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铸大错灾祸不断 姐弟两落入深渊
过了一会,警察告诉她们姐弟两说,这个残害豆豆的恶人已经被抓捕归案。他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警察并告诉马刚强说,“赶快带你弟弟回去到医院做手术治疗吧!你们可以要求这个恶人赔偿你弟弟的手术费用。写份要求赔偿的材料,给我们寄来,我们会随案移送到检察院的。”
马刚强点了点头,就领她弟弟从公安局出来了。她在门口从包子里拿出两件衣服,给小豆豆穿上,而小豆豆虽然已经十岁了,但个子并未长高多少。身体瘦弱矮小。
马刚强后来才从她弟弟给她写下的文字中得知,这个耍猴的恶人,不让她弟弟吃饭,每天只给一点点吃的,他保持饿不死就行,然后就让他蜷缩在一个圆形箩筐里睡觉,怕他长高了就不像猴子了,并让他保持猫腰驼背不能直立行走的猴子身形。
马刚强带上小豆豆到饭店吃了点饭,就坐上从万古市开往中北县的夜班车,第二天登上了开往镇山县的列车。
在列车上一个白天过去了,车窗外渐渐黑暗下来。她最怕的就是夜幕降临。因为白天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有各种各样的景物可以帮助她排遣胸中的郁闷,但到了黑夜一切都静止了,连声音也消失了,她的抑郁症便开始发作起来了。
她的对面座位上坐着一对年轻夫妇,用惊异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的弟弟。她也不予理睬。这位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这孩子一会吃奶,一会撒尿,一会又喂水,一会这孩子又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了。
把一对年轻夫妇忙得晕头转向。但她们依然乐此不疲。一会这位丈夫很歉意地朝她笑笑,意思是“对不起打搅您睡觉了。”
她微笑了一下给予回应,意思是“没关系”。而她的弟弟却在她的身旁睡得一塌糊涂。也许是他回到了亲人的身边,也许今天第一次吃饱了肚子的缘故,心情踏实安详地依偎着她,沉入酣睡之中。
一会对面少妇怀中的婴儿也进入了甜甜的睡梦之中,圆鼓鼓的两个小脸庞上泛着红光,他的妈妈低下头在他的小脸庞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便在妈妈的怀中随着列车的摇曳十分恬静地睡去了。
她痴痴地望着面前这一景象,想起了她的妈妈也曾是这样抱着她。她的外婆告诉她:“你从小体弱多病,常常在你妈妈怀里抱着,一往床上放,就又哭开了,抱起来就不哭了。
有个伤风感冒,你妈妈就抱着你一整夜的在地下晃悠。白天还要上班挣钱养活你,有一次在车间就突然昏倒了。
工友们把她扶起来,要送她去医院,她坚持不去,说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她心里清楚,她整夜的不睡觉,哪能不昏倒呢?”
可是自从那个夜晚离开家,至今还没有再见妈妈一面,留给她最后一个印象的就是县城广场的万人批斗大会上,爸爸被两个人从背后抓着头发朝下按着,妈妈也被背后两个人揪着头发朝下按着,两个人的头都快触着地面了。胸前都挂着大牌子,她们痛苦的呻吟声,被一层层雷鸣般的口号声所淹没。
“从那次之后,再没有见过妈妈的面。我登报声明与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断绝一切关系。并暗暗发誓,从此再不跨入这个家里一步,再不见家里人一面。
一晃五年了就是六十个月,一千八百天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与妈妈天各一方,不通音讯,不相联系……,这期间发生了多少事情?
我也由一个十七八岁的无知愤青,变成一个二十三岁的成人了。妈妈经过这五年的折磨,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想必已是容颜苍老,弱不禁风了。
听王叔叔讲,妈妈神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如果神智清醒,妈妈会认我吗?妈妈会原谅我吗?”
现在马刚强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去见妈妈。她想:“跪在妈妈膝下求妈妈原谅,重新接纳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我要用终身的精力来弥补我的过失,弥补我给家庭造成的巨大创伤!用一个女儿的爱,抚慰妈妈心灵上的伤痕,用爱唤醒妈妈丧失的神智。”
列车缓缓开进了镇山县火车站。马刚强带着弟弟火速下了火车,告诉弟弟说:“豆豆,咱们现在看妈妈去!”豆豆高兴地点了点头。
姐弟两就快速往镇山县精神病院走去。到了精神病院后,精神病院的医生告诉她们说,她母亲突发心肌梗塞,已经被转送到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这位医生讲,她母亲这一段病情好一些了,神志清醒多了。但就在今上午有人告她说,她的小儿子被找到了,一阵欣喜激动,接着这人又告知了她小儿子被人残害的情况,她突然就心脏病发作,摔倒在地,就被送到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去了。
她慌忙拉着弟弟就往第一人民医院跑,但是她的弟弟走不快,她走一会再返回来等等她的弟弟。不行,她就索性弯腰将她弟弟背在肩上,一路小跑着往第一人民医院赶。
跑了一会,她已气喘吁吁,背不动了,也跑不动了,就坐在街边喘气。
这时,远远看着王元洪叔叔骑车子过来了,他就停下来,把她姐弟两用自行车带上,赶快往医院跑。
到了人民医院,她们跑到医护办公室,打听她们的妈妈吴玉娟在哪个病房?
医生问他们是病人的什么人?王元洪告医生说,“这是吴玉娟的两个孩子”。
这名医生说“那跟我来吧!”
这名医生就领着她们往内科病房走,她们快速穿过几条走廊,远远看着了走廊门框上挂着“内科病房”几个红色大字。
她们知道很快就会见到她们的妈妈了,马刚强的心 “嘭嘭嘭嘭”地越跳越厉害了!
穿过几个走廊,来到一个病房门口,医生将门推开,领着她姐弟两走了进去。
就在这门开的一瞬间,马刚强看见一大堆医生围着一个病床,有一个医生正将一块很大的白布,从病人的脚底下,慢慢拉到了头顶上,往她母亲的脸上遮盖。
她突然跳起来,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妈妈!”
这时医生们“呼啦”一下都把头扭了过来,望向她
领她们进来的这位医生说,这是她的女儿和小儿子。医生们本能地往后退了退,给她让出了一条缝隙。
她发疯似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抓住那位医生手上的白布,揪到一边,爬到她母亲脸上凄厉地喊叫:“妈妈!妈妈!”
这时医生告诉她说,“很不幸,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啊?妈妈呀!……妈妈!”
突然,她使劲地抓挠自己的脸颊头发,脸上抓挠出一条条的血道子。医生们赶快拉住她,她又挣脱开,扑倒在她的妈妈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妈妈!我错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吧!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妈妈呀!……”
一阵阵失声嚎啕……猛然她又一伸手把她弟弟搂了过来,哭喊道:“妈妈!你睁开眼看看,这是弟弟,弟弟回来了,你看看呀!
……妈妈!……再睁开眼看看我们吧!……妈妈!……”
医生们仿佛都知道了吴玉娟家发生的这一切,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全县闻名。人们都在私下议论,一个农机修造厂的职工家里,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女革命者,把她父母亲在家里秘密议论反对文化大革命的言论,报告给了县革委会。
县革委会立即组织召开了县城万人批斗大会,所有单位、学校、工厂都停工、停产、停课、参加批斗,接受教育。这位革命者,在万人大会上公开揭发她的父母。
于是父亲被枪毙,母亲发了疯,五岁的弟弟失踪。而眼前这位女士,就是那个六亲不认的革命者!名叫马刚强。
而今天医生们突然看到眼前这一幕,一个个都泪眼模糊了。再没有比亲情间的误伤、悔恨让人痛心的了!就是掏心掏肺也无力回天了
一个年少无知铸成的弥天大错,只有用她毕生的岁月来慢慢消化了。
姐弟两哭得呼天抢地,失声嚎啕……
然而,她们的母亲再也不能睁开眼看她们了,也不会听到她的忏悔了!
就在她揭开她的母亲脸上蒙着的白布的一瞬间,看到了她阔别五年的亲爱的妈妈,是如何的苍老,她的妈妈年仅四十三岁,却被折磨得白发苍苍,脸颊额头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褶,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而她的两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天,闭合不上,两个眼角湿淋淋的,浸着尚未干涸的泪痕……,她死不瞑目啊!她经历了一个怎样的人生啊
后来,马刚强安葬了她的母亲,然后领她弟弟住院治疗,连做了几次手术,将身上的毛全部去掉,安了四个假肢。但舌头接不上,只有永远是哑巴了。
后来马刚强又重新改回了她的名字马兰花。为了照顾她弟弟,古堡村的教师职位也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