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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螳螂镇的男人爱上了感情逃亡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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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

    她把头靠在大巴的椅背上睡着了,腮边还有已经干涸的泪痕。

    景生坐在旁边,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途中有两个乘客吵架,惊醒了她,她睁开眼看了看,漂亮的眉毛皱了皱,掏出手机把耳机塞上,扭过身子又继续睡。

    已经是秋天了,通往螳螂镇的路笔直却深远,大巴飞驰着滑过隐隐绰绰的远山和深深浅浅的植被。

    她穿得很单薄,景生看到她裸露的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伸手把上方的空调关了。

    到站后,她顺着拥挤的人潮下了车,他在她身后被人群挤开。

    十一月份的螳螂镇已近黄昏,秋的气息并不浓郁,古老的树木依旧苍绿如春,笼罩着灰蓝色雾气的公路上,还有很多车辆来来往往。

    她的行李太过简单,一个黑色的背包和一个随身的手提袋,她站在一棵凋谢了紫色花朵的泡桐树下,目光迷惘。

    好几辆拉客的摩托车围着她,要去哪儿?住店吗?泡温泉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景生忍不住,站上前大声对她说:“如果要住店,可以去我开的小旅馆。”

    她认出他就是坐在她身边的乘客,她说:“好,你带我去。”

    摩托车主狠狠瞪了他几眼,轰着油门悻悻而去。

    景生有些得意,也有感激。她信任他这个陌生人,这让他开心。

    他带着她穿过一条狭窄的石板路,路边的石墙下栽着一排板栗树,挂满很多带尖刺的果实,很好的避免了鸟兽的啄食。她问他:“这是什么?”

    “板栗。”他答。

    “板栗不是褐色的吗?”她的声音很软。

    景生停下了,好像为了证明他是对的。他说你闪开,在路边的草丛里拾起一根木棍,看准树上果实狠狠地掷过去。

    裹满绿色尖刺的果实掉落在地,有一个已经炸开了,里面有两颗板栗,褐色的壳露了出来。她的眼里露出惊奇,原来板栗是长这样的。

    “是啊,不过还没熟透,不好吃。”

    “如果我们的心长成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伤害。”他又说。

    他不知道话为什么突然这么多,是因为她的泪痕,或者,是因为她迷惘又受伤的眼神。

    景生帮她选了靠河的一间房,螳螂河在深褐色雕花木窗下穿过。

    她推开窗,惊起了树上坐巢的白鸟,一株玉兰在窗边打开紫色的花瓣,带来恍惚的香气,茂密的柳树顺着河水一直向远方延伸。她托着下巴,在小镇的暮色里发了呆,似乎可以闻见河水的浅腥味,伴随她的思绪在缓慢地流动。

    景生站在她身后,怕惊了她,不敢动。

    她突然直起身,细长的手把苹果手机举得高高的,然后狠狠扔出去。手机没入水里,溅起一圈水花。她转回身跟他说:“老板,我叫姜花,我要住一个月。”

    他淡淡地说,哦。眼里却有着与神情不符的欢喜。

    姜花不再说话,她继续看向窗外的云层,终于让自己的心,停了下来。

    chapter2

    景生大方地给姜花打了六折。

    他说:“现在淡季,也就不跟你计较啦。”站在他旁边收款的小妹撇了撇嘴,被姜花看到了。

    姜花浅笑着:“景老板,你真给力。”

    “别叫我老板。” 景生说得很急。

    姜花就这样慢慢和景生熟了。

    他不像是一个开旅馆的,倒像一个有强迫症的导游,总是逮着机会就跟她介绍螳螂镇。

    “这个镇有九个温泉出水口,泉水长年汩汩地冒着热气,水色湛绿,明代杨慎和徐霞客先后到过此地,赞叹不已,杨慎还题字誉为“天下第一汤”,从此扬名。”

    他讲得唾沫横飞,她站在秋天温热的阳光下,安静得像一株植物。

    有一次他问她:姜花是什么花?“

    ”你没见过吗?白色的,每朵有三片花瓣,像散发着香气的白蝴蝶。“

    景生便上网去搜,开着车跑去离镇60公里的花市,终于找到,买了四五株回来。

    正是花期,植株上还带着几个花苞,他吭哧吭哧地挖开院里的土,小心翼翼地种进去。姜花倚在门口看着他,转回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姜花每天起床后都要出去,借了景生的山地自行车,轻巧地跨上去,在螳螂镇东奔西窜,像一个淘气的孩子,采来各种各样的野花,插在喝完了饮料的玻璃瓶里。

    她手腕上戴着一只乳白色表盘浅咖表带的手表,到了饭点她就会回来,她说:“这个小镇的食物有着某种特殊的味道。景生,你做的饭比我妈做的好吃。” 她的表情充满真诚。

    景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根本不会做饭,菜是他去隔壁那条街的餐馆里打包回来的。

    吃完午饭,她大多数时候都躲进房里睡觉。秋天午后的风很干燥,院子里的落叶轻轻飞旋,螳螂河在她窗下依旧安静而沉郁地淌过。

    景生拿了一张藤椅坐在院子里,望着在树上散落的小鸟,时不时看看屋内,期待传来她叮叮咚咚下楼梯的声音。

    姜花拿出了与世隔绝的劲头,每天睡很长时间的觉。她的脸孔清秀白皙,很喜欢穿各式各样的破洞牛仔裤,套上小白鞋,站在日光里,像一株可爱又调皮的花毛茛。

    她醒来的时候总是黄昏,再睡下时是凌晨两三点,他的房间在她楼下,他能听见她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他在夜里上楼关闭走廊上的灯,她的门里透出微弱的光,把他的心照得亮堂堂的。

    一向睡眠很好的景生因姜花的到来而常常失眠,他问姜花,你家在哪里?你做什么工作的?不用上班吗?

    她不答,低下头抚摸着手腕上的彩色串珠。半晌才说,太累了,请了一个月的假。

    景生不好再问。

    她随口说天凉了,卫生间的马桶也凉了。第二天马桶上就有了毛绒绒的马桶垫。他用电脑上网,她凑过来看到屏幕上有一只小猫,嚷嚷着好可爱啊,下午景生就把邻居家刚生的小猫借来给她玩。

    有一天他看她下楼来,对她说:“哎,姜花,本月淡季大酬宾,还可以每天赠送两餐饭。”

    他知道她起得很晚,不吃早餐。

    “你这样的老板,旅馆居然还没倒闭?”

    他挠挠头笑着说:“没法子,生意太难做,这两年镇上陆续建了很多大酒店,有钱人也越来越多。”

    她说:“还是你这旅馆温馨,有时候,人心比一切外在条件重要。”

    景生呵呵地笑,两只手交叉在胸前搓着。

    姜花很喜欢逗他,高兴时叫他景生,促狭时叫他景老板。

    chapter3

    姜花来了二十天,还没去泡过温泉。

    那天景生请她泡温泉。

    她说要睡觉呢。

    “睡什么觉,天气太干燥,泡一泡才舒服,天下第一汤你都不试试?人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汤不应该是妈妈熬的汤么?”她狡黠地笑。

    “我带你去有食人鱼的温泉,那种鱼专吃人身上的死皮。”

    “啊!食人鱼,太恐怖了,我怕疼。”

    “走啦,不会疼的。”他的语气越来越软弱,像央求。

    他们进了户外的森林泡池,沿着池边青绿色的大石头坐下来,水的温度刚刚好。景生口中的食人鱼,只不过是很小很小的鱼,它们密密麻麻地在水中游来游去。

    姜花把白皙的大腿伸直,绛红色的游泳衣把水映得红红的,她祼露的手臂上有一个黑色的字母刺青,sc。景生看了两眼,觉察人家穿着泳衣,才赶紧收回目光。他坐了一会,脚就被小鱼咬得呲牙咧嘴,却又伸直双腿忍受,僵硬的模样让姜花忍不住笑起来:“景老板,受不了就上去喽。”

    “你受得了?你试试!”

    她的腿静止不动,鱼群开始用尖细微小的嘴啃咬她脚上的皮肤,酥、麻、痒,她忍不住啊啊啊地叫起来。

    景山前仰后合地嘲笑她,姜花有些生气,扬起水花浇在他脸上,他也浇她,两个人嘻嘻哈哈打起了水仗。姜花没踩稳,脚下一滑,景生去扶她,她一下子跌进在他怀里。他们突然就尴尬了,景生放开她湿漉漉的身体,心跳得厉害。

    回来的时候他们很沉默,她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当车子穿过河边的柳树林时,她突然抱住他的腰,把头抵在他背上。她刚泡过温泉的身体像碳火一样烫,可头发还是潮的,凉津津地像一块冰,景生隔着t恤就像触摸到她的心,一面炽热一面荒凉。

    景生再无法说服自己,他跳下车,抱住姜花,吻住她的嘴唇。

    姜花眼睛微闭,嘴唇像一片柳树叶,带着清冽的气息,她抱着他的腰,神情专注。螳螂河在旁边哗啦啦地流过,岸边的柳树像披着成千上万的头发,在风中安静地伫立。

    回了旅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背着背包站在院里,他听见动静转回头,对姜花说:“总算找到你了。”

    站在景生旁边的姜花身子僵了僵,她扭头就冲上楼去,那个男人紧跟着,楼梯传来重重的声音,像被重击的鼓,景生呆站在院里,看着日光斜斜地顺着树枝滑过来。

    chapter4

    男人被姜花赶出来,要了隔壁一间房,住下了。

    他在登记入住的时候景生看到他身份证上的名字,苏成。

    他的面孔有些憔悴,不停地吸着烟,眉头皱起来,他问景生:“她住了多久了?”

    景生说:“半个多月。”

    苏成不再说话,拿了房卡又吸着烟上了楼。

    景生想,她因为感情而逃亡,他不停寻找追逐,像捉迷藏,游戏结束之时,两个人又可以嘻嘻哈哈地在一起。有些爱情就是在你追我赶之中获得乐趣。

    住在楼上的两个人,让楼下的景生很绝望。

    他经常回想起那一天,站在泡桐树下的姜花眼睛里透出的伤感,他很想抹掉它。他喜欢看她笑,像吃饭时、插野花时、泡温泉时,那样摇曳清新的微笑。可现在他知道,一个女人为了一个人笑,她才会为了那个人哭。而那个人不是他。

    她还是在起床后出门,跳上他的自行车像一缕烟一样消失,苏成在后面跑着追出去。

    景生用备用钥匙打开她的房间,在桌子上放上新摘的桂花,或者是秋天的银杏叶,有时还会放上一盘银杏树上摘下来烤好的白果。他还是在午饭时准备好饭菜,不见她回来,他一个人坐在树下吃,把菜堆在白米饭上,望向门口发着绵长的呆。

    那天姜花回来的时候苏成从花店订了九十九朵玫瑰,他跪在她的面前,拿出一枚戒指,诚恳地求婚。姜花看了看坐在屋里的景成,又望了望院墙外伸进来的板栗树,接过了戒指。

    晚上她下楼来的时候天快黑了,景生坐在院子里剥白果,她拎了椅子坐下来,也跟着他剥。

    “你什么时候跟他回去?”景生的喉咙发出艰涩的声音。

    “桂花是你放的?”她答非所问。

    “嗯。香吗?”

    “香,很好闻。”她轻轻地说着,淡黄色的果仁被她细长的手指放进盘子里。

    接着她又问:“你说,我该跟他回去吗?”

    “嗯,回去吧,情人哪有不吵不闹的,再说,你都答应了人家的求婚,不能儿戏啊。”景生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哦,你也这样觉得啊。” 她用很轻的声音说,眼睛瞟着他,眸子很亮,却依旧忧伤。

    “景生,你为什么还不结婚?” 她又问。

    “没遇到喜欢的人。” 他说。

    空气有些凝滞,姜花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回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景生,这二十多天是我最舒适最快乐的时光。”

    chapter5

    景生很早就起来了,姜花今天要走,他想他得看着她离开,世上有些缘份太浅,就像他和姜花,他很想郑重地跟她告个别,说一句祝福语,譬如一路顺风,婚姻幸福之类的。但他想到站在她旁边的苏成,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苏成起得很早,他拿着电话一直走下楼来,到院里才开始小声地说话。

    “老婆,知道啦,我明天就回来啦,这次出差太忙了,昨晚陪客户都喝醉了,还好生意谈得不错。”

    “嗯嗯,我知道的,东区那套房子过几天就可以卖了,我已经找到买主,一过户就够儿子出国的费用了。”

    景生站在窗前,听着他说这些,心一点一点凉下来。他赶快拿了钥匙上楼,轻轻打开姜花的门。

    窗帘被拉得很严实,他眨眨眼睛才看清她,她的半张脸苍白地从浅蓝色被子里钻出来。他轻轻走到床边,看着她,就这样看着,谁也没动。

    他想告诉她苏成那个电话,怎么开口呢,用什么措辞她的伤害会比较小呢。他心里思来想去,她睁开了眼睛:“你干嘛?”

    “别跟他走,留下来吧。”

    “给我个理由。”她坐起来,蓝底黄色碎花的睡衣慵懒地露出来。

    “嗯……如果……如果你嫌贵,我可以给你打两折。嗯……板栗马上就熟了哦,可以炖鸡。我昨天跟张厨师学了一个菜,特别好吃。螳螂镇的五月很美,蓝雾花会开得似幻似真,到了冬天,凤山顶上的雪景更美,我可以带你去看……”

    苏成在外面敲门:“姜花,起床了,不然赶不上大巴啦。”

    姜花没有回答,直起身子突然抱住了他,嘴唇从他的下巴慢慢移上来,他的嘴像一扇门,她的舌头似一条探头探脑的蛇,顽皮地推门而入。景生闭上眼睛,使劲全力深吻她,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她忽然抽离了,抬起散淡的眸子打断他:“景老板,我要换衣服了。”

    景生肿着破了的嘴唇看着他们客气地退房,然后告别,他退她五百块押金的时候她没有接,跟他推来搡去,苏成有些不耐烦,说走啦走啦。姜花把钱使劲塞进他手里,拖起箱子跟他一起出了门,穿过院子的时候苏成说:“你什么时候喜欢穿这种破牛仔的?就不像一个稳重的白领。”

    姜花像没听见一样,她回头看了景生一眼,秋天的光线在她眼里变得迷离。

    景生冲出门时,她连背影都消失了,之前种下的姜花打开了花苞,每个花苞开出了五六朵花,像嫣然的白蝴蝶,随着清晨的风在院里翩然飞舞。

    chapter6

    姜花走后,景生每天都要站在院里看姜花。

    可此姜花却非彼姜花,植物和人的本质区别,或许就是人会疼会痛会哭会疯吧。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一点,景生每天傍晚都要去大巴站台,他站在那棵泡桐树下,看大巴上的人一个一个走下来,看黄昏中的小镇从拥挤和喧闹,变成静寂与清冷。

    人群中没有姜花。

    他总是失望地走回去,其实也不是失望,本就不会有希望,又何来失望呢。

    他经常在想她现在在干嘛?那个男人穿帮了吗?她会打他一个耳光,还是选择原谅和忍耐?或者,他们结了婚?她的未来他什么都不清楚,他们的邂逅是失败的,他连她的一个手机号码都没有。

    冬季的温泉也没能润泽景生荒芜的心境,他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这样一个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在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陷进一张脸里去,陷进一双眼睛、或者一种撕心裂肺的情绪里去。

    景生买了一箱小荞酒回来,他告诉自己,他和她之间并没有契约,也没有誓言,他等她最后一次,然后大醉一场,迎接一个全新的明天。

    他在黄昏去了站台,薄薄的细雪铺满小镇的道路,大巴上的人们变得匆忙,系着围巾戴着帽子拖着各种颜色的旅行箱,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暮色四合的时候,连拉客的摩托车都散得精光。

    只剩他一人。

    chapter7

    景生失望地走了回来。

    景老板!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充满欣喜地回头,却是牛肉面的老板娘跟他打招呼。

    小镇的北风还是毫无意外地吹过来,他吸吸鼻子,眼睛已经有点湿了,他走回小院里准备喝酒。

    “景老板!还我五百块钱!”一个强烈的拥抱袭击了他,戴着蓝色毛线帽和白色围巾的女人冲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腔里灌进了北风、细雪,还有潮涌般的惊喜,半晌才看清她。

    姜花。

    他有些不敢相信,抓紧她的手臂,看她的脸。确定是她了,他这才更紧地把她揽进怀里。

    姜花说:“怎么姜花全死了?”

    “你什么时候走?”景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走你个大头鬼!上次你就叫我走,我很生气,都被你吻过了,喜欢上你了,你却叫我走!好啊,就走给你看。现在我不走了,我就赖在这住下,我连房钱都不付,因为我没工作了!”

    “太好了!”景生很激动,他从屋里把酒拿出来倒上。

    他们站在光线朦胧的院子里喝酒,雪花慢慢地洒落着,丝毫不觉得冷。

    姜花的脸慢慢变红,眼睛像湖水一样潮湿。她靠在他肩头开始平静地诉说:“我是苏成公司的员工,他对我挺好,说要娶我,还在一套房本上加了我的名字,我以为我真的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有老婆,他说会尽快离婚,跟我结婚,我挣扎难过,他却不停欺骗,我终于看清,心灰意冷,逃匿到这里。其实后来是我打电话告诉他我在这的,问题总要解决。可他还在演戏,他跟他老婆离不了婚,向我求婚哄我只是让我签字卖房而已。我很喜欢看他演戏,就像看到曾经最愚蠢最天真的自己。”

    景生一边听她说,一边握紧她的手。

    “这两个月我可忙了,我辞了职,把手上的刺青洗掉,我让自己像板栗一样,长满尖刺,变得强大。现在终于离开他了,你教会我的,连温泉都要努力做天下第一,我为什么要自贬身价做第二呢。”

    “这两个月我很想你,我经常在做梦,梦见螳螂河,梦见门口这条小路,你站在路中间,一直在喊我,是你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但是,你确定要我吗?你介意我的过去吗?”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眼泪滚出来,滴落在围巾上。

    “要,我肯定要!谁都有过去,如果都要介意,那还活不活了?我天天去站台等你,今天终于等到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手指拂去她的眼泪。

    雪停了,天空开始变得幽蓝。

    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板栗炖鸡呢?你学会做什么菜?还有凤山顶上的雪,冬天的温泉,五月的蓝雾花,我要吃我要看我要玩,我什么都要,你说话要算话!”

    “啊,我都忘了。”景生笑着跳开,闪进屋里。姜花追着他打,把冰凉的夜丢在了门外。室内的炉火烧得很旺,木碳炽热地燃烧,他们在嘻笑打闹后最终安静下来,肩并肩坐在炉火面前,四只手伸过去,停在了那一簇无边无际的温暖之上。

    夜色终于来临,矗立在山水之间的螳螂镇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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