糟糕，英语再好，当年不可能撩上酷爱音乐的浏浏……
“想什么呢？”老张拍儿子一掌，“你奶奶早晚要来这里，万一她弹钢琴听声音不对，找人来修就麻烦了。”提起老娘会弹钢琴，他是有所指的。
的确是个问题。张桥傻笑一声，脑筋急转弯说：“没事，阿爸。钢琴搬到工作间那边，就说高老师工作没完，钥匙你藏好。”
“嗯……得！”老张即刻赞同。
父子俩再当一次苦力，抬钢琴到工作间卧室，反锁两重门。
下午，张桥收拾衣物，老老实实回家住。搬新居一星期了，他只住了两晚。无非表明态度，逃避奶奶的“托福、雅思攻略”。可惜，一点用没有。
“我问过高老师，他说你的专业不成问题。只要toefl或ielts成绩不是差的离谱，他愿意收你做研究生。你说，你的toefl或ielts成绩，可能差的离谱吗？”
第二天早上起床，一家七口围坐吃早餐。眼看大孙子要成出笼的小鸟，沈如梓再提考研。张桥装聋作哑，舀一勺滚烫的皮蛋瘦肉青菜粥在嘴边吹，小心地送入口。前世，他辅导“问题学生”毛仔。三年后，毛仔toefl和ielts都考出好成绩。
“妈，桥生读研究生做什么？”
马上出发了，老张不想节外生枝，停吃帮儿子顶嘴说：“还不是为了以后多挣钱，他已经挣很多钱了，何苦再读研究生？”
张桥听的汗颜，至今他没挣到一分钱，赌马不算，反倒流水般花出去两三百万。
“挣钱、挣钱，你就知道差使他挣钱。文化不高、文凭不足、没有名牌学府学历，挣再多的钱也进不了精英阶层，除非他有本事做包船王或邵爵士。”
沈如梓是老上嗨中产家庭出来的人，追求格调档次，向往所谓的上流社会。孙子交的朋友又是海归大学教师、又是世界名校的洋小伙，让她开心也让她失落。
别人问一句，你孙子哪所大学毕业的？总不能说和海归、名校生是朋友吧？
她希望孙子将来配得上豪门名媛，最好娶一个回家。
奶奶的心思，张桥不屑在心，打哈哈说：“包船王、邵爵士小意思啦！我保证，奶奶。三年内，山顶别墅、半山别墅，随你选。深水湾豪宅、浅水湾豪宅，任你挑。”
沈如梓没撤了，揪孙子一只耳朵说：“你呀，就是吹牛最厉害！”
“疼啊……”张桥夸张叫唤。
大哥吃瘪，往日双胞胎肯定起哄搞怪。今天，两小子没精打采，搅拌粥玩儿，被老娘瞪眼才不情不愿吃一口。张田说：“再不吃快点，不要你们送。”
“我吃饱了！”张桥忍烫吃完粥和煎蛋，逗两个弟弟，“走啦、走啦！谁吃最后谁看家。”待双胞胎着急吃的一脸粥，在边上大笑。
最多两小时就能跨过罗湖桥，张桥是兴奋于表，有如演员准备登台亮相。不过，老爹在他耳边讲了一句话，他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