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每天都盼着这对夫妻离婚，她对我恨之入骨。
可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尴尬的场面吧。
我妈没和我打招呼，突然带着个男人来学校找我。
那是2005年，我刚上大一。
她没做任何介绍，但饭桌上两人的那点暧昧，都要溢出来了。
我无比尴尬，怔怔地坐着，食不知味，弄不明白我妈的用意何在。
我妈走后，我给她打电话，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你都上大学了，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其实是我不肯对自己承认，我妈有了情人。
我也想不明白，我爸和我妈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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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1984年，我爸和我妈相遇。
俩人是同事。一见钟情，陷入热恋。
情到浓处，山盟海誓，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妾不娶。
自由恋爱看起来很浪漫，谈婚论嫁时却卡了壳。
爷爷是政府官员，在小城颇有威望。
我爸高中毕业后进了工厂，一路升职，进修上了大学后更是前途无量。
而我妈，出生农村，家境贫寒，费尽千辛万苦才在厂里的车间觅得一份工作。
爷爷奶奶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妈，觉得她高攀了。
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爷爷强迫我爸去相亲。
我妈来家里献殷勤，爷爷奶奶也不理睬。
但我爸爱得执着，不顾家里反对，坚持要和我妈在一起。
爷爷奶奶拿我爸没办法，就把怨气都撒在我妈身上，没少刁难我妈。
拖了半年多，我妈有了身孕。爷爷碍于面子，只能同意了。
1985年3月，万物萌生之时，我爸我妈，带着肚子里的我，终于走进了婚姻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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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对抗，看起来是我妈赢了。
可是，苦尽了甘却没有来。婚姻像是涂了巧克力的面包，只有外面的一层甜蜜香浓。
我妈心里有结，总觉得爷爷奶奶看不起她。
家里饭做少了，我妈觉得是故意不想让她吃饭。爷爷说话重了，我妈觉得是有意含沙射影说给她听。
她融不进这个家。于是对爷爷奶奶也始终冷冰冰。
爷爷奶奶被迫接受这个儿媳妇，心里本来就不舒服，见我妈这种态度，言语里多有抱怨。
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家里常常剑拔弩张。
我有两个姑姑，都已经嫁人。因为离得近，常常回来。
一旦她们没有主动和我妈打招呼，我妈就会说大家看不起她，不尊重她。
奶奶和姑姑饭后出去散步，我妈断定奶奶是在说她的坏话。
当然，那时我还小，这些我都是后来听他们吵架时翻出来的。
总而言之，我妈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她过得不快乐。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我妈的性格缺陷逐渐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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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是那种心里不藏事的人。
她有气就必须撒出来，从不憋在肚子里。
于是我爸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爸身上，故意和我爸吵架，而且吵着吵着就打起来。
每次都是我妈先动手，她拽着我爸的头发打我爸，扇我爸耳光。
我爸刚开始还保持绅士风度，一直忍让，后来被打疼了，也开始还手。
我妈毕竟是个女人，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但她从来不长记性。
她打不过我爸，就开始坐地上哭。一天一夜不吃饭，逼着我爸妥协。直到我爸承认错误并向她道歉，她才肯罢休。
家里鸡鸣狗跳，乌烟瘴气。
一开始，爷爷奶奶也去劝架，但场面太混乱，他们常常被误伤到。后来索性不管了。
每次吵完架，他俩都闹着要离婚。
也去过很多次民政局，但很快又回来了。
那时的他们，终究还是有感情，没法彻底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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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长大了，爸妈搬了家，和爷爷奶奶分开住了。
矛盾似乎少了些，可吵架已经成为两人相处的常态，改不掉。
也因为我一天天长大，有了更多争吵的理由。
我妈望女成凤，给我报了很多补习班。一旦我考试没考好，她就觉得钱白花了，朝死里打我。
我爸心疼我，替我说句话，我妈就立马把战火转移到他那，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有一次我考试退步，我妈用毛衣针把我的背和屁股打得都是血印子。我去上课，坐在木凳子上，疼得直哭。
我爸出差回来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当时就哭了。
也因此，他们大吵一架。
这个家，好像就没有过安宁的日子。
刚开始，我看着他们闹，吓得瑟瑟发抖。后来，我渐渐麻木。把自己关进房间，默默流泪。
我努力让自己懂事听话，想借此换取家里的和平。
可很多事情，并不是小小的我能够阻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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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读初中那年，我爸职务晋升，成了单位一把手。
他本就一表人才，升职后更是有很多女人投怀送抱。
我爸不是柳下惠，没能经住诱惑。加上我妈那又不是温柔乡，他的天平很快倾斜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开始频繁出差，找各种借口不在家。
我妈很敏感，很快就觉察到不对劲，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了可疑目标，大闹一场。
她还把我爸在医院的性病检查结果公之于众，让家人朋友都知道我爸性生活不洁。
那段时间，他们的战争近乎白热化，家里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
狂风暴雨下，我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后来，爸爸当着全家人的面认错做保证。
但这种事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我妈常揪着不放，动辄就像疯子一样撒泼。
而且她还转变了战术。
知道自己打不过我爸，她就让我跪在我爸面前，逼我爸就范。
我爸如果不认错，她就让我一直跪着，扇自己耳光。直到我爸服软，我才能去睡觉。
那真是无比晦暗的一段时光，城市好像没有春天，我的家里也没有晴天。
我每天盼着他俩离婚，但他们就是吵不散，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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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2001年，周围的一些朋友下海做生意赚了钱。
我爸我妈有点眼红。
于是提前办了内退，开了一个加工厂。厂子中等规模，六十多个员工。
最初两人齐心协力赚钱，生意还不错。但时常因为意见不统一，吵架依然是主旋律。
都说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爸再次有了外遇。
他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做得小心且隐蔽。但他还是低估了我妈。
我妈发现不对劲后，开始布下天罗地网，等他落网。
2002年元旦，我爸说厂里要值班，早早出去了。
不一会，我妈就去厂里查岗。
而我爸，当时正在一个女职工家里。
女职工未婚，房子是我爸租的，家电也是我爸买的。
这一次，我妈打怪兽的技术也升级了。她除了吵闹，还找了一帮人打小三。
后来，女职工跪着求我妈放过她。我妈退了房子，卖了家具，还让小三把我爸花在她身上的钱全还了出来。
我爸本来只是玩玩，并没有想要殃及家庭。
经历了n次大战后，我爸可能累了，也就消停了。
他收了心，不再拈花惹草。我妈很长时间都没发现蛛丝马迹。
我暗暗松了口气，盼望阴转多云，过几天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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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终究只是妄想。
都说家和才能万事兴，我爸我妈的注意力都放在吵架上，哪有心思经营生意。
不久后，厂子倒闭了，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我妈对我爸出轨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生意失败后看我爸更加不顺眼。
她想离婚，让我爸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可我爸根本拿不出来。
爷爷奶奶年迈，为了便于照顾，也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我妈的脾气越来越大，像个火药库，一点就着。
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惹到她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2005年，我去省城长沙读大学。
终于不用整日处于水深火热中，没人知道我心里暗藏的雀跃。
可没想到的是，我妈竟然也有了情人。她还直接带那个男人来找我。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然后给我妈打了很多电话，劝她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可我妈理直气壮地说，你爸可以花天酒地，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都是他之前欠我的。等我玩够了再说吧，你先替我保密。
那一年，我还不到20岁。
我爸有过外遇，我妈也来玩婚外情，还让我保密，我的三观尽毁。
这一生，我还要拿什么相信爱情呢。
他们永远不知道，这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就像我妈，其实也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
我的姥爷，有点老实巴交，入赘到姥姥家。而姥姥性格强势，在家说一不二，一言不合对姥爷和孩子非打即骂。
这样的成长环境里，我妈兄弟姐妹五个都养成了这种性格。常常撒泼打滚，通过吵闹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我妈没能自我治愈，她把这样的影响带进了婚姻，用在了自己丈夫和孩子身上，把我爸越逼越远，让我也将近窒息。
然后，她又误入迷途，试图用出轨，来报复我爸的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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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到底没有守住我妈的秘密。
那时已经是2007年年初了。
那天，我妈在厨房做饭，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火。
她把锅碗瓢盆都摔了，叫嚷着我为什么要伺候你们一大家人，像个奴隶一样？
年迈的爷爷奶奶坐在客厅不敢吭声。
我和我爸见状，赶紧去厨房帮忙。我妈不依不饶，抓起鞋子就往我爸的头上打。
我爸躲开，她还是不松手。
我看着我爸红肿的额头，实在有些心疼，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妈，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的丑事说出来。
那一刻，连空气都安静了。
然后我爸还有爷爷奶奶都来追问，到底是什么丑事。
于是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我爸的尊严受到践踏，半是愤怒半是耻辱，他哭得撕心裂肺。
爷爷奶奶更是觉得有辱门风，把妈妈赶出了家。
因为事情败露，我妈的情人选择了回归家庭。
我妈把一切的错误都归咎于我，从此对我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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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一个多月，我爸最终选择了原谅。
之前他自己犯过错，有些理亏。加上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想着将就着过吧。
我以为，我妈会停止折腾。
但不久后，我妈又认识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叫吕健，比她小五岁，离异单身，还挺有钱。
我知道后，劝她不要再走同样的路。她说他们只是姐弟，在一起做生意而已。
我又不傻。
大概是看到瞒不住我，我妈干脆承认了。
这一次，她道德绑架我，说我如果再出卖她，她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很疼。我没告诉我爸，我不想让这个家再动荡。
其实我也是在自我逃避吧。
我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父母，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只能盼着我妈这段畸形的关系，能够早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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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我大学毕业，考了广州的公务员，毅然决然地走了。
是的，我要离得越远越好。
但并不是离开，就可以摆脱一切。
随着年龄增长，我妈的容颜渐衰，吕健没了新鲜感，开始厌倦。
他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所以迫切想要摆脱我妈。
然而我妈越陷越深，不肯放手。
吕健为了躲她，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妈打不通电话，就去找他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生意合伙人，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让大家帮她找吕健。
刚开始大家还很同情，后来次数多了，这些人也烦了，都避而远之。
于是我妈找我帮忙，让我打电话给吕健。
我不肯，她就寻死觅活，说她在这个家多不容易，都是为了我，才一直忍辱负重。还说我是个白眼狼，这些年都白养我了。
我听得头疼，只能硬着头皮给吕健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尊严碎了一地。
12
后来，我在广州终于遇到一个让我相信爱情的男人。
2012年，我结婚生子。
我以为，我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但我妈依旧无孔不入。
我不愿再帮她去找吕健，我告诉她，如果再逼我，我就告诉我爸。
是的，我爸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第二次出轨了。
我不理我妈，我妈竟然让我老公去联系吕健。
吕健对我老公说，我不想跟你妈在一起了，我受不了她了。我要和别人结婚，求求你们让她放过我吧。
老公给我转述这些时，我的脸火辣辣的疼。有这样的母亲，我很难堪。
我反复劝我妈，让她早点放手，不要让我老公去做联系她的情人。但我妈根本听不进去，她爱得死心塌地，死去活来。
吕健有段时间做生意需要周转资金，我妈强制性要求我借钱给他。
我说，我要买房，已经签过合同，马上就要交钱了。
我妈说，是他生意重要还是你买房重要，孰轻孰重你不掂量下？
那一刻，有寒意从脚底生出。广州明明晴暖如春，我却只觉得彻骨冰凉。
九月，我妈来广州找我，说吕健又要和她分手，她活不下去了。
半夜，我和老公带着孩子都已经睡了，她还来敲门，拉着我哭诉。
我问她，你心里还有我和我爸吗，你寻死觅活有想过我们吗？
我妈说，我现在心里只有吕健。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13
这段婚外情，我妈彻底陷进去了，还陷得很深。
可是，婚外情里，男人走肾，女人走心。所有飞蛾扑火的爱情，最终都会反噬自己。
感情能让一个人起死回生，也能让一个人万劫不复。
我努力将我妈往外拉，但她根本就无视我伸出的那双手。
婚姻的路那么漫长，总会出现各种问题，要么努力修复，要么彻底放手。用出轨去报复出轨，用错误去惩罚错误，永远是最愚蠢的处理方式。
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其实我爸已经知道我妈的那点事了。
只是他懒得折腾懒得闹而已。
只要我妈不作妖，不找茬，想怎么样都可以。他们分床睡了11年，感情早已淡薄。
无性，无爱，无言。婚姻只剩一个空壳在世间游荡。
我好像什么都能理解，但依旧觉得很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