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痛斥老公:赶紧离吧!是不是我闹一闹,你才对我好?
晚上八点多,闹腾了一整晚的家终于安静下来。
文墨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捶两把酸疼的腰,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白日里的人来人往,此刻变得静谧,只剩下一扇扇窗口投射出家的温馨。
楼下有动静,有光影,文墨顺着响动去看,是自家车牌号,她嘴角就不自觉漾开笑意。
总算老公有早归的一天。
夏夜暖风夹杂着黏腻的空气往文墨脸上扑,楼下已经泊好了车,她看到后笑盈盈转身,抱起地垫上的儿子去卫生间洗澡。
两岁多的小家伙,精力旺盛,一双小手小脚扑腾个不停,溅起的水花将她衣服都打湿了。
文墨捏起水里的小鸭子去逗儿子,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和老公林阅好好商量一下结婚纪念日该怎么过。
回头算算,好像自结婚到现在快六年时间,每一次结婚纪念日都没有仪式感。
偶尔是冷冰冰的微信转账,更多的,是黑不提白不提的平淡。
文墨想,不管怎么样,今年得搞点花样出来,否则她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日子,也太难熬了些。
给儿子洗好澡,文墨替他裹上浴巾抱出来,发现客厅里只有婆婆一个人在。
明明之前已经停好车的林阅,依然不见踪影。
文墨踱到阳台看了一眼,车还在那儿,车灯亮着,透过窗玻璃,隐约能看见林阅在打电话。
婆婆不知何时走过来,瞟了一眼,像是看穿文墨的心思一般:“你先哄瑞瑞睡去吧,他肯定是聊工作的事呢。”
心倏地就凉了凉,文墨眼里的光都暗了几分,一声不吭地抱着儿子进卧室。
读了几页绘本,小家伙就蜷在文墨臂弯里安静睡去,又等了会儿,文墨起身轻轻走出房间。
客厅里已经寂静无声,婆婆房间的门关上了,文墨再次走到阳台上,看到林阅降下车窗,一只手搭在外边,指尖有明明灭灭的光。
文墨凄然一笑,原来,即便是早归,林阅也不愿回家。
2
文墨嫁给林阅,是心之所向,是求仁得仁。
初遇那年,文墨十七岁,读高一,和林阅分到一个班。
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多东西都能成为喜欢萌芽的原因,譬如长相,成绩,亦或是个性,林阅都占齐了。
瘦瘦高高的身材,站在那就是一道风景。
分班时按成绩排学号,林阅稳居第一,还有他不骄不躁的性子,无论哪一样,都是吸引女生的利器。
文墨也不能免俗地动了心。
占了天时地利,他们前后桌,话都要比旁人多说几句。
这例外让文墨雀跃,小心思慢慢变成藏不住的偏爱。
从给林阅带早餐开始,渐渐的,上体育课她会给林阅打水,班级大扫除,她会麻溜干完自己的活儿,再去抢着帮林阅干。
昭然若揭的喜欢连老师都看在眼里,文墨曾明里暗里听过老师的劝告或是警醒。
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文墨认准了林阅,就一条道走到底。
她卯足了劲学习,心想就算追不上林阅的成绩,至少也别差的太远,这样老师和家长就少了个理由去阻止她,起码不会说她早恋影响学习。
年少时候的喜欢,或许真的带有别样动力,高中三年,文墨的殷勤没能助她赢得林阅的青睐,却也不是全无好处——入校时不太好的成绩,高考时竟然和林阅考去了同一所大学。
虽然林阅是本一批次专业,文墨是本二批次,但她依然觉得自己足够幸运。
大学里,文墨依然将追求林阅当成重任,是比学习还重要的那种。
大三那年,林阅松口,文墨拥有了女朋友的名分。
那之后,她对林阅宠得更甚,食堂打饭,图书馆占座,甚至周末看电影时买票买吃的,都是她包揽了。
有一回文墨将林阅的一袋脏衣服拎回自己宿舍洗,同寝室的姑娘唏嘘不已,问她是给人当女友还是妈。
文墨却笑得眼睛里都是星星:“我们家林阅没长谈恋爱这根筋,得慢慢培养。”
那时的文墨是真相信,有一天林阅能学会怎么对她好的,于是在大学毕业后,没有求婚,没有钻戒,林阅只说了一句“咱们结婚吧”,文墨就义无反顾地嫁了。
3
嫁给年少时候就心悦的人,于文墨来说,是她的幸运。
所以即便婚礼不够盛大,婚后不够激情,她都无所谓。
只是平淡的久了,也会有不甘。
最初的失望,是在结婚一年后,文墨和林阅商量补一个蜜月旅行。
结婚时林阅刚进单位不久,他怕请假时间太长引起上司不满,所以文墨体谅他的顾虑。
可一年后,林阅已经凭借几个出色的订单在公司站稳脚跟,文墨想补蜜月,他还是能找出理由。
“这阵子太累了,有那假期,我就想在家好好歇着。”
说这话的时候,林阅皱着眉,让文墨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文墨想,他都这么累了,我还非要出去旅游,真是不像话!
文墨体贴地说就不去了吧,却在一个人时无限失望。
她觉得,那个说好后补的蜜月,可能这辈子都和她无缘了。
果然,之后又过了两年,蜜月这回事,林阅从未提起,文墨也不再奢望,并且有了更让她无能为力的事情——她怀孕了,林阅也不见改变。
十月辛苦,文墨的肚子一点一点大起来,最初她自己照顾自己。
孕后期,林阅将自己妈从老家接来,他始终都是游离在这个家之外的状态。
孩子出生,文墨变得异常忙碌,和婆婆育儿观念的不一致,导致家里常常剑拔弩张。
有好几次,文墨找林阅抱怨,林阅却只丢出一句“不放心你就自己辞职带”,叫文墨心凉。
内心的荒芜,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各种过往都会往里填。
文墨开始回头审视她的婚姻。
她想到从未有惊喜的情人节和结婚纪念日,想到回家越来越晚的枕边人,想到自己工作之余全部卖给这个家的自由时间,突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一周前,文墨找林阅聊了很久,将她的不满悉数倾吐。
林阅第一次向她认真解释:“回来晚是因为工作忙,而且我本身就不是个会来事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文墨想起大学里她在同寝室姑娘面前辩解的那一句,而后无奈又释然,心想原来她早就替林阅找出了毛病呀?
于是她说服自己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于是在刚才发现林阅的车比以往早了两三个小时归来时,她有了雀跃。
只是她没想到,真相竟然这么伤人。
她开始怀疑,从前林阅的晚归里,究竟有多少次,是真的?
4
文墨关了客厅的灯,蜷缩在沙发上,把自己藏进黑暗里。
林阅进家门,已经快十二点。
他开灯之前,文墨很平静地问:“今天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吧?”
片刻安静后,客厅亮起来,林阅将公文包放到玄关柜上,扯了扯领带:“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避重就轻,和从前并无二致,可这次,文墨不打算绕开这个话题。
有些残忍的真相,撕开了,才能让自己看清。
文墨执着于问得更明了:“就算是可以早回家,你也是不想回的吧?坐在车里刷刷短视频,抽两支烟,哪一样都要比回家面对我,或是和我分担带孩子的压力强,对吗?”
话说到这份上,林阅也不再打太极:“我上了一天班,回来还得听你说孩子闹腾了,我妈哪儿做得不好了,要不就是这个节那个节,别人怎么过的,我真觉得烦透了,就在楼下喘口气。”
文墨的眼泪涌出来:“我也是上一天班,可我一下班就得马不停蹄回来,面对你觉得烦透了的事和人,我活该?”
积压的怨气释放,文墨不再压抑情绪,声音有些大,将婆婆引了出来。
老太太站在那,居高临下地看文墨:“你那工作就是办公室坐着理理账,能比林阅辛苦?你也体谅体谅他,一家之主不容易。”
瞬间,文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头一次当着林阅的面怼婆婆:“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瑞瑞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一家之主的作用,就是到时间拿回来一份工资,其他都可以甩手不管吗?老婆的情绪和需求,孩子的陪伴和教育,统统都可以忽略不计吗?”
本就在崩溃边缘的文墨,彻底不管不顾起来。
林阅嫌恶地看她:“你小点声,吵醒孩子,吵到邻居,太难看了。”
林阅那一皱眉,和他说出的话,成了压死文墨的最后一根稻草,逃离的念头破土而出。
文墨不再大声,不再流泪,只吐出一口气:“林阅,我们离婚吧。”
说完,她转身走进卧室,将林阅母子的震惊和讪讪丢在身后。
5
隔日早六点,文墨如往常一般起床,去厨房给儿子冲奶粉。
结果一进厨房,看到林阅正在淡定从容地煎鸡蛋饼。
文墨有些恍惚,想起从前那些年,林阅似乎从未进过厨房。
她以为他不会干,却原来,只是他不想而已。
文墨当没看见,林阅却挤过来,从保温桶里拿出奶瓶递给她:“一直温着呢,正好喝。”
后来给儿子换尿不湿穿衣服,林阅并不熟练,却也是抢着做。
吃早饭的时候,林阅破天荒地帮文墨倒好温水,拿好维生素。
文墨说谢谢,客气疏离:“今天请个假吧,去一趟民政局。”
余光里,文墨看到林阅僵在脸上的笑。
去民政局的路并不长,只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便足够文墨将他们之间的从前都回想一遍。
早上林阅那短暂的贴心,并不能抹杀他从前的不作为,所以文墨一定要离。
填好表格,林阅支支吾吾说他不想离,他们有一个月冷静期。
回家的路上,林阅诚心要文墨看他表现,文墨却只算着时间。
一个月,还得再熬一个月。
只是事情有些出乎文墨的预料,林阅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
从民政局回去,林阅就将自己妈拉进房间,再出来时,婆婆主动和文墨说:“以后带孩子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改。”
不光如此,林阅也参与到家庭的一切事情中来。
那一个月里,林阅再也不曾晚归,有两次,文墨亲耳听到他在电话里推了两个饭局。
看着坐在地垫上和儿子搭积木的林阅,文墨只觉得恍惚。
这样的场景,从前她劝了无数次,争了无数次,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如今离婚倒计时,反而实现了。
究竟是讽刺,还是给她心软的机会?文墨自己也理不清。
冷静期过去差不多一半,结婚纪念日如期而至。
那天文墨照常上班,却在下班走出办公楼时,看到林阅守在门口。
当着同事的面,文墨坐进副驾驶,后座一捧红玫瑰,还有林阅奉上的奶茶,让她脸红心跳。
那晚林阅带文墨去吃了她心心念念的网红店,还送了她一条项链,不贵,却是她叨叨了很久的款式。
从前想要的,一朝圆满,文墨兴奋,却也尴尬。
入夜后躺在床上,文墨自己笑自己,这是被冷落的太久,已经对浪漫过敏。
6
眼看林阅一点一点改变,文墨想离婚的心也软了下去。
冷静期剩下没两天,那晚文墨在房间翻箱倒柜找病历和过往检查报告。
半年前她曾怀孕,只可惜是葡萄胎,手术后,从一周一次血检和b超检查变成一个月一次,隔天,是复查的日子。
床头柜和抽屉都翻了个底儿掉,文墨也没找见。
她努力回想上个月检查完后,回来东西放哪了,林阅突然走进来。
林阅拎着一个文件袋:“你找这个是吧?我今天拿去找学医的朋友看了看,说数值降的还可以,我请了明天的假,陪你去复查。”
“老婆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你关心太少,以后我会改的。”
文墨的眼圈儿就红了。
手术之后的每一次检查,都是她自己去医院,包括怀孕时的产检,林阅都不曾陪过一回。
可这一刻,林阅的反思和保证,仿佛让她看见了光和希望。
那晚文墨让林阅留在了房里,虽然两具身体之间隔着一条间隙,可林阅偷偷递过来的手,给了她安全感。
她想,闹腾这么一回,换林阅成长,也算收获。
说起来,她也舍不得放弃她好不容易追来的爱人,和组起来的家。
翌日,林阅陪文墨去医院做检查,晌午到家时,婆婆正在厨房忙活午饭,林阅让文墨去房间里眯会儿。
文墨进了房间,感觉口渴,又出来,却正好听见林阅母子的聊天。
婆婆说:“这阵子可是把她捧上天了,什么都顺着来。”
林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妈你小点声,不然我这一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她要真铁了心离婚,财产都得分一半不说,孩子谁带?以后我再找一个,彩礼房车还得再来一遍。她好哄,这阵子过去了就好,以后我过段时间给点甜头,她不会再闹……”
文墨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文墨将林阅叫进房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这婚是非离不可。瑞瑞你们没时间带,就给我吧,不然,我不介意法院见。”
林阅急于解释:“我们说的过分了些,但我这一个月的表现不好吗,你争的不就是这些吗?”
文墨冷笑:“就是因为这一个月的好让我明白,原来你前面六年什么都没做!其实你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对我好,要怎么对这个家付出,可你从前就是不做,你让我活得像个笑话!现在你不是想要对我好才好,而是我说离婚,你怕自己的利益受侵害了才好。”
话音落,文墨去客厅找儿子,无论林阅怎么样,文墨都很笃定,她不会再心软了。
她真的彻底清醒了。
一个需要她用离婚威胁,才能懂爱妻爱子顾家,懂平衡婆媳矛盾的男人,实在不值得她留恋。
文墨鼻尖泛酸,眼泪落下来,她明白,不是舍不得林阅,只是祭奠她年少时候的痴迷而已。
她能忍受林阅的懒和不作为,却决不能容忍枕边人的卑劣权衡和算计,只当年少时候看走了眼,好在如今她还有转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