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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江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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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一更鼓,庆元帝驾临德馨殿。

    王德宝哭丧着脸跑出来迎接,行礼后张口便是:“陛下快哄哄娘娘吧,今儿晚膳都没用呢。娘娘身子娇贵,哪能这么折腾……”

    庆元帝听了前半句便大步跨进了内室,留下王德宝只能跟张德祥絮叨。

    张德祥懒得听这些,便道:“陛下来了还不去叫厨房的准备起来?”

    王德宝一惊,哟,他差点忘了,陛下来了娘娘铁定要进食的,忙抖着一身白肉亲自去小厨房张罗膳食。

    庆元帝走进内室便见到赵贵妃穿着薄薄的寝衣躺在床上,也没睡,就睁着眼盯着帐顶,好似那儿有花儿,一看就是一下午加一晚上,连饭都不用,他来了也不理睬。

    他轻叹一声,拉过她的手,低声道:“玉琢是个聪慧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就跟点燃了炮仗,赵贵妃噌地坐起身。

    可到底是没用几口午膳,晚上更是什么都没吃,这会子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往床下栽,把庆元帝吓坏了,扶住人赶紧高声唤张德祥去叫太医。

    “回禀陛下,娘娘是太久未曾进食导致眩晕,吃点好清淡好克化的膳食便能缓解。”

    庆元帝挥手让太医退下,又亲自接过玲珑手上的红枣燕窝粥,盛了一勺,在舌尖试了试温度,才送到爱妃嘴边。

    赵贵妃半坐着,肩头披着衣裳,眼睛看着锦被上的牡丹花绣文就是不张嘴。

    张德祥和玲珑低头默默退出。

    庆元帝也不恼怒,依旧温声道:“就算要跟我生气也要吃饱饭不是?你饿着肚子只会让我心疼,可不会叫我膈应。”

    赵贵妃的美目里迅速包起一眶眼泪,睫毛轻颤几下,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滚过她如玉的脸颊边,再划过秀气的下巴,落在那牡丹纹的被面上消失不见,只浸出一小块暗色的水渍。

    庆元帝放下勺子,替她拭泪,长叹一声道:“我这何尝不是为你和盈盈打算?咱们没有儿子,你又跟朕那些儿子都没什么来往,以后太子即位,你能讨得到什么好?玉琢那孩子孝顺,只有他出息了你在宫里才会好过。”

    赵贵妃终于将目光看向坐在床边的人,冷笑:“这么说我还该谢谢陛下了?你也知道我只能依靠玉琢,可现在你让他去送死。”

    说到“送死”二字,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须臾,她软了语气,抓着明黄色的衣袖,哀哀祈求:“陛下,容儿求你了,我、我妹妹就玉琢一个孩子,他要是出了事,我以后在黄泉路上怎么跟彩儿交代?当年、当年彩儿也很敬重你的啊,姜燃还死得那么惨,你怎么就忍心……”

    赵贵妃掀开被子,忍着眩晕跪在床上,呜咽起来。

    庆元帝无比心疼,不让姜玹去江南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但终究是忍住了。只一边说着哄慰的话,一边小心翼翼将人抱过来靠在怀里,又开始喂她燕窝粥。

    “你放心,这件事玉琢能办好。你要信他,他自幼得姑母姑父亲自教养,聪慧难当,见微知著,心性坚韧,又懂曲折,江南积弊已久,朝廷用人之际,除了他朕谁都不放心。容儿,我是你夫君亦是大夏天子,玉琢是我们子侄亦是大夏臣子,我们责无旁贷。”

    这是真话,他认可姜玹的能力又深深防备着,此次选他去办案,欲整顿吏治的同时,也希望能揭开他的真实身世。

    庆元帝话都说到这份上,赵贵妃没再梗着脖子不吃。她了解姜玹,前路危困他依然选择前往,其中很重要一点便是真心想为百姓做点什么。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今夜一番哭诉无非是想叫陛下对他下手时多些忌讳罢了。

    半碗粥见底后,她便拉着庆元帝的手凄婉道:“陛下,别让玉琢出事,真的,否则你我都会后悔的。”那如黑琉璃般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但她讳莫如深,无法道明。又幽幽的加了一句:“否则我会活不下去的!”

    难不成……

    他心中一震,心中难以言说的复杂,他此刻几乎可以确定姜玹是她的儿子,却不知道自己和盈盈加起来都不如姜玹在她心目中重要。

    这让庆元帝心里涌起一阵暴戾情绪,若这个人不是她,他早就一手掐上了那脖子,叫其后悔。

    赵贵妃柔顺地靠在陛下怀里,半晌,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他是为国为民,朕会好好护着他的,你放心。”

    -

    武安侯西府。

    红帐里传出女子一叠声的问题:“你要去江南?跟谁?去干嘛?还回来吗?回来还心慕我吗?”

    姜玹听到最后噗嗤笑出来,长臂紧紧箍着怀里的月月。

    “跟同僚去查个案子,后日便走,大约一两个月就回来。”这自然是顺利的情况下,不顺利耽搁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至于“回来还心慕我”这个问题,他觉得用行动回答更好。答案温柔而有力,让时初月直丢了三次才结束。

    可能是快要分别,二人换洗过后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

    时初月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不太能接受夏朝的异地恋,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电话、微信不能天天联系,书信一去一回就要很多天。再说姜玹在查案,怕是不好随时传信回来的。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两人生活了一年,此前偶尔离开三五日、七八天还可以忍,这次他将离开一两个月,想一想便觉得心中一片荒芜。

    鼻尖一阵酸楚,眼泪就滚出眼眶。

    姜玹轻叹,欲将妻子拉高一截与他对视。

    但时初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只想躲进被子里。

    姜玹不给她这个机会,手一带,那被子便滑出身上老远,没了被子遮挡,他才看到妻子的眼角鼻尖红红的,委屈得哭了出来,但硬是没说出不让他去的话。

    “我又没说不带你去,哭什么?嗯?像个小孩子一样。”他温声诱哄,捏着袖子擦了眼泪。

    而时初月就傻在那儿了,直到他的唇覆到她的唇上碾吸,她才反应过来,忙推开这人:“你说什么?你本来就是要带我去的?”

    姜玹不答,按住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那你去不去?赶路会吃苦,查案会很危险,敢么?”

    时初月抬起头,大大的杏眸如水洗过一般澄澈明亮,毫不犹豫地点头:“那些我都不怕!我还没去过江南呢,书里说小桥流水特别美!”

    侧脸下的胸膛微微震动,闷笑着说是,“但如果你娇气的话,我就马上派人送你回来。”

    时初月撇撇嘴,觉得这人真是不干脆,都答应带她出门还要威胁一下。罢了,不跟他计较这些,还不如想想带些什么东西去,不能太少亦不能太累赘,他是去查案的……

    或许是心愿达成,没一会儿她便窝在他怀里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姜玹收了脸上的笑,再次叹气,自己怎么就心软了呢?

    这次下江南不简单,不仅是案子复杂,更如赵贵妃所言牵扯甚大,搞不好他都会丢命。今日陛下那番试探,说不定还有其他圈套在等着他。如果他能避过,会得到庆元帝的信任,一旦稍有不甚,或许会陷入万劫不复。

    垂头,月月的睫毛还有些濡湿但嘴角挂着笑意,他又觉得,跟他去也好,将她一个人留在京里他更不放心。

    上月楚大夫把平安脉,月月体内竟然又有了少许毒素,跟之前是同一种。去年她体内的毒便已经排完,而今再现,只能说明近来侯府中还有对方的暗桩在加害她。这一月里,他不动声色把下人筛查一遍,但那人藏得深,暂时没露出半点端倪。

    姜玹眼里射出冷凝的刀剑,这一关要过好,他的人也要保护好。

    -

    姜玹出京,时初月称病,拜托胡慧娘替她遮掩一二,实则夫妻一起南下。

    这件事自然避不开庆元帝的耳目,对此,他没说什么,毕竟一介妇人,左右不了大事。

    得到消息的赵贵妃心中一突,觉得这样也好,多一个信任的人在身边关键时刻就可能多一条生机。旋即替玉琢感到欣慰,能陪他涉险的女子,方才不负他的深情。

    只有李盈盈大呼哥嫂不厚道,出去玩也不带她,被母妃轻斥了一顿,叫她替嫂嫂做好掩护。

    可怜的小公主答应下来,但少了有趣的玩伴该怎么办呢?

    灵光一闪,她想到一个好人选。

    这日,顾延休沐,才从永宁楼抄书回来,走到巷子口,便瞧见枣树下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他心跳陡然加快,再三眨眼确认这不是幻觉。

    娇俏的人儿背着手,围绕着门口那棵枣树转了两圈,问身边的人:“白鹭,你说秋日里这树会不会结大枣子?”

    未等白鹭回答,他率先一步急切道:“会,会结果,那枣子又大又甜,到时候在下打了来送与殿下。”

    这话说得像在替枣树正名一般,惹得李盈盈一笑,“不用,我还没打过枣子呢,我要自己来。”

    顾延但笑不语,走过去敲了敲门,看家的老翁应门后,他伸出长臂:“殿下,请。”

    李盈盈侧目看了他几眼,抿着唇大步跨进去。

    -

    姜玹和时初月带着十多个亲信侍卫先行一步,秦严复带领另一路鉴卫择日出发。

    男子们都骑马,时初月一人坐马车。

    官道上还算平坦,下了官道简直是灾难,她被颠得头晕眼花,哪怕座位上垫了厚厚的棉垫子也不妨碍她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成四瓣。

    但就这么个条件,她硬是没哭没喊累,甚至没要求多休息。连出恭都要等到众人休息或者锅造饭的时候。

    吃食方面她更是没讲究,除了觉得白日里那饼子太干之外,晚上就地取材的野味她还觉得非常好吃。

    也亏得她身子比“时初月”健壮许多,否则坚持不下来。

    姜玹看在眼里对妻子更多了怜爱,知道她喜欢野味,便每日尽量换着动物猎,以补偿她。

    越往南走景色也开始变得不一样,草长莺飞,树木葳蕤,时初月也不再只在马车里闷着,偶尔会被姜玹带着骑马,倒是让她起了学骑马的心思。

    姜玹也答应她,等这次办完事回来,就教她骑马。

    陆路走了半个多月,换到水路。

    “玉琢,这是什么河啊?”刚到船上,时初月很激动,自己还没坐过三层楼的大船呢。

    姜玹笑着为她倒了一杯茶,“南北大运河。”

    见妻子一脸震惊的模样,笑道:“是不是想问,既然有大运河,我们为何要走半个月的陆路?”

    时初月不住点头,可不是,屁股都要颠开花了。

    姜玹淡淡道:“因为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行踪。”

    也就是说避人耳目嘛。时初月心下了然。

    大运河不比长江黄河,水势比较缓慢,利于行船,且这个季节去江南顺风顺水,时初月不晕船,觉得一切都很有意思。

    姜玹日日与下面的人商议事情,半点不得闲。

    她看腻风景后就在船舱里看书——临走之前带了本江南地方志,记录了这时江南州府的地理、气候、人文等,很值得一读。

    看完之后再结合她对历史上江南地区的认知,心里对这趟行程清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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