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影泣冤魂托梦 张老汉夜半心惊
第二天,这一鬼魂哭泣的真相,就在古堡村快速流传开来,一时间吵得甚嚣尘上,再加上那些捉鬼英雄们,在传话时经过他们的二度创作,并辅之以惊恐的表情、动作、眼神,将此事越发炒作的惊恐万状!
古堡村,这一千年古村,霎时间被浓重的鬼魂阴影笼罩,每日一到天黑,人们就关门闭户不再外出了。
往日村子里开着几家麻将馆,不少人夜间要去那里搓搓麻将,打打牌,那麻将馆里开着好几大桌,人们一边叼着香烟,一边“稀里哗啦”搓着麻将。屋子里彻夜烟雾弥漫,人声鼎沸。
还有一些中年男女,也学着城里人,晚饭后出来散散步,放松一下身体,看看夜景,观察一下天上的星星月亮。
有几家私人小卖铺也总是人们喜欢聚集的地方,在哪里买包烟,买瓶酒,然后坐下顺便聊聊天,听听村子里、镇子里、县里乃至国家和外国的一些新闻奇事,顺便发表点水平有限的见解,或者带回点奇闻轶事,给老婆孩子们古板的生活增加点调味品。
但是自从出了这事之后。麻将馆、小卖铺夜间也关门闭户了。而家家户户夜间都要刻意把门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关上门栓还不放心,还要在门后顶上两根粗大的木桩。
有的人家听从老婆的吩咐,白天专门上山砍回粗树杈,制作成一个顶门木叉,夜间将门紧紧地顶上。有的不放心,还要在门关上,插上一把菜刀,要把鬼魂逼退。
然而,说来也怪,自从那天黑夜捉鬼英雄们拿刀弄杖大闹了一场,虽然什么也没捉住,但是其后却连续几日再没听到夜半哭声了。
根据捉鬼英雄们对整个事件的描述,古堡村人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不谋而合地做出了一个高度一致的判断:那个半夜嚎哭的男人是一个屈死鬼在哭泣!
这一对事物的认知结论,一下子把整个事件的恐怖级别,由橙色提高到了红色!从此死亡阴影的恐怖气氛浓重地笼罩在了古堡村的上空,久久不能消散。
人们在惊恐之余便开始纷纷猜测、打听,板着指头回忆村子里近来谁家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捕风捉影,添盐加醋,围拢起来七嘴八舌议论判断,谈的头头是道,煞有介事。
这便是近期来女人们炕头上聊天议论的主要话题了。她们将村里人在家种地的,喂猪做饭的,在煤矿下窑的,还有在外打工的,一家家排查判断。她们似乎执着地要把这个屈死鬼从某一人家里挖出来,来他个对号入座,让这一鬼魂屈死原因大白于天下,方能将这件事划上句号。
有一天下午,天气阴暗雾罩,黄昏未至,天就黑下来了。
一会儿,隔壁邻居郭二宝推开张老汉家的大门进来了。张老汉在屋里听着大门响动,抬头从窗户玻璃上望见是郭二宝进来了,就起身迎了出去。
张老汉与隔壁郭二宝两家都养着耕牛,耕牛的食量很大,他们几乎每天都要用铡刀切一次草,才能够耕牛当日的草料。
但铡刀切草这活气单独一个人干不了,需要一个人按刀,一个人往铡刀里伸草。两个人配合默契,注意力高度集中,才能切得好,切得多。否则,配合不好,不但速度慢,如果注意力不集中还会伤着手。
所以张老汉经常出去找人帮忙切草,但不能每天都出去找人帮忙,于是张老汉与郭二宝两人就商量好,每到切草的时候,就两人合作,轮换着切了一家,切一家。这样两家的切草问题就都解决了。也不需要再出去找人帮忙了。两人就这样一起合作了三四个年头了。
张老汉在屋子里一望见郭二宝过来了,就知道是过来合作切草的。张老汉笑了笑一挥手说:“走,先切你的去!”
两人推让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去郭二宝家切去。于是张老汉和郭二宝相跟着,一前一后,出了张老汉家大门,奔郭二宝家去了。
一个小时后,张老汉切完草返回家门,已是做晚饭时分了,村子里已是家家炊烟袅袅、刀案咚咚,锅碗瓢盆,乒啪作响。
张老汉快步往家里赶,想着赶快回家看看炉火有没有熄灭,他临走时忘了给炉火再加点煤了,如果要熄灭了就麻烦了,还得再重新生火。因而风风火火往家里赶来。
到了大门口,习惯地伸手将虚掩着的大门一推,倏然,看着院子里站着一条黑影。张老汉就问了一声:“谁?”
黑影不吭声,他急忙走过去一看,黑影不见了。他就在院子各个角落,牛棚、草房、厕所四处寻找,但却不见踪影了。
奇怪!张老汉心里想:明明看着有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嘛,怎么走近却没了呢?难道是我眼花了?他伸出两手揉了揉眼睛。
又想道:不对!那么大个人影在院中间站着,怎么可能看走眼呢?
张老汉满腹狐疑地走上台阶打开房门,还好,炉火还着的,就赶快加了把柴火、煤炭,坐上铁锅,开始做晚饭了。
又是一个浓墨漆黑的夜,连日来村子里议论纷纷,被死亡恐怖气氛浓浓地笼罩着的夜,又一次降临了。
夜深了,村中街道,人烟稀少,静谧异常。除了大自然的风声、雨声,月亮、星星,和冷不防一叠连声的狗咬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声响,也再见不到任何人影了。
虽然这几天半夜里没有再出现鬼魂哀嚎,但是她们普遍认为,这个屈死鬼并没有离开他们,一到天黑就会来到村子里,来到他们中间,站在每一家的院子里,钻进每一家房屋,站在地板上,甚至会爬上土炕上来。只不过活人看不着他罢了。
因而想象比事件本身更可怕!一家家如惊弓之鸟,把黑夜看的如同地狱一般幽黑恐怖。因而黑夜一来,家家如临大敌,早早关门闭户,熄灯入眠。想把这恐怖气氛尽最大努力关闭在房屋外面。
由于缺少了人们夜间的活动,这夜就越发变得寂寥、空旷、阴森、恐怖!
夜越来越深了,寒风阵阵,呼啸着翻卷着院子里的沙尘扑向草棚、堂屋的窗户,发出“莎莎”声响。
张老汉一个人端坐在炕头上吞云吐雾,津津有味地享用着那尼古丁带给他的快感。屋子里烟雾缭绕。晚饭后饭菜调料的余味弥漫着整个堂屋。张老汉因不想半夜起来给牛添草,就想着睡得晚点,等老牛吃得差不多了,再给添上一大石槽,就睡下不用再动了。
看看表,都十一点了,时候差不多了。于是掐灭了烟头,将老迈的身子挪到炕边,两条干瘦、酸疼的长腿顺着炕沿边伸下去,搜索着他那踩得后跟扁平的运动球鞋,将两只干煸的脚丫子伸了进去,拉开房门,一股子寒风扑面而来……。
他打了一个哆嗦!双手揪着两侧的衣襟往中间掖了掖,蹒跚着下了台阶,走到草房,掬了一大柳筐草料走到牛槽前,将柳筐夹在左腋下,腾出右手,将老牛吃剩的草料往一边拨了拨,然后将一大柳筐草料倒了进去,再用手搅了搅,然后充满深情地拍了拍老牛的脑袋,撂下柳筐,返回堂屋,爬上炕睡下了。
张老汉一身疲倦,倒下就呼呼大睡了……。
夜,寂静异常,自从闹鬼之后,没有一个人敢深更半夜在村子里走动了。家家户户早早就关门闭户、熄灯入睡了,只有从牛圈里传来张老汉的老牛“呯呤、呯呤”啃吃夜草的声音和带动着牛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有节奏的“叮咚、叮咚”声。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在村中肆虐狂舞,呼啸声一过,即刻又寂静无声。
突然,一大群流浪狗,在村口又叫了起来,随后又吼叫着向张老汉家的院子大门扑来。紧接着张老汉邻居院子里的看门狗也配合这群流浪狗,冲着张老汉家院子狂吠不已!
霎时间,狂风大作,沙石飞舞,张老汉家的房门“砰”的一声被猛地刮开,狂风裹挟着沙土、杂物冲了进来,吹打得张老汉的家具、盘碗“呯呤啪啦”响成一片!
紧接着颤颤巍巍进来了一个人,蓬头垢面,头上有几道鲜红的弯弯曲曲的血口子,鲜血顺着裂缝流到了脸上、脖子上,一条条的血道子和头发粘到了一起,布满血痕的脸上又粘满了泥土,已看不清长相,衣服被撕烂,也沾满了泥土鲜血……
来人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怯怯地向着张老汉的床靠了过来……
“谁?……”
张老汉一愣,问道。
来人不说话。
“……你是谁?”张老汉又追问道。来人依然不说话,站着一动不动,蓬乱的头发缝隙里,露出两只红肿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张老汉一阵头根发紧,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那不是儿子根锁吗?张老汉急切地问道:“根锁!儿子!……是你吗?”
来人不吭声,眼泪溢出眼眶,象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不住地往地下滴落。
张老汉越来越看清了,就是他儿子根锁,的确……没错!于是万分焦急地追问道“根锁,快说呀,你怎么了?怎么满身泥土鲜血?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把你打成这样?你说话呀!……”
来人依然不说话……
张老汉着急地一跃坐了起来,伸手去拉他儿子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他儿子漂浮不定,他在追,他儿子在躲,一直在屋子里追着转圈,最后追出了院子,刮了一阵风,儿子不见了……
张老汉着急的在院子里一叠连声地呼喊:“根锁!根锁!……”
张老汉醒了,前胸后背大汗淋漓,屋里一片漆黑,他急忙伸手战战兢兢摸着开关拉线,把灯打开,急切地往地下望去……什么也没有。
房门关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开过的迹象。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向深夜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张老汉惊魂未定,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伸手哆哆嗦嗦在枕头边上摸索香烟,想抽一根定定神,但是两手颤抖着怎么也抓不过香烟来,最后终于把香烟盒抓住了,但是哆嗦着抽不出来,最后终于抽出了一支,又慌慌张张伸手从枕头底下摸过了打火机,“嘭”一下,把火打着,却哆嗦着,烟挨不着火,火挨不着烟!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