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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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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的娘亲化作一团暖雾,将她拢在怀里。

    林容觉得这团暖雾让她好生心安。

    林容哭了:“娘,过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你担心了。”

    她娘亲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发:

    “容儿,就随你的心意而活,你若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娘才是真的担心。”

    林容反手去回抱那团暖雾,扑了个空。

    梦中失重的感觉让她骤然睁开眼。

    眼前不是母亲,乃是陆羽。

    陆羽担忧地看着她,见她醒来,连忙道:“你醒了,可好些?”

    林容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太过熟悉:

    简易木桌,板凳,薄木板墙壁,粗糙被褥。

    最熟悉的是,窗外震耳欲聋的流水声……

    林容撑着床榻坐起来:“这里是……咸水亭宿舍?”

    从屋子中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状况来看,不但是咸水亭宿舍,还是陆羽的那一间房间。

    陆羽神色一僵:“是。”

    林容望了望这雪洞一般的房间,又瞧了瞧屋中强迫症一般摆放整齐成边角对齐的物件,一会儿,朦胧的眼睛眨了两瞬,神志渐渐清明。

    驮龟神殿的事涌上脑海……

    林容:“我这是?”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许紧张:

    恍然记得,之前那件玄色的衣衫满是血腥气。

    现在身上所着,是一套干净馨香男装——里头是月白色中衣,外面是深绯红绣虎头暗纹的袍子,它太长了,将林容的脚盖住不说,还拖延逶迤到床尾。

    陆羽道:“你昏过去了,已请太医来瞧过,为了你安养着想,便暂时将你安置在此,待你修养好了,孤接你回宫。”

    学谷是万兽国中圣地,除非皇帝手谕,闭谷期间闲人不得擅入。

    陆羽将她安顿在此,章怀太后若再要发兵进谷捉拿她,可就是犯了大忌讳了。

    难道,陆羽和外间还在僵持,才将她安顿在此?

    林容想起她在驮龟神殿上骤然失控之事,她看向陆羽,神色难免怯弱:“陛下,我昏睡了几日?”

    陆羽:“足足三日。”

    陆羽脸庞两侧瘦削轮廓越发清晰,眼下一片乌青,长长的凤眼眼尾泛着一抹红色,瞧来林容昏睡三日,他便守了三日。

    林容:“那么三日之前的事——”

    陆羽面无表情道:“你闯了大祸。”

    林容撑起身子坐起来,让那深绯红的长袍笼住手脚:“也、也不知,现在外间是何反应?”

    陆羽板着脸道:“把驮龟神殿撞破了一个洞,又把梁柱撞断——驮龟神殿百年神殿,修缮不易,现如今太后正领人筹算修缮所费银钱究竟几何。”

    林容不意陆羽所说闯的大祸竟是指的这个:

    驮龟神殿的梁柱皆是用南海金木雕铸,上贴金箔,内墙和地上贴满雕花的青碧玉石砖块,即便没有如此奢华,也积古百年,在此地百姓心中极具分量——

    林容扶住额头……

    当时,若是稍加控制一下力道就好了。

    元神钻到神龟身体里,自己从来没有掌控过这般庞大的巨兽,一时失了准头,把神殿弄成这样。

    林容哭丧着脸:“陛下,我赔不起……”

    陆羽道:“所以孤安顿你在此先躲躲风头——恐怕你下半生都要在万兽国还债了。”

    陆羽说出“后半生”三个字,咬字清晰、字正腔圆,半点不像开玩笑。

    林容内心哭了:所以我要打工打到死?

    不过,林容听到陆羽丝毫未提太后和大族的反应,想来她的灵力并未给众人太大冲击。

    林容一直担心的便是灵力暴露,如今陆羽只提银钱补偿,未提其他,她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开始盘算恢复后就到街上去摆摊算卦,好歹贴补些。

    她想到紧要关键:

    “那我师父呢?”

    陆羽道:“太后和他对过质,知道他是冤枉的,便把他放了。只是,他也要赔付驮龟神殿一部分修缮金费。太后的原话是:养不善,师之过,你既是她长辈,自也是要承担些。你师父临走时,承诺会赔付他那部分,又说过段时候仍旧来瞧你。”

    林容听到这话,不可谓不惊喜:

    “就这?!”

    她心里一阵狂笑,先时,她担心的除了灵力,还有师父元镇的归宿。

    现在这个只要赔钱的结果,可是比她日夜担忧的要好上太多!

    林容点头如捣蒜:

    “我帮我师父赔!”

    陆羽横她一眼:“你做国师俸禄虽多,成日里不是和蒋仲逛书肆买话本子,就是流连酒楼戏坊撒钱如流水。你拿什么赔?”

    林容嘻嘻一笑,无法反驳。

    心情大好之下,她便想起那日在神龟的脑海中看到的陆辉和元镇对谈的画面。

    林容心里已是决意,将所有真相对陆羽说明,便张了张口。

    可是,她刚要说,陆羽好似看出她的打算,按住她肩头:

    “你也累了,先歇会儿,孤尚且有事,晚上再来瞧你。”

    林容:我睡了三天了不累啊?

    被按回到被褥里,林容没来得及发现陆羽脸上的闪烁神色。

    到了晚间,咸水亭不见一人。

    林容睡得半醒,下得床来,发现屋中角落垛着泥炉,炉上温着肉粥,旁边用石子压着字条,上面的字迹十分工整:

    “你且填腹,晚上再带吃的与你。”

    不消说,这粥自是出自陆羽之手了。

    林容心里感到奇怪:

    若她真的是被安排在此休养,为何谷中空荡荡的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还要劳陆羽亲自动手。

    林容又想:

    晚上陆羽若真的过来,总觉得怪怪的。

    先前两人是学修时,陆羽还可在此歇息,现在他身份尊贵,夜间前来这简陋学谷,叫人看了实在不像样子。

    果然,林容等了大半个晚上,不见陆羽踪影。

    林容便脱去外衣,只着中衣,躺进被窝睡下。

    睡到夜中,迷迷糊糊间,她的被褥被人揭开了——

    一丝凉气透入被中,林容正迷蒙着眼要开骂,冷不防腰上一只有力大手搭了上来,拢住她。

    “是孤,接着睡吧。”

    被窝里满是陆羽身上林容最熟悉不过的麝香气息……

    熄了灯的咸水亭宿舍,窗户半敞着,月亮白晃晃的投到房间中央。

    咸水亭外轰隆隆的流水巨响吵得让人睡不着。

    林容直到此时才发现,咸水亭宿舍简薄难住至此,也不知这身娇肉贵的陆羽如何竟可住在这里三年之久。

    林容听到身后呼吸之声均匀却不深沉。她知道陆羽亦睡不着。

    这是个诉说真相的好机会。

    “陛下?”

    “嗯?”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十五岁时——”

    陆羽的手在她的腰上紧了紧:

    “以前发生的事,都不打紧。”

    他一而再再而三打断她,好像在畏惧逃避。

    林容转过身来。

    发现陆羽原来没有闭眼,先前一直睁眼看着她的后脑勺。

    他的身体微微勾着。

    陆羽只要心中不安,便像大虾一般弓起身体。

    林容:“其实……”

    陆羽再次打断她:

    “孤小时候,最敬爱的就是父亲。他从心底里喜爱孤,把孤时时带在身边。”

    陆羽又道:“后来,父亲终日忙碌,陪孤的时刻渐少。一日,父亲对我道,延请了一位师父教习孤兽业功课。”

    “那是孤初见元侍读,头几个月,孤只觉元侍读这人恃才傲物,狂妄自大,十分不讨喜。”

    “可相处几年后,元侍读无事便牵着孤的手去兽苑玩耍。”

    “他一腔真心待孤,孤向他请教兽业问题,他回答得毫不保留,有时见孤不得要领,他暴躁起来便忘了尊卑,指着孤破口大骂,恨不得把头脑中知识挖将出来灌到孤的脑子里去。”

    “孤知道他是好意,便也渐渐将他当义父看待。”

    林容想到师父确然是这幅德行,不由一乐。

    陆羽看到林容笑了,也跟着扯了扯嘴角,露出尖尖虎牙,一顿,道:

    “可他们还是突然离开孤,连声招呼都没打。”

    林容想起她先前附身陆羽时,在他脑海中见到他和元镇一同郊游兽苑,小小的陆羽被元镇逗得咯咯直笑。

    此后,陆羽再也难见这样欢喜纯粹的笑颜。

    林容心下难过,伸出手来,轻轻抚摸陆羽的鬓角。

    陆羽反手捉住她的手,按在他前襟:

    “林容,孤不想再经历一星半点的变数。”

    是命令的语气,可他的声音里透着的却是紧张。

    林容轻声道:“我知道。”

    林容知道陆羽在担心真相。

    为何林容会灵力?

    为何林容和元镇相识?

    为何林容隐瞒多年,从不透露?

    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挖出一点,就挖出地底下盘根错节的全部。

    陆羽唯恐真相直白又残忍:

    一如当年元侍读,分明眉梢眼角都是对自己爱护喜爱,可是转眼他就带着匕首和父亲前往驮龟神殿,意图不轨。

    为此,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陆羽捉着林容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你余生往后都陪着孤,其他的事,皆不重要。”

    咸水亭宿舍内,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两人心情激荡,终究是睡不着。

    林容窝在陆羽的怀里,用眼睛细细描摹他的轮廓。

    陆羽闭着眼睛,忽然道:

    “林容,你,”

    欲言又止,良久,说是不愿知道真相,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么?”

    语气颇为忍耻。

    林容看见陆羽那略微羞涩的神情,瞬间了然。

    心里一股恶作剧之心上涌,林容将手从陆羽脸上拿开,却是伸进被褥里……

    “原来陛下在学谷时候,表面正儿八经,夜深时分,却暗中肖想隔壁那个无辜天真的女同修,睡里梦里把她这般那般好生折腾——”

    陆羽低喘一声,从被中把她作乱的手钳住:

    “老实些。”

    恨恨道:“瞧来你平素话本子没少看。”

    陆羽手脚归整,一幅往日清明克制模样,嘴里嫌恶,脸红烫得惊人。

    见林容真的缩手了,又道:

    “太医看过,说你身体孱弱,需要静养。”

    倒像蓄意向林容解释般。

    林容知道这人意志力惊人,他心中认定一事,便是如何引诱也无用。

    林容这种性子,就是天塌下来,嘴里也要胡言乱语一番,才得舒畅。当下手老实了,嘴里哼哼道:

    “我这人一向老实,从不藏着掖着,不像某些人,偷偷藏着信物多年,还要装着一无所知。”

    陆羽忍无可忍,睁开眼,手上使了劲力,按住她肩膀:

    “你究竟知道多少?”

    “你——”

    陆羽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可以看到旁人脑中所想?”

    林容忽然一笑,她被陆羽按住,并不挣扎:

    “陛下,你记得我曾经问你,你相信奇迹么?”

    ……

    “敛轻君,你相信奇迹吗?”

    “比如这种听起来不可思议的奇迹:”

    “你以为世上无人在意你,你不敢去触碰真相,”

    “你想象中,真相一定很残忍,你就干脆把自己彻底封住,不去睁眼看外面的世界。”

    “可你不知道,真相其实是,有人一直深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在这世上,你一直被人爱着,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

    陆羽不肯直直回答。

    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林容,眼中带着探究,也带着恳求:

    “林容,你若什么都知道,便该当知道,孤下了多大的决心,才——”

    后面的话,陆羽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林容却在心中轻轻替他续上:

    才敢再次倾注一腔真心信任人、爱人。

    绯虎陆家的族语是“吾乃力量,汝当敬服”,陆羽面对危险困难乃至黑鱼国数万大军前,面不改色,唯独面对关于她内心一点真意,连揭开看都不敢。

    林容摸了摸陆羽的脸:

    “陛下,你安心地睡吧,你未来的人生不会再有变数的。”

    她不打算再为难他。

    陆羽长出一口气,伸手将林容搂在怀里,下巴紧紧抵在她头上。

    患得患失,所谓如是。

    林容在谷中待了些许时日。

    白日里,陆羽出谷去朝中,到了晚间,仍旧回学谷。

    黄昏时,陆羽归来,两人埋锅烧菜,对桌吃饭,晚上时光,陆羽在灯下看文书,林容斜倚在枕上看话本子,二人便如寻常夫妻一般。

    林容的身体一天天见好。

    她偶尔趁着陆羽不在,自行试一下灵力,发现灵力仍在。只是时断时续,不似从前那般得心应手了。

    若反噬只得这样风平浪静的结局,那先前如临大敌多年,是否太过可笑?

    林容心中始终藏着一点隐隐不安:

    又过了些时日,林容身体似已大好了。

    可这时,陆羽仍旧不提学谷之外的事。

    林容白日无所事事,难免有些无聊。

    经历了之前驮龟神殿灵力混乱之事,林容自然是不指望自己还可以重回国师之位,陆羽于此事上提也不提,他又连接上了一个月的朝,想必朝中已有新的任免,林容便歇了这方面的心思。

    她在谷中四处走走逛逛,谋图将来之事。

    这日,林容踱步到了学谷的教舍附近。

    却见教舍中似有人影。

    林容走到教舍前,却见里头坐着的人赫然是王润生。

    王润生是上任国师,当初流言之乱后,自请退下国师之位,来到学谷教书。

    他性情软弱,在国师任上时,功绩平平,无事时总是向人推销他的甘草片,背后多少人嘲笑他。

    此时,他伏案在窗边,专注阅览书册。

    林容感到王润生好像换了个人——

    沉在书册中的他,似乎和平时庸庸诺诺的他截然不同,他眼中全是光彩。

    林容走到近处时,王润生才发现林容。

    “元镇兄的事,我都听说了……”

    王润生端来茶水,招待林容,他坐在林容对面,说起前些时日的事,脸现唏嘘。

    又道:“也不知你师父现今身在何处?真想找他来一续。”

    林容:“听说他们把我师父放了,也不知我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王润生点点头: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容摇摇头。

    默了片刻,王润生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一个香袋。

    他双手捧着,脸上浮出讨好的笑:

    “要不要来点甘草片?”

    又是甘草片。

    林容心里好笑,她点点头,双手接过甘草片。

    忽然福至心灵,林容想起这年夏天时的一件往事:

    她和谢知夏一同前往无上秘境,途经本是荒地的地界。

    那地界先前沙土漫天,其上百里,荒无人烟,却无端出现一片绿地。

    谢知夏告诉她,那绿洲之上,种植的是甘草。

    甘草抓地力极强,少水可活,所得甘草片又可贩卖,种满三年后可活焦土,之后无论种何种绿植都可以……

    林容抬起头,看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平庸得让人有些弃嫌的王润生:

    “老师,通往无上秘境的路上的荒漠上,凭空出现一大片绿洲,那个绿洲……”

    “我种的。”

    王润生笑眯眯地说,他拍了拍那个香袋:

    “都是我这甘草宝贝的功劳。”

    一瞬间,林容看向王润生的眼神充满崇拜。

    她再瞧王润生,便不觉他庸喏,反觉他越看越像隐藏大佬。

    王润生又道:“可知这荒漠上种甘草的办法,是从哪里来的?”

    林容星星眼地摇摇头。

    “书洞深处。”

    王润生笑道:“今日左右无事,想不想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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