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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结婚十多年,秘密最终戳穿,我心里装着另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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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记事起,我妈陈敏英是村里唯一不用下田干活的妇女,我张胜男是横着走的丫头。

    别人眼红嘴酸的时候就会说:“张利开饭店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他老婆连儿子也生不出来,绝后喽。”

    虽然张利很忙,很少在家,但我认为他很爱我和陈敏英,只是为了养家活口没有办法。

    别家夫妻倒是朝夕相对,但因为生计发愁,有许多争吵,甚至打架。

    我觉得和他们相比,我们家算得上富足安康。

    陈敏英的生活很简单,买菜,做饭,打扫,种花,刺绣,看书,是个温柔的家庭妇女。

    只有当我把试卷拿回家,她才会气得柳眉倒竖,抓起鸡毛掸子追我:“老天爷呀,我怎么生了个这么笨的孩子?”

    可我屁颠屁颠帮她把豆角择好,她又会夸我乖。

    我不笨,只是觉得我爸是张利,他有能耐,我用不着那么努力。

    张利不在家,我就保护陈敏英,冬天天黑得快,胆小怕黑的陈敏英要去买酱油,我赶紧关掉电视陪她去。

    回来的路上,撞见有人在村口那户人家的后巷幽会。

    陈敏英浑身不自在,低声催促我走快点:“孩子家家,别瞎看!”

    我本来不好奇,听她这么说,起了促狭之心,手电筒故意朝那边照。

    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但是,等等!这个男人居然是我爸张利!

    陈敏英惊住了,用尖利的嗓子嚷了句我听不懂的话。

    “张利,你对得起我吗?我这么跟着你,你还胡搞!”

    她扑过去挠张利,那个女人仓皇逃跑了。

    我无暇管那个女人,手电的光急切追着爸妈。

    张利被挠出几道血痕,他喝了酒,身上很臭,捏住陈敏英的手腕发怒:“我再怎么玩也不会不要家,可你甘愿吗?这么多年你心里还是只有他!”

    陈敏英没有回话,他们无声地撕打在一起,我不敢上前。

    泪痕映在陈敏英柔弱美丽的脸上,像山间的清溪被月亮照着一般。

    她被一次次推倒,又一次次爬起来。

    我急得想拿酱油瓶砸张利,又怕误伤陈敏英,上前踢了他一脚。

    他瞪着我,鼓着通红的眼,像要吃了我。

    那晚张利走了,陈敏英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像一团寂静的灰烬。

    2

    丑事传千里,我们家成了全村的大笑话。

    陈敏英害怕出门。

    一放学我就拿着钱去买菜,把陈敏英叮嘱的盐水豆腐买成了石膏豆腐她都没发现。

    张利回来过几次都在半夜,我半梦半醒间听见他们闹离婚。

    陈敏英起初天天哭,后来越来越沉默。

    有一天放学回家,她收拾好行李在院子里等我,要带我离开。

    期末考马上就要到了,我很踌躇,而且我们走了,张利怎么办?听说和他合伙作生意的人卷钱跑路,他现在很难。

    我望着熟悉的家,很舍不得,可想到这些温暖都是因为陈敏英而存在,又止不住难过。

    火车驶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我紧紧跟着陈敏英出站台,与陌生人擦肩而过,内心挤满哀伤与彷徨。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的宾馆住了几天。陈敏英托人找地方落脚,我在旁边听见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后来面包车把我们从宾馆载到怡乐巷2号。

    房子在二楼,空间不大,家具簇新。

    陈敏英收拾屋子时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笑容:“一边去,别捣乱。”

    我只好站在阳台外面发呆,冬雨连绵,鸟在树梢跳跃,时不时摇落一串冰冷的雨水。

    陈敏英收拾完屋子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很沉,夜色慢慢从窗子外头钻进来,我在小台灯下打开课本,没一会儿眼皮子就打架。

    我狠狠掐自己,逼自己专注于知识,可上眼皮重似一座山,落下便无法支起。

    第二天醒来,看见下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陈敏英不在!她把我丢在这儿了!

    我急得从上铺爬下来,大喊:“妈?妈!”

    阳台晾着我和陈敏英的衣服,她为我煮的皮蛋瘦肉粥还没冷。没一会,她回来了,原来是出去买东西。

    我的眼泪猛地涌出来。

    都说母爱伟大,过去只觉平常,如今看它颠簸、受伤才知母爱脆弱,担心有一天会失去它。

    陈敏英憔悴的容颜蒙上忧愁,眉毛总是蹙着,每天一脸沉重地出去,一脸沉重地回来,把怄出雨水味道的湿衣服取下来再洗一遍。

    还好南方冬季短暂,转瞬即春,不大冷,只是回南天,什么都是潮潮的。

    3

    那天陈敏英蹲在卫生间搓衣服,我冥思苦想一道数学题,有人来了。

    “敏英!敏英!我回来了!”一个外表端正、风尘仆仆的男人跑上楼来。

    陈敏英立刻洗净手上的泡沫,理了理头发才走出来,全脸染上红润的欢喜。

    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像招待一位老朋友,而对方看着她,眼慢慢红了一圈。

    陈敏英朝我招手:“胜男,快,跟谭叔叔打招呼!”

    他把沙琪玛给我,还有燕塘牛奶,转头对陈敏英说:“像你,不像他。”

    我拘束不安,陈敏英打发我出去买茶叶,我不去,攥着钱在外头偷听。

    男人问:“搬家你们还顺利吧?”

    而我妈回答:“你出差我还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敏英,我不帮你谁帮你?”

    男人边说边拖凳子出来坐,陈敏英麻利倒水,他们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像久别重逢。

    他就是张利口中这些年陈敏英放在心里的人吗?

    我的胸口有些滞闷。

    我明白不该到了如今的地步还认为陈敏英属于张利,可就是不舒服。仿佛婚姻破裂陈敏英也不是完全无辜。

    “老谭,胜男转学的事,你有办法吗?”

    “敏英,我们结婚吧,我会把胜男当自己的孩子疼的。”

    “这样对你不公平。”

    “当年要不是我的错,怎么会被他生米煮成熟饭?是我没护住你。”

    那天陈敏英刚哭了会儿,就被我跌跌撞撞跑下楼的动静吓到。

    我浑浑噩噩买了茶叶回来,老谭已经离开,陈敏英小心翼翼望着我,满脸羞愧。

    我回避她的目光,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演生米煮成熟饭,就是男的逼迫女的嫁给他的卑鄙手段,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陈敏英。

    晚上陈敏英爬上上铺一下一下抚摸我的头发,久久端详我的脸,她轻轻叹了口气。

    之后老谭往我们这儿跑得勤。

    他们背着我换上红衣服去外面照相,夜里陈敏英悄悄打开手机灯看了很久才把它锁进柜子。

    走廊灯亮,我悄悄探头,看见她睡着的样子嘴角勾着笑。

    趁陈敏英洗澡,我偷偷拿钥匙开锁看过那张合影,陈敏英看起来很快乐,他们两个都很快乐。

    快乐是好事,我不该那么自私,阻止陈敏英迎接失而复得的快乐。

    但我忽然感到孤单,跑到床上抱住了一床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感到很温暖。

    4

    开学前,老谭带我去中学考试。

    他对我说,别害怕,就是做做试卷,看看你水平如何,好安排分班。

    我很紧张,居然担心临时抱佛脚若是考得惨不忍睹,丢他的脸。

    结果我考得比预期好,原来只要努力,我也是个擅于学习的孩子。

    新学校上课老师讲普通话还好,下课同学们说的本地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那两年,老谭帮陈敏英租了个摊档卖包子,他每次来都会捧着课本冥思苦想,辅导我学习。

    我渐渐长大,也渐渐知道他们以前的事。

    张利和陈敏英是同一个镇出来的孤儿,老谭是大学生,爸妈意外去世了,常去他们打工的店勤工俭学。

    后来张利单恋陈敏英,陈敏英和老谭是两情相悦,他们三个是好朋友。

    当年老谭学校社团搞联谊会,他和陈敏英把张利带去玩,想帮他找个女朋友。

    可张利趁老谭和别人拼酒,把喝得迷糊的陈敏英带走,那一晚后,有了我。

    老谭给我买了部手机,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叫丧偶式育儿。

    想到这些年缺失的父爱与充足的母爱,想到分开十几年老谭没能爱上别人,心中百感交集。

    现在老谭一个月来我家的次数比张利一年在家的次数还多,陈敏英脸上的轻愁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去的生活从指尖飞快流去,于陈敏英如此,于我也是这样。

    初三知识难了,老谭经常打电话求外援:“林主任,不好意思,又是我,您儿子现在有空吗?我女儿有一道题不会,谢谢!”

    他朝我挑眉,示意一个“放心吧”的眼神,我忍不住说:“老谭,我明天问老师好了,你们别管我,出去约会吧!”

    我不管老谭叫“哎”了,他愣在那里,而陈敏英居然涨红了脸。

    我心想你们有必要这样吗?我不小了,该懂的都懂。

    可想到他们领证后各住各的,如此顾忌我的感受,又觉得感动。

    当初张利嫌弃我不是男孩,给我起名胜男。

    老谭觉得这个名字有很浓的重男轻女思想,跟我一辈子不好,他想了几天几夜帮我改成了谭亦清。

    我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它寄托朴实的祝福,且显得优雅。

    我们搬进老谭的单位宿舍,邻居友好礼貌,朴素热情。

    后来时光飞快,生活有了许多改变,一切忙碌地向前,老谭和陈敏英的合照挂在客厅、我们爬白云山的相片摆在柜子上头,显得岁月静好。

    我从一个捣蛋粗鲁的农村娃娃变成了安静斯文的城市女孩。

    老谭爱干家务,和陈敏英有说不完的话。

    他忧心我的未来,关心我的梦想,像一位操心的父亲,像一座山让人依赖。

    我能明白陈敏英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老谭,他那么好,值得她念念不忘。

    5

    去年末,上高中的我在家里复习,小区保安来敲门,说我爸找我有事,叫我下楼一趟。

    我以为是老谭,到了门口才发现是张利。

    张利情绪激动,想闯进来:“我真的是张胜男亲生爸爸,她脖子后面有胎记……你们要怎样才肯相信呀!”

    他变了好多,仿佛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我们望着彼此都怔怔的。

    原来他也来到这个城市生活,偶然打听到我们的消息。

    他的妻子怀孕九个月,产检时被感染新冠,阳了,导致血小板骤然下降,身体虚弱,胎儿的情况不好,医生建议尽快剖腹产。

    他的妻子是o型血,血小板从新鲜血液里过滤出来,只能过滤到少量,且要在七天之内使用才有效。

    张利抹了把泪:“现在就等血小板进产房!现在好多人都阳了,我认识的人不多,真的不知道上哪儿找十个健康o型血的人!我爱人哭得眼都肿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们帮帮我,让我们的宝宝平安来到这个世界吧!”

    陈敏英急得拉脸:“我们怎么找?出了事担当不起!你自己不会上大街上问啊?”

    她气汹汹把张利赶走了,老谭问我怎么看,我说:“当然要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老谭神色凝重,猛地拍大腿:“我就不信了,人那么多会找不出十个o型血来!”

    我赶紧补充:“阳康以后才能捐血,别忘了筛选哦!”

    老谭一边让张利赶紧编辑求助信息,一边哄陈敏英:“还生他气呀,别气啦,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副老夫老妻的调调,陈敏英破涕为笑的脸,让我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联结起现在的东西:恋情、亲情、友情。

    6

    在老谭的帮助扩散下,那天一上午就有超过十个人联系张利,下午聚集在医院抽血。

    老谭忙得不可开交,联络,接人,领路,电话响个不停。张利站在血液中心门口,负责在临时整理的名单上确认打勾,给前来捐血的每个好心人塞红包,用以表示感谢、报销来回车费以及补贴营养费。

    当晚孕妇进产房,母子平安。

    当张利打视频过来报告好消息,我们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后来张利执意给老谭塞红包,老谭不收,他狠狠地塞进他的裤兜里。

    他当初没能如愿强求到一段缘分,也没能珍惜愿意和他一起生活的陈敏英,对我的父爱也是退缩、疏离以及模糊的形象。

    那天我送他出门坐车,他走之前回头对我说:“胜男,高考加油,努力学习,不要像我没出息。”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很多与他相处的情形,在那些欢笑的记忆里,他是个很好的爸爸。

    世事泯灭却不经意留下怅然若失的回忆,老谭和陈敏英站在楼下的路灯里对我笑,又让人恍然觉得我或许本该是他们的女儿,本就该叫谭亦清。

    希望未来的时光也能紧紧把所有幸福美好留驻吧!我飞快跑向老谭,跑向陈敏英,跑向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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