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雪地绝恋
小七趁大家抬他们三人进屋的当口,偷跑到外面去。到了灵堂外面,只见雪地上有血,却没见到玉玫瑰的尸身。听见有院丁说话,便凑了过去,只听有人说,玉玫瑰被拉到后山上埋去了。他隐着内心的悲痛,嗅着气味,走出院门,朝后山走去。没走多久,果见有两人拉着她的尸体在前面走。他急寻上去,跪在两人前面,哭求他们把玉玫瑰的尸体留下来,让他自己去埋。那两个护院就问他:“你是她什么人?”小七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护院听说,也不想为难他,只道:“你媳妇都成这样了,你想怎么着?”小七道:“我想亲自去埋了她。”护院对他有些同情,并想成全他。于是,把尸体放下,交给他,并说:“你也怪倒霉的!好好看看她,再给她找个好点的地儿,把坑挖深点,埋了!”小七磕头如捣蒜,倍加感激。
两护院走后,小七抱起玉玫瑰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哭,一边还说着玉玫瑰生前他未敢说出的话。原来,他默默喜欢她已经很久了,只是不敢表白。她喜欢雁留君,他是知道的;雁留君不喜欢她,他也是知道的。现如今,她为了救雁留君而殒命于柳不承的黑掌之下,这既令他感到悲伤,又令他感到愤恨。恨柳不承,也恨雁留君。
然而,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办法对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突然想到了柳晓儿,知道她那戏文的厉害,只要她开口唱戏,玉玫瑰就有还阳的机会。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找柳晓儿。
于是,他背着玉玫瑰下了山。凭着灵敏的嗅觉,一路追踪过去。很快,他就找到了红杏客栈。红杏骂骂咧咧地开了门,见来人不是泠郎君,且还背着一个死人,又大骂“晦气”。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了。
“晓儿姐,晓儿姐,你在里面吗?玉玫瑰被你爹打死了,你快来救救她啊!”
红杏道:“这里没你要找的人,快把那个死人背走吧!背走吧!”
“我循迹而来,她分明是到过这里的,还有泠郎君,他也来过!”小七说道。他着实也嗅到了泠郎君的气味。在绿湾客栈那么久,对泠郎君的气味他还是熟悉的。
门开了。红杏手把门框,伸出头来,朝外看了看,道:“泠郎君来过?他不是去柳叶山庄了吗?他怎么会来?”小七气喘吁吁,道:“真的来过,他应该是和晓儿姐一起来的!”
红杏道:“晓儿姐是谁?漂亮吗?”她杏眼泛白,话语尖利,一看就是醋意大发的样子。小七思忖着,她一定是泠郎君的相好,如今听说他与柳晓儿在一起,心里起了醋意,何不好好利用她这个心理做做文章呢?想定,他便说道:“晓儿姐的美举世无双,泠郎君一见到她就像丢了魂似的,眼睛挪都挪不开!听说她被困柳叶山庄,恨不能马上去把她救了来。刚刚那柳恶人突起杀心,要杀掉我们,情势相当凶险,那泠郎君顾不得绿湾姐,更顾不得我们,独独救了晓儿姐,背着她跑了。可怜我的玉玫瑰无人救她,被柳恶人打死了!”说着还呜呜地哭了起来。
红杏一听。炸了!杏眼顿时化为怒目,大吼道:“你说他背着那个女人跑到这儿来了?没有别人,只有那个女人?”
小七道:“是啊!我是追他们而来的,如果他们没进屋,那就糟了!那一定是泠郎君把她背到别的客栈去了!他们会去哪个客栈呢?”他做出万分焦急的样子。
红杏听他们有可能去了哪个客栈,更是怒火中烧,甩了门,就朝外奔去。边奔边喊:“泠郎君,你带着野女人去哪儿了,快出来!”又道:“你们谁如果窝藏了那对狗男女,老娘一定饶不了谁!”她这一吼,那一排客栈的楼上,就伸出了很多头来。大家都想看热闹哩。
见此情形,小七也明白了,柳晓儿并不在眼前的红杏客栈里。
他正要走,却见门里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梅冰卿。见到梅冰卿,小七就如见到柳晓儿一般,激动万分。他想,梅冰卿一定会想办法帮他救玉玫瑰。
“梅君,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我、我,这么大的雪,我不呆在客栈,还能去哪儿呢?”梅冰卿道。
“晓儿姐在这里吗?”小七问。
“没!”梅冰卿道,“她不是在柳叶山庄吗?雁留君说了要去救她的!救出来了吗?”
小七于是把柳叶山庄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梅冰卿听罢,叹息道:“可恨可恶!”
小七道:“你就没办法救救让玉玫瑰死而复生么?”
梅冰卿紧闭双眼,道:“恕我无能为力!”
小七疑惑道:“梅君,你是不是也失去功力了?”
梅冰卿不语。见状,小七道:“那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救回绿湾姐与雁留君呢?”
梅冰卿道:“去找找储世俊,他一定有办法!”
小七望望茫茫白雪,道:“此地离城北有些远,加之这大雪铺道,去那里恐怕不易!”
梅冰卿道:“把玉玫瑰放下来吧!”小七却执意不放,道:“生时,我离她近在咫尺却胜过天涯,现在生死相隔,我才有机会靠近她,我决不放下!”
梅冰卿叹息道:“没想到你对玉玫瑰如此深情!可惜,她生前未能知晓,死后更无从感知!”小七道:“她活过来不就可以知晓了吗?”梅冰卿道:“如何让她活过来?”小七道:“只要晓儿姐肯唱那戏文,玉玫瑰就能复活!”梅冰卿闻言,闭目摇头,没有说话。小七见状,长哭道:“难道行不通?”梅冰卿道:“我不想断绝你的念想,伤了你的心!如果你有这样的执念,也不妨去试试看!”小七道:“那我现在该去哪儿找晓儿姐呢?”梅冰卿道:“你再闻闻这地上,不就可以知晓了么?”小七闻了闻,却怎么也闻不出什么来。原来,他的鼻子竟然被冻坏了。没有办法,他只好把玉玫瑰的尸身放了下来。红杏回来,脸色难看,自然是没找着泠郎君。当小七提出请求把玉玫瑰的尸体背进客栈时,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于是,他重又背起玉玫瑰,朝城北走去。
城北是丐坊所在地,那里或许可以找到一个安身之所。
风雪茫茫,天地混然。他伤心欲绝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忽觉背上轻了,仿佛空无一物般,用手一摸,果然空空的。他猛然回头,没发现玉玫瑰的尸身,却发现深雪中的脚印子里躺着一只黑色僵死的猫头鹰。玉玫瑰灵魂已逝,还原成本形了。小七悲恸欲绝,仰天长啸。但他还是舍不得扔弃它,仍把它揣在怀里。雪越下越大,想到还要请人去救绿湾和雁留君,他又继续朝北行进。
中途遇到一个丐人,于是向他打听城北的情况。那人怔怔地盯着他,道:“你的鼻子呢?”小七道:“在我脸上呢。”那人怪怪地看着他。他一摸,才发觉鼻子竟然没了。那人见他比自己更可怜,于是,答应带他去城北。那人对路非常熟悉,让小七少走了许多弯路。没多久,他们便到了。